从叫醒她，再到离开学校后，大概过了两个小时。
现在，她走在前面，而我一个人怕她走夜路有危险，于是跟在她后面。我的眼睛盯着她的脚，试着想要和她同步出脚，但总是跟不上，可能是因为她现在走路的速度总是时快时慢。
虽说是夜路，但实际上才八点，路灯也亮着。
实际上她有车可以开的，学校里也有停车位，但是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开，明明她家到学校也还是有一段距离。而且自己开车的话，会比走路更要安全些。她不像我，我还需要存款。当然，存款的原因不是为了结婚，实际上她也有跟我说可以裸婚。我存款的原因只是想买一辆看上了很久的摩托车。
不过，如果从学校离开开始算的话，六点多的时候我叫醒她然后走到现在到了八点，这确实是不太可能。不过现实也不是这样。
我是在一家小店吃饭时和她碰上的，店里我们分开位置吃着东西，她也没和我说一句话，因此等到她吃完离开后，我就跟在她身后了。
她自己也清楚我跟在了她的身后，不过她没有制止我，依旧是一言不发，表现得很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她从来都不会一个人去一家小店吃饭。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隔了很长距离慢慢走着。不久，快到她家时，到了一座石桥，河水素湍，但依旧将月亮映了下来，甚至将繁星一颗不剩地映入水面。在一片黑暗中，河水反射着月光与星光，仿佛让人觉得桥下也是一片美丽的星空。
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河水的发源之处，虽然什么也看不清，除了远方一两处灯光。她双手握着石桥的扶手。
我原地停了下来，看着她。透过微微的月光，我慢慢看见了她眼睛的眼角，以及嘴角上扬。
紧接着，她双手拍了一下石桥的扶手，仿佛深呼一口气，转身又继续走了。我也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去，往与她相背的方向。过了这座石桥之后，再转个弯，就是她的家了。我打算回去了，感觉现在也不应该去打扰她。
一条跃于水面的鱼的鱼鳞反过月亮的光，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转过头去。一开始，我只是转头看了一下水面，还能看见鱼的残影，但鱼很快沉入水中，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一面镜子。但人总是这样，转头的时候不可能只转一半。于是，我又再转了一下，看了身后，她已经不在桥上了。
就像蚂蚁归巢，它不会为路边的食物而停留。
或者，更像刚才的游鱼。
忽然，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了手机，见到十四条短信：
“要跟过来吗？”
“你跟在我后面干嘛，我差点以为是有人尾随。”
“你要跟的话就走过来和我一起走啊。”
“回我一声啊，不会真的是跟踪狂吧？”
“诶……刚刚转过头看了一下，真的是你。但是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那个，生我气了吗？”
就这样看到了最后一条，也就是刚才手机震动收到的那一条。
“我已经到家了，要进来吗？我在桥上的时候，有些怀疑，害怕不是你，于是半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你了。”
我的目光离开了手机，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等到大脑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我已经转过身迈开步伐往她家的方向。我感觉我与她灵魂相通，可这实际上就是同时做着同一件事情，无论对错。而且，我感觉我已经越来越喜欢她了。
直到桥的末头，我望见了那座一盏灯都没开的别墅。别墅一片黑暗，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里，发出了较微弱的灯光……
关灯玩手机吗？
大门并没有锁住，于是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小手电筒，走了进去。
我晃悠着，紧接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发出灯光的那间房间，房门虚掩着。我打开门，两只小手电筒的灯光互相交错在一起。
她衣袖擦过眼睛，从床上站了起来，似乎是为了不让鼻子发出声音而微微张开嘴唇，轻轻地呼吸。
“干嘛不开灯呢？”
我伸手往门旁边的开关，打开了灯走过去，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所以我也知道你快三十岁了，但是能再等我一下吗？”察觉到她要开口时，我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愿意先和我一起挤一间年龄比我还大的楼房吗？”
她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我听到了略大的鼻息。她的眼睛仿佛快要溢出泪水，但又眨了一下，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这个答案，不是早上的时候就跟你说了吗？”
“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抱住了她，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过了那座桥。我仿佛又一次看见了河水里闪过了鳞光。那是一条本应该游向大海的鱼，却在这里停留了下来。
……
大概是曦光还没出现的时候，我明明没睡多久，却早已经亢奋地睡不着了。原本空荡荡的房子里，多了一个人，让我感到意外。自从父母死后，我就一直一个人在房子里睡觉，等我差不多意识过来想要恐惧时，却发现自己早就习惯了。在接近虚无的生活中慢慢地失去安全感，也在同时学会保护自己。
从床上坐起来，我走出了卧室。目前教导主任正在另一间房间里睡觉，虽然那间房间已经空了很久，但我也时不时有打扫过。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牛奶。
等我把冰箱门关上后，剩下的只是安静，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只是听到有扇门被打开了，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饿了吗？”我开口问道。
“这句话应该轮到我问你了吧，饿了吗？冰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早餐吗？”
“还有一点面包，你要先吃一点吗？”
“不用哦。”
她说完，走进了洗手间。
我也只是喝了几口牛奶，便在厨房的水池里开始刷牙洗脸。紧接着，我便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不过很快，厨房里便传来切菜的声音，虽然真正能够听见的是刀与砧板接触的声音。
等我再一次走到厨房时，油已经烧好了，而她正将碗里搅拌好的鸡蛋倒入了锅里。我走到她身边说：“在做什么呢？”
“葱花鸡蛋卷，还加了点土豆丝。”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你做东西吃。”
她转过头来，用眼睛的余角看了我，嘴角露出微笑。
“我可是居家型的女人，很棒对吧，要不要考虑一下现在就娶我呢？”
“那就考虑一下。”我摸了摸她的头，她也没有言语地转头回去，翻动着手上的锅铲。
“喂。”我喊了她一声，等到她又转头过来时，我把嘴唇贴近了她的额头……
就这样一直待到她从厨房出来，我和她一起坐在客厅里吃她做的葱花鸡蛋卷。她似乎还很年轻，抬起头与我对视时的微笑，如同少女一样，令我沁心。
吃完后，她动手开始收拾桌子，而我走向洗衣机，开始将已经洗好的衣物晾上了衣架。虽然多了几件女性衣物让我感觉怪怪的。这时，风正在吹动着我已经晾上去的衣服，我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女学生，风真的能告诉我什么吗？
“游然。”
我下意识回过了头，但声音是从卧室里传来的，于是我晾上去最后一件衣服，从阳台探头往里面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我又走进了客厅。
“怎么了吗？”
“要一起去上班吗？”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换了一件颜色较淡的衣服。我仍记得是我帮她挑的，不过这件衣服在我们恋爱的第一年就在商场里买了的，也就是五年前。过了五年，这一件衣服还是像新的一样。
“你现在就要去吗？”
“可以等你一下。”
“可以等多久？”
“一辈子。”
我扶了一下额头，紧接着咳了几声。
“好吧，除去这里到学校的时间的话，还有半小时可以等你。”她说着。
我走过她的身旁，准备到自己的卧室时，似乎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在十分小声地说：“其实等到上班迟到也没关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和她便一起出门了。
她一直挽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就像一对夫妻。
不经意间，我又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父亲那时候最喜欢的东西，就像每天梦里一直出现的。
我看着身边的沫雅，想了想，于是对着她说：“沫雅，我想买件东西。”
“很贵的东西吗？”
“你知道我一直在攒钱，为了和你结婚，但是为了买这件东西会动用存款。”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娶我吗？”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傻瓜，我说过愿意陪你裸婚。”
她忽然踮起脚尖，嘴唇夺过了我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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