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斯特历一千年整,米格·帕伊斯借助魔物的力量成功推翻了国王,建立了以骑士团为编制的国家,史称帕伊斯公国。
那一天,每一个原本光鲜亮丽的旧贵族终于低下头供出所有财产,夫人们哭花妆容,从未沾染一粒尘土的手开始日复一日地劳作。先生则被关进地牢中瑟瑟发抖,等待着终究有一日会到来的审判。
而对于像弗睿这样的穷苦大众来说,他们应该感到庆幸无比。自己虽然未能从被投石者成为投石者,却着实让曾经唾弃他们的人和他们过上了一样的日子。
瓦尔特·莱斯乘坐汽船从西海岸出发准备前往新大陆,他就是我们上文所说的被投石者,不同的是他没有在新建的国家尝试开始生活,这并非是他对国家有感情而不愿意。而实在是不凑巧:买这张票的时候国家还好好的,一觉醒来一切就都变了。
像他这样的人,稍微有能力支付船票的会为了反抗命运选择进入新大陆尝试安身立命。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刚收拾完东西走出房门,漫天飞舞的纸片如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票已经买完了,一切都晚了。
瓦尔特闭上眼睛,心一横将纸片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迈着坚定地步伐向码头走去。
出门的时候还只是雪花飞舞,等到了码头他才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声鼎沸。
现在的码头已经开锅了,每一个人头离远看都像是一颗颗飘在半空的车厘子密密麻麻。欢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维持秩序的黑骑士顶在码头跟前拉出围栏,人流形成浪潮不停冲击着警戒线。
这里的秩序混乱不堪是因为这里有四类人:为新国家欢呼雀跃的穷人,和瓦尔特先生一样现在想要留在新国家的穷人,因为拿到了船票着急逃跑的旧贵族,看着三类人胡闹被卷入混乱状况中的吃瓜群众。
黑骑士们都疯了,昨天为了建立新国家奋勇杀敌,今天要处理这些暴民。热情瞬间消减了大半。
很快这一场闹剧演变成了冲突,瓦尔特从来不是那种愿意凑热闹的人,赶紧远离了聚集的人群,找了一家离码头最近的酒吧,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朗姆酒。
调酒师面庞偏瘦,盘着一个丸子头,如此打扮的男人很是少见,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调酒器在纤细手臂中舞动,在他手中也成了独特的艺术表演。
等到给其他人调酒去拿水果的间隙,他从后面的台子上拿下一个茶色大酒瓶,将其中的液体倒在高脚杯中放在瓦尔特面前,用温柔的嗓音提示他:“请慢用。”
看着他娴熟的手法瓦尔特在心里感叹,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酒吧里已经坐满了人,几个结识壮汉紧盯着桌子上的扑克牌,手上提酒杯,嘴里嚷嚷着输赢的话语。也有文质彬彬的学者带着金丝边眼镜琢磨着手中的材料,可能是因为大汉们太吵的原因,他始终都皱着眉,表情很严肃。
而靠墙的一桌则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三个人围绕着桌子坐着,目测年龄都不算大,两个男子身穿很普通的衣服,坐在中间的女人穿的衣服倒还好些。他们在那里窃窃私语,再加上位置靠墙角,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不过瓦尔特不是随便凑热闹的人,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把头重新转了过去。
三人桌中有一个站起身迈着轻盈步子向吧台走去,来到他身边时,这个小子还特意看了瓦尔特一眼,随后便对眼前的调酒师说:
“给我来一杯金桔溜溜梅。”
“噗!”
听了他的话瓦尔特眼泪都呛出来了,再转头时整个酒吧的人全部都看向他。
此刻他的面部肌肉因为尴尬显得有点僵硬,身旁的调酒师和金桔小子也都紧紧盯着自己。
他赶忙开始道歉,两个人很理解他,纷纷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行为,小子接过饮料后,咬着吸管重新走回桌子。
瓦尔特有点尴尬,虽说确实没见过在酒吧点女士饮料的操作,但自己明显是失礼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愧疚,加上眼看那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终于选择了站起身。
三个人看到他朝着桌子走过来,几乎是同时在一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瓦尔特看到他们三个的面容,才知道这三个人真的都只是孩子,心情自然放松了下来:
“刚才我对这位先生做出了很失礼的举动,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说罢他举起酒杯看了看这个小子。
小子站起身,先是举起刚刚那杯饮料,随后又放下举起身边人手中的酒,闭上眼睛嘬了一口。
敬完酒后,瓦尔特走了回来,两旁的大汉朝他竖起拇指,绅士投去赞扬的目光。瓦尔特心满意足,却发现调酒师一直看着自己。
这又激起了他的不解:“怎么了?”
调酒师低头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又过来给他把他的杯子添满。
“你这是?”
“算我请你的。”
调酒师依旧没有看他,瓦尔特也在不好说什么了。
街上传来消息,这艘开往新大陆的船正常开动。
瓦尔特感谢了调酒师请客,自己走出了店门。
那三个孩子居然跟了上来。
他不禁在心里犯起嘀咕,那三人向他传来微笑边走过了他的身边,朝着船的方向走去。
“原来他们也是要做这艘船!”瓦尔特明白过来。
而同样上船的还有黑骑士装束的一支队伍,他们动作很快丝毫没有迟疑。
为了新船上的治安保证,安插军队进去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们之中有一个人骑着黑马,手持宝剑。看样子英姿飒爽十分干练,年纪也不大。想必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所有该登上船的人登上了船,庞然大物缓缓驶离码头的同时发出了一声低吼,一缕黑烟直上天空,船上的人与岸上的人挥手挥帽告别。
六十年前,人们发现被称为“贮火石”的黑色矿物能够通过燃烧释放大量能量,不久后以此为基础发明的火石机大大增强了交通运输动力,起初他们被用于汽车,而通过五十年的不断改进,现在的火石机已经能够被用于大型轮船了。
其实六十年前还有过许多的发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坐船的人来说,这很可能就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瓦尔特进入到船舱卧室,和他共卧的居然就是那个在酒吧里文质彬彬的学者小哥。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便各做各的了,接下来的六天他们都要在一起度过。
瓦尔特走向甲板,现在朝东看的话正好能看到落日。
阳光洒在海水上,在碧波粼粼之中闪烁金色,海鸥在天上盘旋滑翔,向天高歌。海风带着凉爽,夹杂海水的咸腥扑面而来。原本焦躁的心境也渐渐平静。
无论是学者小哥,还是那不知身份的三人,现在他们都在同一艘船上。
世界上的巧合实在太多。想到这里瓦尔特点燃一支烟,等待着黑夜降临。
帕伊斯站在船舱中用刀油将手里的剑磨亮,每一个骑士都做好了完全准备。昨天晚宴,自己居然没能刺杀成功,还被一个素未谋面的毛头小子夺去了剑。父亲不但责备他,在他自己心里这也是一个耻辱,对于一个骑士来说绝对是耻辱。
而现在,自己的目标和仇人正巧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无论是投石者还是被投石者,只要自己能够将船上的人杀干净就好了。
正因为世界上的巧合多,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对于这本书中记录的历史来说,这是第一个有关这段历史被记录下来的事件。而对于听故事的你,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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