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后，决定了新的目标的五人日益忙碌起来。
艾普莉负责进一步完善作为关键的咒文，青梅竹马的芙欧诺则为她打下手。
依露娜自告奋勇提出去打探消息顺便采购补给物资。凯瑟琳据说大半时间都泡在图书馆，萩莉亚推测或许是在调查魔王的弱点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吧。
至于她——
“来了……么。”
明明没有风，白色的窗帘却仿佛被吹拂着似地飘舞了起来。
而后，一模虚幻到不似真实的纯白之影现身于房间之中。
首先确保得智蒂法的所在地点，然后如果可能，尽量开成公布地交谈，套出更多情报。
——她说过和你不是敌人，应该也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如此没有隐瞒的必要，对方应当也没有欺瞒的理由，不要过度警惕与怀疑。
回想起先前与其余人一同商量的结果，萩莉亚镇定地握紧了手。
“应该说是第三次见面了吧，圣女大人……或者说称呼为白夜小姐更为合适？”
没有被对来者预测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萩莉亚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从头到脚几乎一片白色的少女那深灰色的眼瞳隐约向左偏了些微，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请便。”
在沉默的时间延续到不自然的长度之前，平淡地声音平淡地响起又很快结束。
意思是无关紧要的事怎样都好么。
萩莉亚自动在脑中作出翻译。
“那么，就请告知魔王的所在吧。”
不再客套，萩莉亚单刀直入地说出了请求。
早先不抱期望地询问吸血鬼同样的问题时，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对于其它的一些询问，艾琳娜则说会有人告诉她。那么，这一次——
“在此之前，”白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之人，“你，是否能够承诺——履行勇者之责，尽讨伐魔王之义。”
洁白的身姿庄严而神圣，萩莉亚一瞬间几乎有种面对着神明的错觉。但她还是紧接着稳下心神，不答反问：
“你为什么对于让我讨伐魔王这件事如此坚持呢？”
短暂的静默过后，洁白的少女平静地陈述道：
“维系世界之规，即为吾等之责。”
“那么艾琳娜呢？”
对于萩莉亚的发问，白夜沉默地比上次久了几秒才道：
“她和我们，不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后，萩莉亚有些不甘心地发问：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接受这种命运……这不是，对她很不公平吗？”
“这是她的选择。”
听到这个答案，萩莉亚挤出一个更接近哭泣的笑容，认真地看向眼前之人的眼眸。
“如果……我不做呢？”
——请慎重考虑。
——会有其它人去。
……
种种思绪一一在脑中掠过，但都被一一排除，白夜想，她大概明白对方需要的何种答案了。
如果魔王不被讨伐的话——
“世界的扭曲，会加剧。”
洁白的圣女说出了对于少女来说宣告其天真破灭的、残酷而现实的话语。
“具体呢？”
尽管如此，萩莉亚选择追问。
“那么——”
白夜抬起了垂于身侧的右臂，一幅幅色调灰暗的画面不断浮现，眼前，头顶，脚下……逐渐布满了整个视野。
不断变化的画面中，只剩下白夜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
“悲剧，战争，文明倒退……然后到尽头——就是世界的终焉。”她合拢双手，仰头看向高悬于正上方的那处画面，“在那之前，如若没有意外的话，魔王大抵会因为承受不住扭曲而先一步崩溃吧。”
“为什么现在才说？”
萩莉亚的视线扫过一幅幅展现着灾难景象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正上方那一处。
在其上展现的是——不知哪一任的魔王，眼神空洞，失去理智般地无差别破坏着周身之物，最终被勇者杀死的影像。
“这也是……世界的规则吗？”
萩莉亚望着这一切，声音近乎呢喃。
一身白色的少女没有出声，似是默认。
假如，没能得知那个魔法、没能成功完成其架构——
彼时的她会面临怎样的命运，萩莉亚无法想象，也不愿去想。
所以，该庆幸吗？
还是说，会不会就连这个也是被安排好的呢？
“那个魔法，会成功吗？”
即使知道也许不该问，萩莉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白夜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但是，从……”
“别说！”
萩莉亚突然反悔，打断了她的话。
——从理论上说，它是不可能达成原本所设想的那种成果的。
白夜默默吞下了未说出口的话语。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相当于有无限的可能性。”
萩莉亚的声音似从遥远处传来般缥缈。
已经决定了要去做，那么就不能在这里因为不必要的话语被束缚。
在她们交谈的同时，四面八方无数的画面逐渐模糊崩裂殆尽，在其后随着画面的消失浮现而出的是一片灰白。
恍然意识到了现下这幅不自然光景的缘由，萩莉亚皱了下眉，迷惑地看向白夜。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和我见面。”
“……因为，之前与你仅有的那两次交流似乎都不顺利。”白色的少女注视着她，依旧面无表情，“所以，我想——如果在梦里，是不是就会更容易相互理解了呢？”
“那种事，怎么可能啊！”
萩莉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定道，对着眼中隐约可以看出疑惑的白夜，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相互理解这种事，本就是无比简单而又复杂的。
简单到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够做到，复杂到有时穷尽一生也无法将彼此的意念正确传达。
因此，有时毫无道理可言。
“……至少，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要微笑啊。”
最后萩莉亚看着眼前的人，说出的是从依露娜处收来的话语。
“那么，听好了哦。”在接近结束的梦境中，白夜用双手向上拉住嘴角，使自己露出一个无比不自然的笑容，“魔王的所在是——”
在那人造的笑容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不见前，萩莉亚听到了一个地名。
然后，梦境终结。
从萩莉亚口中得知那个地点的时候，众人一副微妙的表情。
“该说什么好呢？”
“惯例的迷雾之森啊。”
对着了然地点头示意的艾普莉，芙欧诺“啊”了一声，“不，那个是……最开始的时候的那个地方。”
“最开始？”
对着一脸不解的凯瑟琳，依露娜故意作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姿态，对她解释道：
“也就是说露娜扫扫地、泡泡茶做女仆的本职工作的时候。”
“竟然让公主大人去做那种事。”
虽然是不知第多少次了，凯瑟琳显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诸如此类的事情释怀。差不多也该习惯了吧，真是执着。
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萩莉亚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依露娜的谎言：
“就算是那时候，你也没怎么做过这些工作吧。”
打扫是因为有使魔在，泡茶则是因为在过程中擅自添加了太多糖致使萩莉亚尝过一次后就接替了这项任务。
比起女仆的本职工作什么的，算下来，几乎就净是在跟着蒂法乱来。
紧紧数月前发生的事，却仿佛已经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了。
现在想来，就连那当初只觉麻烦的回忆都只剩下怀恋。
“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吧。”
艾普莉打断了偏离的话题，又从知情者的几人那里得知了之前被省略未说的一番前因后果。
“把‘无家可归’的你们带回去当女仆。”艾普莉若有所思，“那个魔王……也许是个温柔的人呢。”
“唉？”凯瑟琳傻眼，“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嘛啊。”“这个……”“谁知道呢？”“……”
艾普莉耸肩，芙欧诺摊手，依露娜微笑，萩莉亚无言望天。
“你看，某种程度上这不也是完成了掳走拐走公主的惯例吗？唔，或者说是拐走？”
依露娜的神情骄傲，仿佛被蒂法拐走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习惯性无视了凯瑟琳“那是什么古老传说中的惯例啊”的反驳。
“顺便为了省事把本来应该启程去拯救公主的勇者也一起拐走了？”
艾普莉顺着她的话道。
“好吧。”依露娜起身，“那么现在该是时候去找回那个擅自跑掉的魔王，让她负起责任来了。”
“这是什么歪门邪论啊。”
艾普莉苦笑。
——是神也好魔鬼也罢，无论如何，一定要一切顺利啊。
萩莉亚看着实际上心情一定说不上是轻松却还是默契故意不让气氛沉重起来的众人，打从心底地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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