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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病娇(1)

33.病娇(1)

“前辈!”

听到我大声叫喊的阿雅突然冲了过来。

“难道又遭袭了吗?”

还没容我说话,她先上上下下的把我检查了一遍,就差脱我裤子了。

我轻轻推开她在我身上乱摸的手,让她保持镇定。

“不,不,没什么……那个福利院院长人比较热血,让我必须大声跟她道谢才行……”

因为心虚我没敢看阿雅的眼睛,但是我却能感觉到阿雅一直在盯着我的脸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她死死的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推开她。

这种情况下我只好抬手摸后脖子给自己些许慰藉,但是我突然想起这种动作正是心虚的表现,所以立刻放下了。

“前辈……”

阿雅的声音突然一沉。

“怎么了?”

对着她我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撒谎是不行的呦?”

她那阴暗的声音仿佛是恶魔的低吼,惊得我不得不对上她的眼睛。

阿雅的深褐色的瞳孔里像是了布满了灰黑色的迷雾,她以一种完全符合社交礼仪的姿态盯着我双眼间鼻梁的位置,但我却能深深体会到她眼睛的深处在诘问我的灵魂——

「你为什么要撒谎?」

那副姿态我太过于熟悉,因为我也是那样的人。

因为嫉妒而产生的毁灭欲——丑陋而不堪——想要让人远远逃离。

我从不以为她是「这边」的人,我以为她只是稍微内向而已。

我不清楚她的心中是否像我一般居住着一头恶魔,但是对我,她除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外,已经别无他法。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她」。

我也从未想过会有人对我抱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为什么呢?

我攥紧了手中的手机,盯着阿雅的眼睛。

我回想起了那个曾经爱过别人的自己。

我没有探寻过任何的理由,我也找不出任何的借口。

只是——

“我喜欢那个人,所以我要得到她的一切。”

仅此而已。

被黑暗折磨,被恐惧吞噬,她是我唯一的光源但她并不在乎。

她不明白自己对我有多么重要,但是她为什么要明白?

连我自己的理智都十分清楚,我,和她,无非是坐在同一个地方,度过自己该死的人生而已,所以她为什么要明白?

但是理智不能缓解「我」的痛苦。

除了得到,除了分离,除了遗忘。

我找不到任何不杀她的理由。

杀了她,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是错误的。

对于「普通人」来讲,这无疑是错误的。

在无法与人诉说的孤独中,我悲伤的活着。

然而,当我真正遇到同类时,我自己却又不懂了。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我。

我明白你的痛苦,是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的痛苦……

但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所以我抱住了阿雅。

“谢谢你担心我。”

我这样说了。

她娇小的身躯并未在我怀中挣扎,但是她却哭了。

是的,我也明白她为什么会哭。

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

啊,我的肩膀好烫。

眼泪原来是这么灼热的吗?

阿雅抱着我的小声的抽泣着,我像个木桩一样任由她抱着。

大姐头和科长早就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但是却没有打扰我们,我向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回到座位上去,他们照做了。

幸好他们照做了——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流眼泪的样子。

别误会了。

我流眼泪并非是因为现在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者是因为我得到了一份足以杀死我的爱。

我只是搞懂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我已经把它扔到儿时的旧宝箱盒子里去。

「其实我们要的并不多。」

只是这一句话而已。

我是个隐形的阿宅。

二十多岁,是个警察,但却是个阿宅……

这种话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所以踏入社会后我成为了隐宅。

我看着病娇这种属性出现,然后大热到现在。

其实我不是很懂这种道理,我所能给出的唯一解释是——

“现在的孩子都比较缺爱。”

大家都希望有一个人能用尽一切来爱自己。

闲暇时间,我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浏览电脑屏幕里形形色色的病娇少女。

她们长相出众,家政完美,对男主死心塌地,认为男主受到危险或是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便会以命相搏,更有甚者让男主以各种形式陪在自己的身边……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真好……

在那边的世界可以如此的为所欲为。

那边的世界没有摄像头,似乎连网络的存在都很稀薄,警察都是白痴,主人公的父母总是在海外忙于工作,随便拉出几个角色就是世界顶级的大财阀,囚禁绑架杀人似乎都是一件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是我不可以。

因为我活在这里。

城市里摄像头的密度之大甚至可以让其称为“天眼”。

网络发达到只要事件有人关注,那么在一小时内传遍全国主要城市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警察为了杀人绑架案可以成立专案组,倘若不是在深山密林、偏远山区,三天之内破案是理所应当。

我们家没有地下室,也没有什么复式二层,坐落在三环附近的两居室,是我退休的父母所能给我的全部。

我认识几个富二代、军二代或是官二代,但是没有人会把一摞摞的钱往别人脸上砸。大家穿着普通的T恤,外面套着一样的校服,决定点只是男生限量版的球鞋或是女生全套无印良品的文具上面。

这就是我所处的现实。

我是想过把喜欢的女孩子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但我上哪去找那么大的玻璃缸呢?我该去哪里买那么多的甲醛溶液呢?就算我都处理好了,我该把她放在哪里呢?

况且,她真的值得我让我抛弃一生吗?

她甚至不爱我。

我的人生没有倒带,没有重来。

我想把我的一切献给最值得的人,但是很狗屎的是,至今为止,没有人想要珍惜。

我在黑暗里盯着发光的手机屏幕,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心脏像被硫酸浸泡过一般疼痛……

我只是翻着她的空间或是朋友圈。

我只能看着她的喜怒哀乐,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安慰。

但是我知道,她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她不懂我。

我甚至没办法当她的跟踪狂,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太多了。

在考虑着怎么不被她发现之前,我该考虑的是周围的人会不会报警。

我还要上学,我还有我自己的人生。

我提着一颗想要四处冲撞的心,把它扔到猫沙盆一般的盒子里。

去吧,去沾满秽物和沙子吧。

那样你才能冷静一点。

所以每当看到有人发帖希望自己被病娇杀死时,我总是很难过——

替那个真的想杀死他的病娇难过。

想想看,她或许是你们班的女班长,贫乳,性格豪放,你只是把她当作哥们儿看待。

再想想看,她或许是你聊得来的朋友,眼镜死宅,性格阴暗,你只是把她当作普通朋友看待。

或许再想想,他甚至和你的性别一样,是你一起踢球的兄弟,你们一起喝酒撸串,一起聊迎面走来的大胸妹子,你只是把他当作孽缘看待。

他们或许都想要闯进你的人生,或是都想在你的胸口插上一把尖刀。

这时,你会怎么做?

困惑,逃避,忧虑,愤怒……

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了你,就像我不知道阿雅为什么选择了我。

你觉得那是飞来横祸,那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们奢求你的一切,你却不想给多。

你根本不会去理解他们的痛苦,你也不明白他们在和什么样的黑暗做着斗争。

你只是想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希望他们能冷静下来,希望他们不要再给你压力,希望他们不要再在这个该死的人生中推你一跟头。

你慢慢远离了他们。

然后你拉着新的朋友,聊着新的动漫,笑着告诉他们:

“我最喜欢病娇,那种用尽一切去爱主人公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但是你的笑容突然一滞,你想起了教室的某个角落还有人在看着你。

你立刻住嘴换了话题,在上课铃响后,你忍受着背后的脊背发凉开始发奋学习,想要远远逃离这是非之地。

“精神病。”

最后,你小声的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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