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父亲就一直告诉我,我们,是剑士一族最后的血脉。
对于父亲来说,那是一种荣耀,而对我,却并不是。
每天,父亲都在天亮就离开,直到太阳落山,才带着伤痛回家。与别人比武,以此来证明剑士的强大,仿佛已经成了父亲生活唯一的目标。
但是父亲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五岁时,父亲开始对我进行剑士的训练,那是我最痛苦的回忆。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父亲的斥责,“还不够!”“还不够好!”这样的声音成了我永远的记忆。
我时常会和父亲理论,“明明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来要求我做到呢?”
但是父亲却不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每当我问起,他的眼神中就会添上一些失望。
我不愿意看到他的失望,所以,我开始忽略这个问题。
十四岁,父亲在和一个战士的决斗中,被刺瞎了双眼。那一夜,我哭了一整晚。我还记得,我不停地哭着给父亲换药,不停地骂着父亲,说他无能,说他明明很弱却偏要逞强,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却非要学人家决斗。
但是父亲却开心地笑了,“女儿啊,也许一个平凡的人可以长寿,但是,人的寿命始终是有限的,你愿意碌碌无为,平凡地度过一生,但是,却总要有人来继承我族的荣耀。如果那个人不是你的话,那一定就会是我了吧。”
此后,父亲不再训练我,也不再找人决斗,取而代之的,是每天都在刻苦练剑,远比训练我的时候,更严苛。
每当我忍不住会嘲讽道:“你都已经是个瞎子了,就算剑术高潮,又能打赢谁呢?”
父亲总会说:“正因为失去了双眼,才让我免去了世俗的干扰。隔断了眼前的一切,我才能专心于我的剑道!”
因为他的剑道,我的母亲离开了我们;因为他的剑道,他失去了双眼;因为他的剑道,我永远在担惊害怕中度日。我们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有,他却还要痴心于所谓的“剑道”。
那是我第一次,将他的剑扔在了地上。“如果你非要你的剑道,就去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那一天,我离家出走了。
很快,我在酒馆中找到了一个包食宿的工作,虽然工资很低,但是对我而言,却已经足够富裕。
直到那天,当我在给客人擦桌子的时候,两个看起来像是冒险者的客人笑着走了进来。他们一直笑着,谈论着,看起来很开心。
“你下手未免太重了吧,明明都是个半老的老头了。”
“切,明明是个瞎老头,却还要跑过来说什么让我知道剑士的厉害,难道是个疯子吗?还有,我为什么要留手啊,明明是他挑衅的啊哈哈哈!”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饭菜,扔在了他们的脸上。
那一刻,我从没想到过,父亲在我的心中,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地位。
我不顾一切地跑了回去,用我最快的速度。
当我再次看到父亲的时候,我哭了。
父亲就像是将要熄灭的烛火,闪耀着,摇曳着。他的身上被鲜血染红了,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只能一个人趴坐在门前的地上,连开门都做不到。
然而,当我出现的那一刻,他笑了。
明明看不见,却能知道是我。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那两个人,我替你教训他们了。”
“用了什么?”
“用了你的剑道。”
他笑了。
“不,现在是你的剑道了。”
他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我,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开心的表情,“拿上你的剑,去追寻你的剑道吧。”
“可是,对我来说,所谓的剑道,什么也不是,我只是……”
“对不起,”他打断了我,“作为父亲,我本想将这个诅咒,在我这里结束掉,但是,孩子,我的孩子,就像你常说的那样,我太没用了,我只能将这个诅咒再放到你的身上。带上你的宿命,成为最强的剑士吧!”
我将他葬在那间屋子里,而后,带上我的剑,重新上路。
父亲,韩樟已经让剑士一族的名号,重新在大沼泽响起,虽然,你已经在另一个世界。
“卓娜大人,快看!”
我将思绪重新带回现在,随着部下的喊声看去。在我们面前的,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人——周宇!
他的眼神中带着愤怒,带着不甘,犹如当年的我。他一步一步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说道:“既然有胆量下手,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部下们似乎在等着我的命令。
虽然不喜欢,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必须要去做的。
我朝着部下们点了点头,他们便嘶吼着,朝着周宇冲了过去。
周宇的弱不禁风我很清楚,连我的一击都无法承受的男人,我想,这将会是我看到他完整身体的最后一眼。
然而,事情却远处我的所料。
他的身体表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盔甲,部下们的攻击完全没有效果,不管是魔法,还是物理,都被一一挡了回来。
我拿起剑,走了过去。“退下吧,我亲自对付他。”
他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我的心在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我看向他,说:“你知道的,这并非我的本愿,但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那你还等什么?砍过来啊!”
我举起了剑,“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向被砍的人道歉,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这会让我好受些。”
“不,不对。”他说道。“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吃过布洛蒙大姐头捕猎带回来的肉,住过特伊拉大妈给你临时搭建的小房子,收到过杰斯慕的礼物,喝过扎木耳的汤,你该向他们道歉。”
我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看向我,眼神中多了一份冷静。“你们已经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现在,轮到我们了!”
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恐惧从我的背后传了过来,我仿佛是本能一般,侧身用剑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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