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人性
“妈妈……”
漫天火海中，飘来一道脆脆呜咽声。
火焰仿佛巨兽一般，肆无忌惮伸出爪牙，将周遭的一切所吞噬。
小女孩的抽噎声瞬间被呼呼火声盖过。她望着面前的火焰巨兽，一双漂亮黑眼睛里倒映出熊熊烈火。
她呆愣愣地驻在原地，浑然不知头顶一束花灯摇摇欲坠。
吱咔咔咔咔——
头顶突兀传来令人牙酸声响，她迷茫抬起头。
“妈妈？”
回应她的是一捧门板大小的花灯，烈焰噼里啪啦肆虐。
瞳孔里的灯花群急剧放大，小女孩仍然无措地痴在原地。
那些……都是什么？
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不是说，她去挣钱了吗……
妈妈说要乖乖待在家里……可是家里好冷……爸爸又喝醉了，好凶……
我想妈妈……
可为什么妈妈不在这里……明明她每天都来这里上班。
那捧灯花群已然近在咫尺！
陡然一道白光如疾电穿过！
嘭——
剧烈火光爆炸，宛若灿烂烟火在小女孩眼前绽放。
火舌即将淹没她时，一层淡白色光芒展开，将那股火焰禁锢，最终化为虚无。
眼前致命落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靓丽身影。
那道身影浑身银白璀璨，火海滔天只配作“她”的陪衬，宛若天使下凡一般，深深印刻在小女孩的心中。
光芒散去，纤影一身纯白不染丝毫污秽，一张白皙细腻的俏脸，桃色齐耳短发因匆忙有些散乱，发丝飞扬隐约可见一枚月牙发饰光晕流淌，一双樱花般的眸子柔柔地看向了她。
这个大姐姐……好漂亮……
“小妹妹，这里不能呆……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蕲棠望向了那小小的人儿，那双纯净透彻的大眼睛闪着泪花，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慌，或是喜悦。
劣质淡粉色小裙子沾满了火灰，小脸蛋被烈火烤的通红，小手灰扑扑地抱着一只打满补丁的熊布偶，而布偶已经浑身焦黑。
小女孩也呆呆看着蕲棠。
“大姐姐……你能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吗？我来找我妈妈……我记得妈妈就在这里工作的。”
“可是……可是妈妈不见了。她是不是不喜欢可儿了……”
小女孩说着，声音越来越弱。
直至最后变成了抽泣，黑亮的眸子扑闪出点点泪花。
蕲棠眸色一殇，看着抽噎的小女孩心中骤然一紧缩，樱唇微张，心口却像堵住一块巨石，沉得她透不过气。
最终无奈合上唇，没有言语。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呜……是不是可儿不乖，没人要可儿了……爸爸也讨厌可儿……”
小女孩看眼前漂亮姐姐没有理她，所有集聚在心中的害怕、迷惘一瞬间压垮了她最后一根神经，猛地哭出声来。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清脆软糯的哭音回荡在这片炼狱中，犹如沧海之一粟，沉入烈焰咆哮声里翻不起一丝浪花。
蕲棠心中蓦然绞痛。
眼前小女孩的无助，一如曾经的他那般，那股彷徨与绝望深深压在心头，令人窒息。
他不禁上前一步，将小女孩拥入怀中。
“乖……哥……姐姐先带你出去，然后姐姐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柔和的声音落入小女孩耳中，仿佛云烟软软绵绵抚过心头。
小女孩止住了哭声，小鼻子通红宛若一颗红豆。
“真的吗……”
她的睫毛点落泪花，大眼睛怯生生地盯着蕲棠。
蕲棠酥酥一笑，捋了捋那捧乌黑发丝。
“真的哦！”
轰嘭——
火舌张开血盆大口，卷向二人。
炽热浪潮刮得二人发丝交缠，蕲棠蹲着身子，一手搂着小女孩，另一只手回身一划，雪白指尖光晕闪烁。
一圈灿白色光晕展开，扑向了火浪，将火浪包裹，化作一枚光茧。
嘭！
一瞬间的光芒辉煌绮丽，丝丝缕缕似是蒲公英飘飘扬扬，映入小女孩的眸中。
她痴痴地望着，眼角还挂着一缕泪珠。
“好看吗？”蕲棠轻柔微笑。
小女孩懵懂的脸蛋刹那间如百花盛开。
“好看！姐姐比妈妈还要腻害！”
蕲棠无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抱紧了小人儿，身形急掠而出。
——————————
蕲棠轻轻放开小女孩，让她站在地上，拍了拍她裙摆上的灰。
“看到那里了吗？跟着这些叔叔阿姨们，从那里出去，姐姐帮你……”
“可儿！？你怎么来了？”
一道女声突兀打断，一名女子赤着脚冲向了蕲棠方向。
艳丽女子身着深紫长裙，胸口露出大片肌肤，裙摆开到大腿，浓妆艳抹的脸颊挂着淤青，发丝粘结成几束。
扑面而来的劣质香水气混着焦炭味直冲蕲棠鼻尖，敏感的鼻子一抽，有些发红。
她忍不住皱眉，抬头却见女子沾满污浊的面上掩不住的焦急神色。
“妈妈！”
小女孩猛地转身，许是太急了，一个踉跄差点摔跟头。
蕲棠赶忙扶住，拍了拍她的头，柔和地看向女子。
“去吧，你妈妈也很想你。”
小女孩回身对着蕲棠甜甜一笑，“谢谢姐姐！”
随即转身扑向了女子，被女子激动抱入怀中，小嘴不断地说着什么。
女子投来感激的目光，抱着她对着蕲棠一躬身，转身奔向了出口。
出口并不大，一次仅仅能过两人。
蓝色屏障上的缺口，一如蕲棠先前做的那般，
他随身带的腐蚀剂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唰唰——
两道残影闪现，莉法和楚离来到蕲棠身侧。
“A区89个。”
“C区70个。”
楚离和莉法微微喘气，俏脸稍显红润，看向了蕲棠。
蕲棠笑了笑，“B区85个。”
人流稀稀拉拉地涌向出口。
由于楚离事先在天上挂了个小型电磁炮管，队伍也还算是有序。
毕竟那蓄着的淡蓝色电弧滋滋作响，还没有人蠢到去试探这玩意有没有生锈，自己的命好歹还是人家救下的。
突然外界一阵哗然。
“乌隼第一中队第三小队执法，闲杂人等退散。”
振聋发聩的广播声传来，数跳狭长阴影打在地面，三人眼前一暗。
“一、二班负责人群疏散，三班爆破，四、五班警戒。”
中气十足的男声回荡，天空中兀地多了一批黑影。
三人抬头，面色淡然。
楚天界执法队——直属于乌隼卫队。
乌隼，正如其名。
来者一个小队，50人均全身覆盖乌黑装甲，冷硬金属线条犹如隼之锋锐，四肢尖锐爪喙延伸，令人不寒而栗。
飞行？那是六品及以上装甲的专利。
但是四品装甲便是具有短时间悬浮能力，五品装甲可以短距离低速飞行。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眼前深蓝色光幕不甘闪烁，最终化作粒子消散。
在乌泱泱一片灰头盖脸的人群中，三人与众不同的淡然显得尤为突出，乌隼卫兵第一时间便是注意到了三人。
“报告！民众安然无恙，正在有序撤离，只是……”
外界一名卫兵欲言又止，正对着身旁男子作报告。
男子凌空而立，眼神漠然，逐渐消散的光幕在男子黑瞳中显得尤为无力。
相比于其他人，他的装甲更为华丽，深邃纹路勾勒森然。
他一皱眉，望了眼欲言又止的小班长，顺着对方目光看去。
光幕逐渐黯淡，三者鹤立鸡群般不凡的气质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眸色惊艳。
“修罗、圣语者、碧妖……”
男子轻声呢喃，眼神扫过蕲棠时一顿。
他觉得那一身纯白澄澈空灵的“女子”甚是眼熟。
最终目光落在了……楚离身上。
而三人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他。
蕲棠与楚离侧过首，眼中划过厌恶。
“全体警戒，逮捕凶犯！凶犯确定为杀手银榜三席‘血天使’、四席‘公主’、六席‘清水妖姬’。”
男子眼神一凝，再开口时声音转冷，响彻在每个人耳中，忙着出去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她们……是凶手！？”
“呸！亏老子还感谢她们！”
“当表子还立牌坊！”
“刽子手？说不定还是鸡呢！”
男人恼怒，女人更是恶毒。
前一刻还对三人恭敬有加的面孔犹如变脸谱一般。
蕲棠三人则是面色淡然。
颠倒黑白？
敢问这是哪儿？
楚天界，楚家就是这儿的皇。
那么乌隼卫队，作为皇帝身边的近卫官，说的话岂能有假？
“不是的！姐姐不是坏人！”
蓦然一道清澈声音传开，令人群为之一静，齐齐望了过去。
出声者是个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衣裙劣质面若土灰，布偶玩具破烂焦黑。而抱着她的女子衣着打扮风尘低俗，赤脚粘满脏泥，脸上更是淤青污浊。
顿时咒骂声更加猖獗。
“小丫头片子，不懂就不要乱说。”
“呵，一个鸡养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好货色？”
“哟，小丫头你知道你爹是谁么？还是这里的哪一位？劳烦那位把您家女儿领走吧！”
小女孩虽然听不懂，但被几百人指着鼻子，小脸气的涨红，眼泪扑闪。
她的母亲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对着周围人赔笑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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