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3
豆大的泪，闪着透明的晶莹，倾然雨下……
婆娑着眼眸，罹抱着艾，紧紧抱着。
生怕一放松，她就会离自己而去。
手……
不自觉地，揪起了一缕月色发丝，流淌的柔顺任她握着、攥着。
她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
紧抿着唇，想克制不呜咽出声。
点落的泪却不止……
盈弱的抽噎……
往日娇俏活泼的人儿泣不成声，泪如珠弦雨落。
艾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被一双纤细臂弯搂住了。
白皙、柔嫩，却跳动着有力的生机。
不同于她的虚弱……
眸色释然，绝美的面色漾起温柔。
她想帮她拭去那些泪……
她的妹妹可不是哭鼻子的小姑娘呐。
所以……
她想她一生都好好的，没有悲伤、没有痛苦……
起码……不要像她这样累，不要这样折腾自己……
终是挣脱不开怀抱。
亦或只是稍稍扭了扭身子，便又无力地倚靠着身侧的柔软。
窈窕、纤细，却很安宁……
苍白的唇动了。
“小罹……不准哭哦……”
声音酥柔，印象中的软糯。甜甜的，沁入心脾。
但那么的无力。
不再是那自然的轻柔。
取而代之，是掩不住的虚弱。
轻呵的抚慰想安抚她的情绪……
却令得那哭泣的人儿愈发心绞……
“对不起……”
“艾姐姐……你说要我等你回来的……”
“我们回家，好不好……”
沙哑的嗓音，抽噎着，断断续续。
她埋入了怀中人儿的耳畔，酒红的发纠缠上了月色发丝，鼻尖萦绕着缕缕清香。
她妄图压回那股泪，却越发放肆地淌下……
决堤的泪雨……
沾染了冰雪似的肌肤……
莹亮但遮不住的苍白，没有血色的苍白……
“有点痒哦……”艾轻轻调笑着。
感受着身后女子，宛若小猫般，撒着娇的抽泣。
那迷幻的酒红发丝，如瀑的垂落耳畔，随着女子小声地哭泣，轻撩着敏感的肌肤。
墨色的瞳孔些许发散。
艾不知道，她还有多久时间。
身为时间的掌控者，却无法掌控自己的时间。
身为命运的缔造者，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身为空间的至高者，却无法享有自己的空间。
不过……
小罹回来了，就够了。
她的妹妹啊……
万年来的心结啊……
阻碍着罹，寸步未进。
作为姐姐的她，何尝不心疼呢。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方封闭了心，她感受不到。
但她却从未封闭自己的心，对方却从未感受过她的心……
还是那么倔呢……
蓦地，艾笑了。
浅浅地淡笑，眸色安宁。
微勾的嘴角，荡起一股甜蜜。
像是满足的小女孩，纯洁无瑕；又似碧玉，浅酌轻笑。
罹止住了抽噎，愕然抬起头。
残余着绯红的脸颊挂着泪珠，一时间却是没有了泪。
她感受到了，那股发自内心的宁静与甜蜜。
她不明白，错愕地看着艾。
赤眸愣愣的。
对方并未看她，黯淡的眸子，扩散的瞳孔。
没有焦距地望着虚空。
“小罹……”
轻轻地，她开了口。安详地依靠着，漾着甜丝丝的笑。
简单的浅笑，却令星海为之黯淡几分。
那么的夺目。
“我在……”
不自禁地，她回了她。
不似往日妖媚灵俏，轻缓的带着些许天然的媚意，却很是安雅。
“欢迎回家……”
呢喃的，四个字，轻松吐露。
却尤其沉重。
一瞬间，罹的思绪断了。
怔怔地望着艾。
艾却是娇俏地一笑，惺忪的柳眉弯成了一月。
玉颜花开，一回首，一扬眉，却是一念永恒，定格在罹的朦胧中。
那一刻，她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唯美，却只对她绽放。
满足充盈了心。
止住的泪却再次决堤。
清流下淌，肆意地落下。
落在那，比泪更加晶莹的雪肤上。
“嗯！！”
颤声回应，一声轻哼。透着说不尽的期待，还有那愧疚。
罹很悔、很愧、很恨。
她曾忐忑、彷徨、惴惴不安。
再次面对艾时，对方会是怎样的态度。
她怕看见那温柔的淡漠，亦或那无神的痛苦。
却没想到，她看见的，是那安宁的祥和，与欣慰。
满足、甜蜜。
这些都令她错愕。
心底却喷涌出苦涩的喜悦。
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泪水，只是宣泄，无声的宣泄罢了。
心底的压力骤然一松，压在心头的大山轰然倒塌。
她无以回报……
无以偿还……
所以她更要拼尽所有去偿还……
“艾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轻柔细语，呵声哄着。
哄着她的宝贝。
是啊，她们都在，那才是家……
属于她们的家……
一直以来，她糟蹋了眼前的幸福。
幡然悔悟时，却是如此难以承受的代价。
轻呢的语逐渐消散，泯灭在星光流转中。
却没得到回应。
艾没有回应她，痴痴地。
仅仅痴痴地，看着破碎的星河徜徉。
“小罹……”
喃喃地，呼唤着身旁的女子。
生命逐渐流逝，她知道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嗯嗯！我听着呢！”
“我给你唱词好不好……”
语落，却是寂静……
罹没了音，泪却更加猖狂。
悲与哀交织着，篡夺了那股短暂的舒心。
怀中人儿，宛若破洞的气球，无法填补。
渐渐消逝的生息，又怎能逃过罹的感知呢。
许久未得到应声。
艾撅起了小嘴，似是表达着对方不理睬自己的不满，几分娇宠。
她动了动身子，虚弱的力道很轻。
却是被罹感受到了。
她松了松怀，搂上了那纤细腰肢，给予了对方自由空间，又不至于摔倒。
就这样倚着，艾不再扭身。
回光返照般，面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她不再等待女子的回答，自顾地，侧过首，眸光放空。
轻轻地，开了口。
“月儿何为寂如此？”
“星儿何故翘首望？”
“知是念念伊红尘，星月曾是相爱否？”
“月叹星儿不知醉，星笑月儿欺人醉；”
“愿作比翼结连理，鸳鸯双栖蝶双飞。”
“爱伊？念伊？”
“安得两全不复卿？”
熟悉的情词，伴着轻柔的喃声，自那苍白惨淡的唇中流淌。
丝滑袅绕，绕过心畔。
罹捂住了唇口，死死压抑。
任那泪顺着指缝淌下，却是无声。
“够了……”
似是有些累了，那人儿轻轻喘息，一双水润的眸子，暗淡着星流。
对上的，是一双红肿赤眸。
消了不详的漆黑，是那么地鲜艳，妖艳，又不刺目。
“真好呢……”
“小罹的眼睛，很漂亮呐。”
罹的心，很疼。怀中脆弱的人儿，仿佛瓷娃娃般苍白。
“够了……艾姐姐……不要唱了。”
“小罹……小罹，还想听一辈子。”
“我们……回家……回家，艾姐姐唱，小罹听。”
“小罹，保证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乖乖听话……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罹抽噎着开了口，红唇流淌出的声音，变得沙哑。仿佛老树皮摩擦般刺耳……
不复那股绵长妩媚。
艾，却是侧过了眸，没有言语。
唇瓣再开时，哀婉突变。
柔声轻细，却沉重窒息。
“银星思遥遥，素月盼迢迢；”
“千载不得见，泪落染红霜；”
“恨否？怨否？”
“忘川水有忘川情，奈何桥渡奈何人。”
“落红彼岸尚有情，却不知，星怨月无情……”
“一曲相思，一伊人。”
“一曲离殇，一场空。”
“蓦然回首，烽火何煌煌？”
“秋水不渡，空得枯朽灰！”
“悔、恨？”
“终不过，芳萋苦艾，思以愁离……”
……
结了，哀婉终了，声息渐弱。
艾合上了唇，注视着罹。
那个她为之操心了一生的女子。
流不尽的泪，自眼睑滑落，染了那片红艳。
不是说过不准哭嘛……
有些恼，亦有些愠，几分娇嗔，她想瞪一眼那梨花带雨的女子。
最终却只是凝出一个温柔的眸色。
柔柔地，软了罹的心神。
也软了艾的委屈。
她不是圣，她也有三情六欲，唯独只对那浑身血气与暴戾的女子流露。
她也会委屈，只是不会吐露罢了。
轻轻地，想抬起手。
擦去那串泪。
却发现，身体早已麻木……
冰冷……
无奈地笑了笑，星眸黯淡，挤出一缕银芒。
星星点点，凝聚成一只星光手掌，纤细、灿烂。
悄悄地，柔柔地，抚上了那张，妩媚俏丽的面。
温和地，刮过眼角。
拭去那抹泪花。
却转瞬绽放出更多的泪……
怎么也擦不净……
一次一次、如此往复……
纤细的指，轻柔流连在红肿的美眸上，似是眷恋，执拗地抹去泪花。
晶莹落下，却是越发黯淡的星芒……
星光的手，逐渐透明……
最终，再一次划过眼角，抹去了那缕泪……
星光的手暗淡透明，似乎风一吹，便会散去的脆弱……
手顿了顿，挤出最后一抹光彩……
不再抹那泪，转而帮她梳理了一番凌散的发丝。
发丝依然柔顺，只是艾却感受不到了。
婉转在迷情的酒红中，暗淡手指星光翩然……
光手轻轻一拢，将那柔软的头压下些许。
罹顺着艾的动作，逐渐被带到那张苍白的俏脸面前。
孱弱呼吸轻轻打在面颊上，那双墨瞳，近在咫尺。暗淡的星光，倒映着那张妩媚面容，罹自己的容颜。
此时此刻，罹可以看见，她的容颜，完完整整占据了那双眼，艾的眼里唯有她一人……
突然那张脸靠近了一寸……
仅仅一寸，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人儿的力竭。
唇间传来冰凉触感，软软的，甜甜的，捎着些许艾草清香，又有些苦涩。
蓦然失神在脑海中炸开，罹愣了……
千言万语，汇聚到了嘴边，却被这柔情一吻乱了方寸，最终宛若初雪遇晴，无声无息地融化，不留一丝痕迹。
双手不自觉抱紧了怀中人儿，娇躯柔软如故，这一刹那仿若永恒……
艾的面上……荡漾起一丝满足。
叮……
一声轻响……
星光的手终是消散……
化作星尘，飘洒……
留下的，惟有那双眷恋的墨瞳……
已然失去了星芒月纹……
散尽的瞳孔……
初经人事，即使不是真正的男女**……
玉颜圣洁清雅，却多了几分知性温尔。
纯净中染上了几分成熟风韵……
了无声息的面容，宛若沉睡的公主……
却睁着眼，眸子无了神采。
躺在，她的“王子”怀中，甜甜地睡了……
……
“不要……”
“艾姐姐！！！”
抚着她面颊的手，没有温度，触感却很轻柔。
悄然消散……
突然得猝不及防……
前一刻，唇角还残留着清凉柔软;下一刻，怀抱里的人儿却已然冰冷……
肤若凝脂，面赛雪……
她走了……
赤色的眸子，渲染着不正常的红艳。
肿胀、圆瞪……
为什么？
这是她的罪……
颤抖的手，她轻轻的帮她合上了眼……
怒睁的眸子，滑下的泪愈发汹涌……
朱红的唇，无意识地张着，颤着，抖着……
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紧紧搂抱着，不自觉加重的力道越来越大，想要将那娇嫩的躯体融入自己体内一般……
痛苦，无边无际的黑暗，茫然……
“嗡——”
兀的，一股狂躁的波动，自怀中传来，仿佛撕破黑暗的曙光……
罹看向了，锢在那纤细指腹的铁环上。
一声悲鸣，主人已逝……
点点灰尘扬落，破碎开的绚丽。
虹彩再次绽放……
灵戒不甘的怒号……
绚烂霞光染了一片星际……
“为什么……为什么啊！！！！”
俏丽的面不复魅惑，扭曲狰狞。
怒张的唇，咆哮尖锐高昂的嘶吼……
搂着怀中残余的温软，终是不放……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对于罹，正可谓如此……
她的心魔，由艾而生，因艾而破。
艾为她付出了一生，她却毁了艾的一生……
就在她，刚刚看清时，艾却离她而去……
如此决然，仓促……
哗————
灵戒再度冒出光彩，气息灵韵。
一声鸣颤，随之而来的，是夺目的光华、浩然灵气……
湮没了罹，也湮没了艾的遗体，湮没了这片虚无……
罹抬起了头，眸色一凝……
嘭！
心头仿佛被巨锤碾下，碾碎的疼。
火辣辣般，碾压着她……
灼烧呼吸……
“这是……奈落银泉！！”
颤抖的嘶哑，透着不敢置信……
满片银莲，散发着幽幽银光，浓郁的阴气氤氲……
这只是最小一圈……
放眼望去，各色灵花飘摇着……
幽冥兰、离愁花、断肠三心荷……
无一不是她曾讨要的。
而艾最喜的，艾萋草，却只是占了一隅。
小小的一隅……
一如她一般，缄默的温柔……
……
蓦地，脑海中，闪过破碎凌散的画面……
她想起，自己想去那奇花诞生地时，艾的拒绝。
奇花孕育之地，九死一生之境。
艾以此拒绝了她无数次，也阻碍了她无数次……
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的禁锢……
然而……
禁锢结束后，她见到的那人儿……
总是面色苍白憔悴，血气荡漾……
以及紊乱的气息……
那人儿眸色优柔地，宁静地看着她。
她却是怒目回视……
她拍开了她，那只伸向她的手，白嫩纤长。
她知道，知道艾想做什么。
无非是揉一把她的头，轻声细语地哄她，捋着她的发。
所以她拍开了伸来的手，流光划破，身形遁走。
却未曾察觉，那落寞的瞳，注视着划过天际的血色流光……
以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手上灵气包裹着的花朵儿……
罹从来没过问，艾干什么去了……
艾也不说，不恼，默默地受着。
……
心中空荡荡的。
见到这些摇曳的花，曾经魂牵梦萦的花朵儿……
此刻却是涩然与绞痛……
痛苦地合上了眸，不再去看那片花海……
微微低垂的花朵儿，向着艾，俯着首……
她们在默哀……
深深地撕开了罹的心，血液喷张的疼痛，随着呼吸灼烧……
原来，她一直帮着她养着……
她不想她受伤，却又不曾表达过……
一直以来，独自承受着，自己的无理取闹……
无论何时，她都在自己面前，呈现最完美的一面……
自己却如此可笑，一次又一次，伤了她而不自知……
她还曾怨过，为何自己比艾晚一瞬诞生灵智。
为何艾是姐姐，她是妹妹……
她不知，作为姐姐，那份沉重的责任……
不自觉松了怀，感受着触间逐渐冰冷下去的温度……
罹再度抱紧了她……
妄图用自己的炽热，温暖那份冰冷……
她将脸，埋入了月发，看不清神色。
“艾姐姐……等我哦……”
“小罹，来找你了……”
语落，猛地抬头，赤眸漾着冷然、决绝。
右手探出，血戒显现。
恐怖的气势拔升，震颤整片花海。
娇嫩的根茎颤抖着，但依然坚挺着，不折腰。
一圈圈各色光芒散出，抵抗着血色的侵蚀。
她们，只服从一个主人。
随着气势攀升，罹身上的血色纹路再度显现，遍布了身躯各处。
比之前，少了那股魔气，却更加玄妙，繁复。
血祖之纹语！
“吾以血祖之名，血戒之灵，宣誓。”
“祭以吾血、吾魂、吾身……”
“终不入六道，自堕深渊……”
“予以其生、其灵、其魄……”
“寂灭永固——”
字字珠心，红唇溢出鲜血，燃着不熄的炽焰……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威压升到顶峰……
血纹愈发凝实……
“嗡——”
一声嗡鸣，灵戒激起一道霞光，扎入血戒。
即将爆发的力量硬生生被打断，像是骤然刺破的皮球一般。
转眼间弥散消逝……
“噗！！！”
灵力逆流而上，血脉喷张受阻，一口殷红鲜血喷出。
罹的气势萎靡下来……
她看着手上的血戒，赤色眸子圆瞪着，不敢置信。
不甘、愤然……
“为什么……”
“难道连你也要抛弃我……”
她是血戒的掌控者。
二戒自她们诞生之时，便伴生而来。
缔结着她们的灵魂……
她不解，想不通为何血戒竟会逆反。
赤眸淌着泪……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艾姐姐……”
无声地呢喃……
抱着怀里逐渐僵硬的身躯，仿佛失去了一切的赌徒般落魄……
她该怎么办？无人知晓。或许，那知晓的人，已然长眠……
蓦地。
簌簌——
脑后传来些许异样感。
在发丝间纷扰，不断地拨着。
罹没有管，失神地搂着人儿……
簌簌簌——
但那股异样感渐强，不断地骚动着。
弄得她心烦躁起来。
嘶啦——
血色凝聚，暴躁地一抓，仿佛撕扯，粗鲁地对待着悉心打理的秀发。
几缕酒红靓丽，残枝败叶飘洒。
曾几何时，她会想到，自己无比珍视自豪的秀发，被她如此粗暴的对待？
但她无所谓了。
她连最亲的人，最重要的人都离去了。
何须顾及这些了呢？
幡然悔悟，却是空悔恨……
心中烦躁平息时。
发梢间飘过一缕光芒。
一只炫彩的蝶，扑腾着娇小翼翅，忽闪忽闪从她面前飞过。
落在了她的鼻尖……
血色的眸呆滞了，泪却任自流淌。
罹没有避开，因为那股气息。属于艾的气息，自那只灵蝶上散出。
暖洋洋的感觉自鼻尖传来，舒适暖心……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酥心的柔软声线……
“对不起呐，小罹……”
一开口，女子仿佛身在眼前……
呜……
呜咽声……扼制在喉间翻滚。
皙白的指捂住了唇。
那么的红艳，又好似苍白。
无声的泪，再度爬满面颊——
沾湿了衣裳，花了容颜，又何妨？
“看来，以后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哦……”
“就让，让姐姐也逃避一次吧。”
“嗯哼……”
浅浅的轻哼，些许娇俏顽皮。
罹却是泪落满面，眼白血红。
声音顿了顿，似是知晓女子在哭泣，调子微微上扬。
“小罹，说好了不准哭呐？”
“答应姐姐好不好嘛，嗯？”
故作恼怒，但没有得到回应……
只有缄默……
无法拒绝，又无法保证——罹做不到。
再度陷入寂静。
耳畔是流转的星辉，星河流淌，淅淅汨汨。
盛装女子，衣着红袍，妖然而又明艳动人。
岁月划过，腐朽了万物，却在那张俏脸上，留不下丝毫痕迹，唯有莹白泪渍。
她搂着她……
精致下巴抵在柔软发丝上，银河星芒的璀璨，传来的是残余的温软……
真好……
刹那永恒，仿佛亘久。
良久……
声音的主人却等不急了……
“唉……”一声轻叹，没有管罹，仿佛自顾自地念叨。
许是无奈吧。
“说好了哦。”
“以后呢，要对自己好好的，不要勉强。”
“至少呀，不要像姐姐一样，让自己这么累哦。”
“不值得的。”
留言至此，有了几分沉重。
或许，那副轻快，也不过是艾装出来的罢了。
似叹息，似沉思，罹却魔怔了……
微微地失神，赤红眸子扩散些许。
不值得？
她对她，都未曾有过如此付出，所谓勉强自己。
更何谈，对他人呢？何来值得一说？
自嘲的苦涩，还未表现，话锋再起，打断了她思绪。
“唔……”
“对了呀，我记得小罹很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对吧。”
那语气，似是重新拾起一份释然，亦或宽慰。
谈到花儿……
不只是罹喜欢，艾更喜欢……
艾，作为万物之灵，何尝不喜欢呢……
她却从未有时间，去为自己寻那么一朵……
“应该……应该收到了吧？？”
“那些小姑娘们……有罹曾喜欢的吧！”
“本来是给罹的哦，只不过没有机会，姐姐就先替你养着了呐。”
“以后……以后不行了。所以……小罹，要对那些姑娘们温柔点咯。”
“那些小丫头，有些可能脾气不太好，身子又比较娇贵。”
“小罹要耐心一点点。耐心一点点就好啦~”
“我想，她们也会很喜欢小罹的吧……”
“嗯，肯定会的！”
似是壮了壮底气，俏然嗯了一声，甜甜的，酥入心扉……
罹却是泣不成声，泪成流，顺着月发淌下，却不沾染上……
仿佛不忍亵渎那银丝……
那些花，深深地刺入心扉，折磨着她的丑恶，她的贪欲与可笑。
“还有什么呢……”
“唔……”
声音停顿了，似在沉吟，思考。
泪，越来越肆意。
罹不想听了，她胆怯、懦弱，她想逃避黯然神伤的话语，遍体鳞伤的心。
那人儿强撑的欢颜……
历历在目。
“对了呀！”
“来生……”
“小罹，你做姐姐吧！”
……
“约好了啦！”
“再见……”
“姐姐！”
面前回荡着余音，逃也似的，再也没了后文，唯独留下呆滞的女子，残余着晶莹。
清脆的、酥软的，撒娇般熟悉的音语。
却是终焉之语……仿佛在挥别。
渐渐的……声音消散，灵蝶也化作光点，逐渐飘忽散去……
姐姐……
少许的羞涩……少女的娇羞轻唤……
简单的两个字，挤压着罹，疼的无法呼吸……
猛地砸入心口……
失声地张着嘴，吐着不知名的字句……
一手捂住了心口，屈指成爪，狠狠挠着……
她觉得，那里很疼……
疼的喘不过气……
垂下了头，紧闭的赤眸不断地流下泪露……
蓦地，她懂了。
所以痴狂地笑着，笑声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
“芳凄苦艾，思以愁罹……”
呵……
原来，艾早就知道……
她执掌着命运法则，时间法则，怎会不知因果？
她所吟唱的情词，罹到今日，才发觉……
罹是那所谓的星，艾……
则是那莹莹皓月，她追逐的月……
预示的结局……
她释然了，而她却沉沦了……
颤抖地抚上了那人儿的左腰……
冰冷的躯体，唯有那血色刺字，残余着炽热……
不灭的炽热……
印证着无法洗脱的罪行！
一只白皙的手遮掩，掩去了粗鄙……
血芒一闪……
手挪开时，取而代之的……
一朵妖冶鬼魅的血色彼岸……
晶莹璀璨……
盛开其上……
娇婉，却散着凝实可怖的气息，风暴般的威压凝而不散……
她已经无法弥补……
但至少，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悉心搂着怀中公主的腰肢，罹一指轻点灵戒。
一袭白袍凭空而现。
色泽如月光般清濛，布料柔顺。
她替她换上了新衣，齐整窈窕，一如既往地简洁、圣洁。
以及隐不住的，新添的熟女风韵……
以及……残存的……主宰巅峰威压。
呵……欢喜蛊毒，却是碰上玉女之体，矛盾么？一如她心思的矛盾……
二者结局终不美好，自作自受罢了。
无辜的，却是那默默奉献着一切的女子……
滴答……
一滴血色落下。
划过眼睑，沾落在了血色衣裳上，绽出一朵血花……
血泪么……
转瞬即逝。
轻轻地，罹替她捋顺了发丝，柔顺地垂在臀后，发梢微微上扬。
一如既往，却少了那抹群星点缀的光泽……
将耳畔两缕扯至耳后，露出娇小晶莹的耳朵。
诱人的雪白，罪恶的开始……
罹默然了……
“对不起……”
终是惆怅，亦或悔恨，但也无力。
罹取出了一间血晶棺……
那是她曾沉睡的血棺……
如今却换了个主人……
赤色的眸子闪着哑然，轻轻地将那人儿放了进去……
最后贪恋地留恋一眼，合上了棺盖，遮住了倾世的容颜。
一挥手！
血棺消失，收起了灵戒，以及那飘摇的花姑娘们……
均没了踪影……
转过身，面若寒霜。
俏脸即使淌着些许晶莹，也止不住那股令人胆寒的森寒……
气势骤然扭转，爆发！
凌空抱胸，颀身而立……
轰隆！！
无尽的血色自那屹立倩影爆发。
漫天血芒爆射而出，漫延了星空。
那是滔天怒火！
一道血色光柱，赤红澄澈，直达天际，贯穿了整片星宇。
伴着浓厚威压，笼罩之处，空间凝滞……
整片灵域大陆之内，无不为之颤抖震栗！
所有生物，齐齐地望向了血柱所在的方向，战栗着……
将王府……
华美邸府之首座，璀璨辉煌的金色。
冰蓝色的男子，浑身透着冷漠。
下方跪伏着，三十六道人影。
浓厚实质般的威压，透着风雨欲来之势，狠厉果决。
他们是谁？
叱咤风云的将王府三十六州君王。
此时却低下了高贵头颅，跪拜着，他们的王……
为首男子却未曾给过他们半个眼神。
轰隆！！
骤然间，整座府邸一震颤。
随之而来的，那股威压……
如锥般扎下，压在肩头，令他们难以喘息，脸色一白！
一道血色虹柱拔地而起，贯穿了整片灵域！整座大陆，蒙上了一层单薄血色！
君厌离却是面色一变，漆黑瞳孔紧缩。
噗嗤！！
一口鲜血，喷洒，点点血花飞撒。
染红了，干净脸庞。
多了，苍白虚弱。
“主上！！”下位众人齐齐惊呼。
刀锋暗藏的气息一散，冰蓝色甲胄包裹的手，狠狠捂住了心口。
为何，心如此绞痛？
血祖……？
那是……什么！？
荒域，荒之祖。
全身包裹在暗黄下的男子，狰狞血气荡漾，气息紊乱。
浑浊沧桑的眼，注视着那道血色光柱，贯穿寰宇。
嘎嘎……
捏紧了拳，铺天盖地的荒芜之气逸散而出。下方，是瑟缩跪拜的一片。
他们不知，他们的王，为何而怒。
芜神军……
荒祖引以为豪的力量，此刻却在血红与昏黄交织的威压下跪伏着，摇摇欲坠。
骤然，气势一松，那股碾碎空间的荒芜气息收敛。
“尔等，进发域外！”
手一挥，荒祖转过了身，苍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神色。
几步迈开，便没了踪影。
山……崩了，地……裂了。
海，在咆哮，在怒吼！
顷刻之间，生灵涂炭！
这，才是半步洪荒，真正的实力。
在此时此刻，展露无遗！
罹悬空而立，身披星辰大海，眉头凌厉，透着凶戾，化不开的狠绝……
一扬手，轰隆！！
无尽血海降临！
那是一片血色灵气海洋！
属于罹的领域！
也是她所统领的星域！
身为主宰，她常年驻在艾的地盘，几乎忘记了她的势力……
血族！
如今，她却是再度召回了她的势力。
她的血海，随心而动，自成一片天地……
“传我令，血族全族，与域外族宣战，断绝荒域联系。”
“违者，剥离血统，打落至血奴！”
声音森寒，冰冷的面散发着迫人的威压，赤眸没有丝毫温度。
传遍了整片血海……
血海深处，血晶宫殿降临！
一张血晶莹亮的王座显现，通体晶莹剔透，宝光四溢。
嗜血与妖魅自其上弥漫……
嗡——
气势一扫……
镇压了血海的嘈杂……
蓦然一静。
罹款步上前，坐在了王座之上，一手托着香腮，血袍妖冶而魅惑……
朱唇扬起一丝嗜血与暴戾……
座下诸位无不战栗，无人敢视，哪怕是偷瞄一眼……
即使他们，贵为血族亲王……
他们也在疑惑，为何他们的王，要突兀做此决定。
他们或许应该进谏阻止。
面面相觑下，却无人敢挺身触碰这个眉头，各怀鬼胎。
静悄悄的……
发生了什么？
你看我，我看你……
So……哪位壮士带个头？
突然，令人发怵的寂静被打破。
血海之上，唰啦，空间撕裂开一条豁口……
一道紫金色倩影跨出，银发没过脚踝，背生紫粉双翼，几缕闪烁羽毛飘扬落下。
相比之前的紫金的华贵羽翅，突破后的她威压更恐怖几分……
主宰级气势显露无疑！
来着面若寒霜，绝色之姿冰寒愤恨。
足尖轻点，小柔便是瞬息来到了血色王座上女子面前。
啪——
清脆回响，拖着尾音。
气氛骤然一凝，空气静悄悄的。
血海在流淌，却是无了声息……
下方那数十双不敢置信的血色眼瞳，整齐地瞪着那王座之上……
扬起的玉手，以及那鲜红掌印，印在那张白皙妩媚的俏面上……
他们的皇……
罹没有反抗……
敛去了桀骜，落寞歉然地垂下头，不敢看面前女子，酒红的发遮掩了她的懦弱……
她能感受到，面前女子滔天的怒火……
寒意……
恨不得将她撕成数片……
以及看待肮脏蛆虫的眼神……
刺得她无力反抗……
即使她们之间有着巨大的力量鸿沟……
“你……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小柔的声音打着颤，愤怒到了极致。
罹不语……
看着罹的模样，小柔气得一抖，呼吸都紧促几分。
“混账东西，你说话啊！”
“你个懦夫！敢做，不敢当？艾姐姐怎么会养着你这么个白眼狼！？”
小柔的声音嘶哑着，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
懦夫……白眼狼……？
字字诛心，罹身子陡然一颤，咬紧了牙。
“我……不是……我……”
“你就是个白眼狼！”
小柔几近是哭着喊出来。
罹脑子一震，仿佛巨槌砸下，眼神发昏。
手捂住了心口……心头凉意阵阵。此刻的她，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迷了路，失了方向。
可悲？
是她自讨的。
木然抬头，血眸无神，映入眼眶的是那呜咽着的女子。
娇柔美眷的容颜梨花带雨，些许是心殇，或是怨恨，小脸染着红晕。
渐渐的，眼前女子的容貌与某人重合……都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令人心疼——心底涌起如潮水般肆意浪荡的愧疚。
轻轻地，她张口呢语。
“艾姐姐……”罹的面上带着几分痴狂。
小柔脸色骤变，寒意凛然，死死怒视着罹。
她怎如此不知廉耻！？
手一扬，挥向罹的另一侧脸颊。
唰！嘭！
破风声传来，随即一声闷响炸开。
两只白皙的手交叠，抵在了小柔手臂上。
劲风刮起一缕赤发，小柔的指尖离那张脸颊仅仅一寸距离。
一个女子，面容姣好，身着妖艳的红，一如罹的风格。
或是说，血族的风格……
女子咬着唇，死死抵着。
半步主宰？
小柔仅用上一分力道，女子便挡得十分艰难。
“让开！”
一声轻斥，咽音中夹杂着威压，女子面色一白，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但仍然倔强地支撑着。
看着那顽强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罹心口一涩。
“秋儿……退下吧。”罹的声音点点憔悴。
女子娇躯一颤，不甘心地回头望了眼，看到的却是罹释然的眼神。
“退下。”
“可是罹姐……”
“乖……退下吧。”罹哑着嗓子，声音落寞却不容置疑。
女子终是让开了，后撤一步，站在罹的身侧，绷着身子提防着小柔。
“看来你还算有种。”小柔收了手，不再发难，剧烈起伏的胸口彰显着她的怒火。
“对不起……我犯的错，我自会担着。”
“你对不起的是她，不是我！”
小柔再度爆发，嘶声怒斥，异色眸子噙着泪，眼圈微红。
罹一呆，抿了抿唇，对上了小柔的眼，神情柔和。
“是……”
罹垂下了头，终究再无言。
“呵！”
一声冷哼……
小柔粗重地喘息了几声，平息下些许愤恨……
想起艾的交代，攥紧了拳。
这种东西……配得上艾姐姐？
冷冷地看向了垂首默然的女子，酒红色发耷拉着。
屈指一弹，一道银芒没入罹的眉心。
那是属于艾的精神气息……
好像一根针，猛地刺入，搅拌……
疼痛……
却不及心口那股疼的万分之一……
又仿佛有着魔力般，轻轻安抚着罹。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似往昔佳人的轻语……
甜蜜、酥柔……
艾姐姐……
心神逐渐昏沉，罹一侧首，便昏睡了过去……
一轮银色纹阵，无数的繁复星符交杂其上，自眉心荡开。
流转数圈后，缩小至指尖大小。
最终印在罹的眉心，淡去形影……
封印……记忆枷锁……
真是，便宜她了！
拦腰抱起昏去的罹，玉手一划，再一扯。
一道豁口形成。
小柔带着罹，跨入进去，半个眼神也未曾给座下瑟瑟发抖的众位亲王，倒是侧目扫了眼王座旁侧的女子……
女子眼睁睁看着二女离去，捏紧了拳。
大殿只余下清灵的声音，不容置疑的森然。
“今日一事，权当未曾发生。”
“管好你们手下的东西，我只要结果！”
“泄露半分者，妖域举族诛之！”
众人狠狠一哆嗦，连忙应下。
再抬头时，二女早已没了踪影。
天，要变了……
（万字大章奉上！序章到此完结，再次重申，本书是一本欢乐向的书。序章，仅仅提供一个引子，无毒，请放心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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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序章的时候是作者菌刚开笔的时候写的，文笔较为生涩。正文是现期码的，各位读者可以放心品尝，阅读体验会更上一层楼）
（本书是一本综合类元素的书，所以必要的过渡也是莫得办法的嘛……看官们想看修仙大乱斗、徒手拆高达、灵异、探索、姬情、热血、日常、科幻、玄幻、搞笑、还有各种爆锤反派、以及装逼，装完逼又被小姐姐拖去暖♀床啥的QAQ，这些都会有哒，当然必要的悲情剧本也会有的。不过郑重申明！悲情只是剧情的催化剂和人设的塑造，不会出现喂翔的啦。注意，不会坑！小声bb：不会虐啦，最多串一点小悲情。当然还有别的意愿可以在书友群提出来哈，作者菌会尽量满足，然后很哲♂学又姬♀情地写进去）
（如果序章成功地让读者菌产生了某些阅读情感，那么作者菌也算是成功了。后面就请放心交给作者菌吧！各位想要的各种体验作者菌都会很努力地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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