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宗七座山府,除却掌门坐镇的清云府地位崇高外,要数惟一所在的“惟府”最为奇特,因为惟长老本人并不修清云宗的功法,其座下弟子更是只有寥寥四人。
惟府的成立要追溯至十年前,当代掌门清阳子遭人偷袭所受重伤,命悬一线连城府御医都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恰好途径此地的文士凭着枯骨生肉般的手段,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清阳子转醒来后,以一座山府为礼请文士为供奉长老,更是竭力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以报救命之恩,文士便带着三个孩子在这边定居了下来。
文士名惟玄,包括十年前捡来的惟一,一共收养了四个孩子,也就是他的四个弟子。不同于一般宗门长老,惟玄不多收徒且只教弟子念书认字和医术,更像是个学堂先生,至于功法只有一套养身健体用的法诀,与修行根本搭不上边。
反倒是常带着弟子到城里给人治病,因妙手回春的手段再加上和清云宗的关系,久而久之人们对他的称呼也从“惟大夫”成了“惟上仙”。
不过毕竟从小成长在以修行为主的宗门,孩童天性加上环境影响,“惟上仙”的几个弟子除了学医念书,对修行不乏浓厚的兴趣和向往。
惟玄也不阻止,反而在几年前让掌门帮忙说了几个长老带着弟子修行。长老们来看过后对惟一的三位师兄师姐很满意,均是难得的上等之资,四人里最大的惟伊颜更是根骨奇佳,由清阳子亲自指点。
如今只有惟一不曾修炼,倒不是他天赋极差的缘故。只是当年被发现时不知何故,整个人倒在海滩上奄奄一息,按惟玄的说法是半只脚已经踏上奈何桥了,哪怕后来治好了外伤身子骨却向来孱弱,尚不适合修行。借着平日里练的那套养身法诀和师父配的丹药调理,近两年才结实了些。
由此惟一的弟子身份在门内颇为特殊,或说是尴尬,整个清云宗只有他身在内门却是彻头彻尾的修行门外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未接触修行但自幼跟着师父专心学医,体内灵脉未开但细至脉上穴位都把握的清清楚楚,没怎么吃过那些灵草灵药认得却比同宗师兄弟都全。十年下来医术渐长,还不能说得传“惟上仙”的衣钵,在宗里也有了个“小大夫”的名号。
顺着石阶走过一个个岔口,“小大夫”两人又花了约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一座大门跟前,和山门同样用青石雕镂而成,不同的是在尺寸上小了一号,门上也由“清云”换成了“惟”字。
青阳子赠与惟玄的府邸独处于一座山峰之上,海拔不低,在宗门云阵的加持下虽冬暖夏凉,身子骨比普通人还差些的惟一当年为了适应山路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好在算一种锻炼,几年下来体力渐增,上山下水已经麻利不少。
当然对于有修行底子的惟熙而言,上下山若履平地,只是为了合着师弟把速度放了下来。
山府很大,丝毫不逊于同门那些住着数十弟子的,哪怕师徒几人都有自己的院子也只能占空房的十分之一。后山有玉竹成林,郁郁苍苍,灵气浓郁,偶有灵鸟灵兽穿梭于林间,实属难得一见的雅静之地。这等手笔,足见清云宗对惟玄的重视与感谢。
此时草药房里,一个看着约莫三十岁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在捣鼓石钵里的药粉,很是认真,似乎没注意到身前接近的两人。石桌上摆放整齐的药草中,那份琥珀色的灵芝隐隐泛着橙光映着他白皙的皮肤,温雅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保养的,小时候便是这模样,现在还是这般年轻。”惟熙作为女子向来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小师弟的皮肤也不是一般的细嫩,师父从小喂他的养气丸八成有养颜的作用,下次有机会一定要从惟一那套出些。”
暗暗下了决心,却不等惟熙开口说正事,一道颇具磁性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
“伊颜想去的话就随他去吧,机会难得,让他多见见世面也是好事,蓬莱岛的古宗平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看得到的。”
没有抬头也没有放开研钵,话不急不慢很是平稳,若那蓬莱岛的陈姓商人在这会觉得这语气似乎在哪听到过。
惟熙一愣,没想到对宗比向来不怎么感兴趣的师父已经知道了这事,不过转念想想师父的人望,八成是下山给人治病的时候听说的。看来师父也知道赑屃的重要,这就同意让大师兄去了,那么……
“师父您也知道这次参加四海会的宗门数量远超以往,据说和四海龙宫齐名的蓬莱仙阁这次也派出了不少弟子,还包括那位于蓝榜上的蓬莱首徒,城府甚至直接封港来迎接他们。这等热……场面可是难得一见,我和二师兄也想参加两天后的门比,看能不能拿到宗里的名额好去见识一番。师父您知书达理,肯定会答应的吧……?”
文士听到这话抬起了头,把研钵搁在一旁,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弟子小猫般可怜巴巴的表情,不由笑道:“惟延特地带回来几株髓林芝,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吧。今年四海会是规格最高的一次,除了郡岛各宗,还吸引了不少无门无派的散修奇人参加,这等热闹我们惟熙姑娘怎么会错过?你们也都大了,我一句不准会有让你们直接乖乖听话的道理?”
“还是师父懂我们。”惟熙吐了吐小舌头,“其实您不让我们参加门比我们也会溜出去参加预选的。不过既然您答应了,我就接着去修炼了,怎么说我也姓惟,不能在门比就丢了师父的脸。”
“嗖”地一声,少女像是怕师父反悔般说完就往门外窜了出去,不见了身影。
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惟一不由感叹,到底还是师姐,不管何时总有法子能让事情顺了自己心意。
惟玄笑着摇了摇头,转过来看着惟一道:“此次你也去吧。”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惟一疑惑道:“我从没修炼过这点师父您是最清楚的,灵脉未开,也就靠着您那份《调息功》来调理身子罢了,怕是连外门弟子都比不过。”
惟玄闻言,扫了扫惟一依然纤瘦但已算是结实不少的身子,有一瞬瞳孔微缩,但转眼又恢复原样。
“师父让你去不是上场比试,武者有心刀剑无眼,既然要动手受伤总是难免的。今年大比会较以往激烈不少,你师姐他们又没有比斗的经验,四人里你医术最好,有你跟着我总是能放心些。何况东海各岛的宗门也有随行的岛医,能见识的可不只是门派的功法。”
惟玄顿了顿,掏出了一块木牌递给惟一,“说到修炼,你这两年确实是结实了不少,现在要想修行师父也不拦你,明日正好是记名弟子入门的日子,你也去正清殿前测下灵脉,拿到入门法诀后算是正式踏上修行一道了。不过别像你二师兄那般三天两头带着一身伤回来,修行可不是用来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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