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南园镇。
已经忘了是第几次,这样辗转辗转。换不同的地点,遇见不一样的人。已经忘了离开上一个地点的理由,明明记得那个城市很招人喜欢的,明明记得有一群孩子围着我的,明明觉得不会离开的。
我叫易亦沫,十年前,被确诊为选择性遗忘症深度患者。所谓选择性遗忘,即脑部受到刺激,主动选择忘记那些不愿回想起来的人,事,物。医生这样说的。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忘记的,好像不是不愿回想起来的悲伤,而是死也不想忘记的快乐。
这次的工作是一个4岁女孩的私人美术家教。我喜欢从事和小孩子有关的职业。
孩子的奶奶拿着我的简历瞅了半天,“高中毕业?”
“是的,奶奶,但这并不影响我的美术能力。”
“恩,这我明白,不然吉美也不会向我推荐你了。”
吉美是我之前的领导。
老太太又看了我的获奖证书,似乎是满意了,“在幼儿园当老师,明明是份不错的工作,为什么辞了来到南园?”
“奶奶,可以不回答么,因为我会撒谎的。”的确,原因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老太太哈哈一笑,没有勉强我。我们谈好工资工时后,她为我安排了房间,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么大的房子就住着她们奶孙两。老太太没有多说,我便没有多问。
晚饭后,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小学生,楚寻雪,这8岁的小女孩乖巧懂事。拥有逾越这样年纪的成熟。我摸了摸她的小辫儿,向她介绍自己。
“易姐姐,我和你睡。”不是命令式的强硬,不是撒娇式的嗲气,而是预知了我不会拒绝的聪敏。
阿雪钻到我的被窝里,她的相貌,她的脾气,她的言行像极了窗外的白雪。
“阿雪,把手伸到姐姐怀里,姐姐帮你捂。”
“恩,好……”无论怎么伪装成熟,卸下铠甲,她依旧是个孩子。不知是梦是醒,阿雪呢喃着“……爸爸妈妈分开了,不要我了,大伯大妈分开了,不要哥哥了……” “……奶奶好辛苦……”我帮这孩子掖了掖被意,擦掉她眼角的泪。
“啊呵呵,易姐姐耍赖……”“哪里啊!”“坏蛋,还不承认,嘿嘿,我看你招不招”说着就伸手挠我。这孩子终于肯这样放开笑了。
突然,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老太太回来了,结果却是一个20岁左右的英俊小伙子,皮肤黝黑的,一身军装,帽子上难掩屋外大雪的痕迹,180左右的身高让趴在地上和阿雪玩飞行棋的我彻彻底底的仰视了。
“哥哥,哥哥”阿雪飞扑了过去,这就是她口中的哥哥。
今天是他们奶孙三儿团聚的好日子,我不好打扰,便去了超市,故意逗留了很久,买了很多的菜。虽然已经27岁的我,下厨的次数却是十指数得过来的。
回去时,老太太向我介绍了他的孙子,楚寻桥,当兵归来。其他也没多提。我也就简单的自我介绍。
当我说要下厨时,楚寻桥和老太太抢着争着不让我做。我便故作姿态,“阿雪,把奶奶和阿桥拖下去,这是命令。”
他们三个都愣住了,我并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只有他的爸妈才管他叫阿桥,我们都叫他寻桥。”
“噢,对不起哦,我想着阿雪,觉得阿桥更亲切,以后不会这么冒犯了……”
“没事,就叫阿桥”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古灵精怪的阿雪打破了僵局“是的,长官。”朝着我敬了个礼,就缠着他们走出了厨房。
下厨少不代表我厨艺差,他们三儿似乎吃的都很满足。是,我承认,我被这亲情湿润了眼角。想起了远方故乡的父母。
医生当年建议我不时的换换生活环境,这样有助于治疗。父母便毫不犹豫的托各种关系送我去不一样的地方,就连电话也很少打给我。17岁时我以为他们想抛弃我,27岁的我懂了他们深至肺腑的爱,宁可自己受罪也让我无牵无挂。可我总是不愿这么想,我怕太过美好的难以掩饰的快乐,又会在不经意间被遗忘。
思绪牵扯着,睡意全无,我干脆直接起床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冬风将寒雪吹到脸上,这时,我似乎听到了蝉鸣。正当我灭了烟准备回房时,身后的声音:
“抽烟对女生不好。”楚寻桥双手插兜倚在墙上。
“来了多久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自来熟。
“很久了。”
我偷笑了一声,“那为什么等我抽完了才说?”
“你也有你的故事。”他说的认真,这是所谓的同病相连惺惺相惜么?
我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表示我累了,“什么故事,你们小孩懂什么?快回去睡觉。”
楚寻桥没有说话,而我只好识趣地走了。他在那里呆了多久。我一夜未睡,他好像一夜没走,南园的雪还是一夜未停。
隔天,楚寻桥拿了三张票,要带我和阿雪去溜冰。我想拒绝,可是他没给我机会。也是不想看到阿雪失望。
这是真正的在天然冰上溜冰。我颤颤惊惊的穿上冰刀,真是,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因为我根本不会溜冰。
楚寻桥和阿雪却溜的很好,好似在冰上跳舞一样。而我只有努力的保持站稳。谁知道后面的人从我侧面滑过时,我本能保护自己的想法放大,以为他会撞到我,结果一个不慎跌在地上。
楚寻桥笑了,阿雪更是笑疯了。在他们南园人看来不会溜冰的是一种异类。我没好气的盯着他们,真是有够无情的。
楚寻桥溜过来拉我起来。然后把手伸给我:“抓住我,我慢慢教你。”
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的拉住他的手。
这孩子的手好温暖。我紧紧的抓住,跟在他后面,他仿佛说了什么,可都淹没在风雪里了。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着,我在楚家也有将近六个月了。楚寻桥当兵归来后,就接了老太太的餐饮店。阿雪还有一个月也就要升到三年级了。意味着我和楚家的缘分还有一个月。
那天,我去了市里买阿雪要用的铅笔。却没想到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夜已经深了,而我又没带手机。只好坐在车站里等着。7月份的天气不算热,但也让人不舒服,外面的蝉叫的很聒噪。我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这样睡了多久,我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我“阿沫,阿沫”。是楚寻桥,外面还是一片黑。我坐起来揉揉眼睛盯着他看。
他突然抱住我,越抱越紧。让我不能呼吸。“不是说了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的么!傻瓜”
他一句傻瓜似乎叫出了我所有的委屈,眼泪不停的留下来。但我还是及时的推开了他。他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故作轻松,“真是贴心的孩子,亏你能……”
“你还要把我当孩子到什么时候,你还要逃避我对你的感觉到什么时候,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欢你。”
我躲开他的眼神,是的,我知道,那次风雪里淹没的一句话,他说“如果你可以紧紧抓住我,一辈子,该有多好。”可我不能。
“你知道我多大,你自己多大么?”我垂下眼睑。
“你27,我20,这又怎么了。27岁的你脆弱的像个孩子,我完全可以保护这样的你。”他的一字一句,语气深情,都刺进我的内心深处。楚寻桥,为什么你的爱总是这样,让人死也不想放手。
他吻了我,毫无征兆,就像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的吻轻轻柔柔的,好痒。这样温暖的楚寻桥,我其实也喜欢着你。
我不再选择逃避,而是认真的面对我与他的感情。
阿雪高兴的蹦蹦跳跳的,嘴里嚷嚷着“我就知道,哥哥喜欢易姐姐,喔喔~”
而老太太是十分尊重楚寻桥的决定的,即使她对万般的不满意,她还是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事实。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我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准确的来说我是下足了勇气要和阿桥在一起的。可一切都顺利都无需勇气。
阿桥说:“因为有我在,你可以依赖我,不需要自己那么努力。”
我和阿桥在一起了。
我拨通妈妈的号码,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可我不明白妈妈表现出的到底是什么神情。她的语气里有欣喜,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阿雪上了三年级,我也从楚家搬了出来,在南园镇租了一间房。闲来就去餐饮店帮阿桥的忙。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老太太也不是那么排斥我和阿桥在一起的事实。甚至已经张罗着帮我们办喜事。
阿桥才20岁,他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他这么早的步入婚姻,我不想耽误他。
“青春?你觉得青春应该热血昂扬,梦想腾飞。可我觉得青春如果可以和自己的一生挚爱在一起度过,才没有虚度。”阿桥成功的说服了我。
我的阿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的温柔。总是可以懂我心里的事情。又一个冬天来临了。南园镇的第一场大雪见证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一身军装,染上雪。他是冬天带给我的礼物。
老太太决定了在来年的春天为我们举报婚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好长好短。穿着婚纱站在阿桥对面,阿桥朝着我笑,他笑的好好看。我说,阿桥,这套西装好适合你。我要伸手摸摸他的脸庞。可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甚至连身体都麻痹了。当我回过神来,阿桥的身影已经模糊,我想喊,可是没有办法,虽是我的梦,可我根本没有能力控制梦境。就那样我眼睁睁的看着阿桥离我而去,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我睁开眼,22:40。我睡的的时候是22:30。仅仅10分钟,好像世界翻天覆地。我走下床。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眼里都是泪?明明家教工作早已结束,为什么还在这个小镇?满脑子的疑问,就像当初辞掉幼儿园的工作一样。到底发生过什么,这种记忆被偷走的感觉,撕心裂肺。
好想回家。
妈妈来车站接我的时候,看着我泣不成声,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凭什么,这么委屈我的爸爸妈妈。
“不哭了,孩子,跟妈回家。”我听话的跟在妈妈后面。她像个孩子一样和我絮叨,你爸做了饭在家等你,Angle在你离开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小宝贝,哦,还有,你张阿姨去世了,脑癌,哎!有时候想想,人的一生真是无趣……抱歉抱歉,这么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和你说这事……
我强忍着泪,我的妈妈以前可以笑的,像花。
我老远就看到了爸爸,他老了,背陀着,我17岁时送他的那件背心似乎宽松了不少,是我不孝。
爸爸拉住我的手往家里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身材挺拔,眉眼英气,穿着革缕西装。他走上前接过我和母亲手中的东西,为我们拿好替换的拖鞋,似乎对我们家很熟悉,可我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亲戚或朋友。
“我叫商情,是伯父的棋友,你好,小亦。”
小亦,小亦,小亦,为什么这个声音这样熟悉。
“沫沫,快谢谢商情,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我们,有空就过来陪我们。”妈妈这样叮嘱我。
“真的很感谢你,商子。”商子?为什么我会这样叫他。
他似乎被吓到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眼里藏着秘密“跟我,客气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口气,眼神那么熟悉。
“好了好了,快来吃饭吧。”爸爸催着我们去尝尝他的手艺。
“沫沫啊,来,尝尝这个龙虾……”
“伯母,小亦对龙虾过敏的”
妈妈赶忙把龙虾收了起来。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因为他是医生。我笑了。
午后,陪爸爸下棋,我总是输,于是他就让我去叫商情。我应了,爸爸从不在对手这件事上马虎。
“难为你了,这些年来等着沫沫,可看到她回来也不能……”
“伯母,我是医生,我知道什么才是对小亦好的,如果我表明自己的身份,她会产生心里压力,甚至导致记忆混乱,我不能自私。不能再像一年前那样冲动。”
“小商啊,沫沫在20岁那年打电话给我,说喜欢上了你,说因为你她很幸福。在23岁打电话给我,说她的病好像又发了,做了一个很长却很短的梦。在26岁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奇怪的人出现,会问她还记不记得她,会对她很好,说她的头好痛,感觉像炸开了一样。前不久才刚刚说,和阿桥在一起了,可回来却只字没提,我也没多问,她的病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好担心……”
“伯母,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一定。”
“真的谢谢你,为了沫沫至今没有结婚,还帮忙照顾我们,我们沫沫遇到你也算是幸福的。”
我在门外,听得真切,按照我的逻辑来理一下:我和商情是从20到23岁交往的男女朋友,在23岁那年我的病犯了,忘了他,离开了他的城市,他在3年后找到我,并试图唤醒我的记忆,可是结果恰恰相反,我的记忆变得更加凌乱,又去了另一个城市,爱上了一个叫阿桥的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的经历居然需要别人帮我回忆,虽然我对商情有熟悉感,可我从未见过他,还有那个阿桥,连名字都不曾听过,这根本不可能。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叫了商情去陪爸爸下棋。我在旁边看着,有时没了耐心就帮爸爸出主意,可爸爸总是用 君子观棋不语 谢绝我的好意。我气的嘟起嘴巴,商情就摸摸我头发夸我的棋艺。
晚上爸妈留他过夜,他执意不肯,我只好送他回去,他没有拒绝。
我们肩并肩的走着,空中飘着雪花,我总觉得我应该见过比这美的雪天。
“想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摇摇头,低头往前走着。
他也没再说话。直到走到巷口,他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让我回去。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来了口:“你这么做值得么?”
他楞了一下,转眼兴奋的抓住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他好大力。商情感到了失态放开我像我道歉。
“我没有,只是听到了你和妈妈的谈话。” 我用手揉了揉肩膀。
“哦,没什么啦,你听到了什么啊,那是我和伯母在聊电视剧啊!”他有些失望,还不忘伪装。
他不想说,我不想勉强。本来就是我欠他的。隔天我就向父母提出不在出去的想法,他们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考虑考虑。第三天,商情说帮我预约了医生只是做个全身检查,他时时考虑着我的心情,我也欣然面对他的好意。
我的脑袋被扫了一边又一边。那个医生是美国来的,他看到我的脑部片子时惊讶极了,以为是医院设施坏了,要求我不断的检查,我的头痛极了。
“够了,小亦,我们回家。”商情牵过我的手,想带我走。
那个美国医生用怪里怪气的声音说中文“商医生,你不能带她走,这可能是医学脑科的又一发现,你……”
“滚,”商情转过身去冲着他“管你什么发现不发现,没看到小亦受不了了么?”我没想过商情有这么恐怖的表情。
“对不起,小亦,我应该提前了解一下那个医生的,光听说他是脑科的权威,所以就……”
“呵呵,你终于肯说实话啦!”商情的脸唰的红了,这一点都不像是快30岁的男人。我捂着嘴偷笑,他问我笑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他的脸红了呢?他见我不说就挠我痒痒,我们就这样打着闹着。
可我害怕有一天,我又像以前爱上他忘了他伤害他。
夕阳西下了,商情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我老老实实的被他牵着。
“小亦,别勉强自己,如果想不起从前,就好好的活在未来。你就是一只鱼,放心,在你遗忘的7秒内,我会尽力让你爱上我,爱了再忘,忘了再爱。”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是第一个把遗忘当作权利送给我的人。我好开心。
“别臭美了,你没有那么大的魅力的。”
我故意逗他。
“什么,我这么英俊潇洒还不能吸引你啊?” 他在意我们嬉闹,却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是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皮肤黝黑,相貌英俊。他二话没说一拳打在商情的脸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小心撞一下有必要打人么。”
我正要过去扶商情起来,那个男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的面前,“易亦沫,你还给我装是吧!装不认识我?啊?”他的手劲好大,加上他的一声怒吼,我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
商情见我的情形,赶忙推开那个男的,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头痛不痛。说来也奇怪,那个男的的眼里有歉意,我看得出,在商情之前他想扶我的。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易亦沫,够了,你抛下我的感情婚礼没留下任何东西就走了,可我不相信,我一直以为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难处,就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让我看到那么“温馨”的场面,我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
我不知道他是谁,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我知道他受伤很深。如果伤他的人真的是我,那么我罪无可恕。
“我们见过么?”我试探性的问他话。
他慢慢的朝我走过来,商情为了保护我把我挡着身后,我推开商情。示意他不要管这件事。
那个男人拿出一张照片,是我和他,还有我那个叫阿雪的学生。是南园镇后山的雪景。对,是这里,我见过的最美的雪天。明明这些事情都可以模模糊糊的回忆起来,唯独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找理由支开商情,眼前这个叫阿桥的男人,是我欠他的。
“阿沫,我已经去过你家了,你的妈妈都告诉我了,我心疼你。可是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
“不是,商情他……”
“我不想听你和他的故事,不然我怕我会发疯的。阿沫,我只问你,你妈妈说选择性遗忘是主动想去忘掉一些痛苦的事,和小你7岁的我在一起,你就真的那么痛苦么?”
“那是医生说的,如果我说我觉得自己忘掉的是死也不想忘掉的快乐,你信么?”
阿桥听了我的话后,紧紧地抱住了我,“嗯,我信,阿沫,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属于我们的一切。一定。”
商情回来时,阿桥已经走了。他没问,我也没说。他们明明都那么出色那么优秀,当初我什么会选择和一个有病的人在一起呢?
商情
自从小亦见过阿桥以后,一直神情恍惚,明明上一秒做过的事情下一秒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在那里。阿桥不停的来找小亦,甚至带她去了南园。我想阻止,可小亦说她不能伤害任何人。这个傻子,她明明就一直在伤害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她的病情恶化的那天早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买来早饭,伯母进屋催她赶快起床,那时的她穿着睡衣一脸惊恐的盯着伯母“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伯母被吓哭了,拼命的和她解释,可是小亦说什么都不相信。她转眼看都我大叫“阿桥,阿桥,你快过来,我好害怕。”
我知道,小亦受到了阿桥的刺激,便拼命的想回忆起他,最后导致记忆彻底混乱。这次比一年多前的那次还要严重。小亦总是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去维系对父母的记忆。可最后还是连他们也忘了。
我的小亦,为什么你总是想一个人承受一切?
当阿桥赶到医院的时候,小亦抓着他的手,流着泪,正当我转身要回避的时候,小亦说出了这么多年来我最想听的一句话“商子,我好想你。”
她还记得对我的感觉,即使不记得我这个人了。
我站在小亦的墓前。南园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小镇,怪不得小亦在手术前一定让我答应她,将她埋在这里……那年如果阿桥没有问那个问题,或者说我能即使阻止他,或许小亦就不会放弃生的念头……
阿桥知道小亦把他当成了我,便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那如果是我和阿桥,你会选择和谁在一起?”我明明知道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小亦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可是,我好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小亦没有回答,看了看我们就自己躺了下去。虽然没有声音,到我知道,她再哭。
小亦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阿桥也已经结婚了,可我每每做噩梦,就会梦到小亦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问她那个问题。
南园的雪下满了天。我好像听到了蝉鸣,和小亦抽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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