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过去了。
刘畅被检测出患有严重心理疾病,不得不暂时离开部队在后方静养。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值得载入人类历史的事情:里约热内卢战役的大规模溃败,第三同盟解体的开始——印度独立战争与华尔街大崩溃等等……
这有什么好载入史册的?
刘畅呆呆的看着窗外的艳阳,他没有看出来这里与往日有什么差别,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人们像往日一样在大街上散步遛狗,院门口的树上还有鸟儿在鸣叫。时间仍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战争的气息似乎没有沾染到这个和平的,充满活力的地灵城市。
这里是和平市,目前全世界唯一合法的地灵居住地。
他作为战斗英雄在这里被疗养,却是以最可耻,最令人羞愤的病名而被送进来的——真正的战士不应该倒在自己的精神上,而是倒在敌人的刀口下,刘畅应该为此感到羞耻,他也这样做了。
几个月的磨难,让刘畅这个原本应该上高中的小伙子也养出了一副锐利的萧杀之气,他是一个合格的士兵,是一个伟大的战士,这点无人否认,除了他以外。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一幕,我现在清楚的明白了我们为之拼命的战争所肩负的意义,我们在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牺牲,为什么而将自己的鲜血撒在他乡。我们常说战争离后方很远,我们错了。战争……没人能逃得开战争,打开了那个恐怖的盒子,它就会想影子一样跟着所有人,最后幻化出实体将宿主取而代之。”
合上日记本,他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来重庆,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咔嚓”
病房的门打开了,表情和蔼的医生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本子。
“呦,小刘今天挺精神?”
“照常吧。”
“有没有感到哪里不好舒服?”
“太长时间没活动了,腿软。”
“你马上就可以活动了……今天做完这个调查,没毛病你就能出院了。”
“是么?那可真是太……”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个在出院时会开心的士兵。”
“呵呵,我可能和他们不太一样吧。”
医生复杂的看着站起身来的刘畅:“是挺不一样的,谁会喜欢上前线打仗?那可是会死的。”
刘畅看了医生一阵子,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呢喃道:“战死在前方和饿死在后方……我选……比较壮烈的吧。”
————
5月20日凌晨,距离里约热内卢174KM橙色空域内。
庞大的喷气式轰炸机像教堂里的大十字架一样插在阴暗浑厚的云层里。
“HQ,这里是长剑2号,距离目标174公里,上升高度到18000英尺,进入行动第二阶段。”
满头大汗的机长调整仰角使得这个笨重的家伙缓缓上升以达到安全空域。
里约热内卢战役的溃败让高层彻底放弃了使用常规手段解决战争的臆想,那么就只有使用非常规手段来让他们承认自己的命运了。
“HQ回应,进入第二阶段作战,轰炸爆心11413-10211,爆点标尺300米,最后一次检查。”
“最后一次检查!”
机长大声催促着机械师。
“知道了!”
机械师探着脑袋仔细观察静静的躺在挂架上的那两枚大的离谱的炸弹。
只要把这个投下去,这场仗就会彻底结束。
他强迫自己只去想一些好的东西而不去想那些被地灵当成肉盾的俘虏们。
总要有人牺牲,这是为了全世界人类的生存大业!
他紧紧地抿住嘴唇,握着握把的手不自觉的有些发颤。
引擎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无数只苍蝇在他的脑袋里徘徊,他感觉自己的血管都在跟着这个声音颤动。
“一切正常!”
技术员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这句话,他大喘着气,好像那四个字带走了他的魂一样。眼睛已经有些失焦,缺氧的窒息感眼看就已经到了头顶。
“进入第三阶段,准备投弹,距离40公里!”
“封闭驾驶舱!”
带好氧气面罩,飞行员狠狠的拉起机头,笨重的机身几乎是直挺挺的像大气层捅去。同时,机舱中段的投弹口缓缓打开,约莫二十多米长宽的氢弹将它冰冷的身躯暴露在了两万多英尺高空的气流里。
“投弹!”
“蹦!”
没有任何夸张的音效,只是机身微微的一震,这两个人类有史以来用来杀害生灵的最大规模的武器就被投了下去。
来不及感慨,机长当即拉平机身,将加力推满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爆炸范围。银色的机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道横劈的闪电,嗡嗡的引擎声像极了雷鸣。
紧接着————
“轰隆————”
首先感受到的是从机身后部传来的刺眼的亮光,它盖过了月亮,甚至比起白昼还要更胜一筹。强烈的刺眼的光让机舱里的几人带上墨镜都无法睁眼,感觉就像是被强光手电筒照着眼睛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风声,引擎声,甚至是自己的呼吸声。天地万物都被迫的沉寂,在为地面上的那两颗新生的太阳而俯首帖耳不敢发声。人们恐惧的感受着寂静,仿佛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段安稳一般恭敬的,敬畏的感受着,在这凝固的时间里表达着自己微薄的尊敬。
“轰隆隆隆!!!”
机身开始晃动,剧烈的晃动,好像他们飞在风暴里。巨大的机身像海啸中的孤舟一般无助的颤抖着,恐惧着,仿佛为自己身后刚刚逝去的数百万生灵感到可怖。
五月二十日,人类以数千万人的鲜血与一座昔日的大都会为代价,赢得了第一次科魔战争。
五月二十日,这一天,必须要被永远的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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