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下水道分闸室
“这里就是我们的基地了。”
“豁……”
刘畅挑着眉毛观察着这个脏乱差的下水道闸室。一盏昏暗的灯勉强照亮了这个地方，可以看到挂在水泥壁上的几把破旧的猎枪。灰黑色的水泥墙壁上贴满了备忘录与便条，闸室中间的桌子上甚至有一个巨大的沙盘。几个老者正在这里喝茶下棋，听到几人的脚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闸室的另一头穿来。紧接着，几个穿迷彩服的人拿着老式栓动步枪从房间中涌出，黑洞洞的枪口死死的指着刚刚进来的几人。
杰弗里赶忙上前解释：“放下枪，放下枪，都是自己人，都是同一条战线的！”
“同一条战线？”领头的士兵略微放下枪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往东40公里左右的前沿基地。”刘畅盯着他扣扳机的手指，没好气的回答道，“这是最后一战了，我们负责到这里侦查敌情。”
“最后一战？”士兵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里快要被解放了？”
“被解放？……对，就是这样……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们是否愿意帮助我们。”
……
“就是这里，你们能把我们送到这里么？”刘畅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问那几个士兵。
这些人都是原巴西国防军的士兵，几个月前地灵的攻击开始后与大部队走散，最后藏进了这个下水道，侥幸躲过一劫。
“可以。”带头的士兵思考了一下，直截了当的回复道，“只是需要等待几个小时，等到天黑。”
听到答复，刘畅转头问身后的克拉克森：“时间来得及么？”
克拉克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来得及。约定的碰头时间是在早晨6点，明天。”
“那好。”刘畅点点头，同这几个士兵一一握手，“那就拜托你们了。”
“这也是为了我们。”
那几个士兵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那……就这样吧。”
说完，双方交换了一下眼神，刘畅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
突然，一名士兵叫住了刘畅。
“怎么？”
“战争……真的要结束了么？”
那几名士兵看向他的眼睛中充满了希翼与不安的惶恐。
刘畅想了想，缓缓开口：“……这里将会是我们最后的战场。”
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刘畅靠着墙壁，迷茫的看着昏暗发黄的管道灯。
“这种问题，我特么怎么知道……”
————
天黑了。
小保罗蜷缩在街头，单薄的衣服无法抵御夜晚的严寒。冻僵的四肢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他还是跟着杰弗里叔叔出来了，偷偷的。然而，他跟丢了。迷迷糊糊的在这个城市转了一个下午，他终究还是倒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睁大眼睛，看着破了洞的天花板外一闪一闪的星星，心中也共鸣似的泛起了波浪。他又想起与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了。
而现在，他就要死了。
后悔吗？其实也不太后悔。小保罗已经十岁了，懂事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他其实一清二楚——只是承认与不承认而已。而另一边，杰弗里叔叔身为爸爸生前的战友，大可以不管他这个孤儿。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前国防军中校硬是不顾地灵的毒打与痛骂收留了小保罗，甚至不惜比别人干更多的劳役吃更少的食物。在这一点上，小保罗亏欠了他很多。而现在……现在，是时候偿还这一切，结束这荒唐的一切了。离开这个可能美好的世界去见爸爸妈妈并让杰弗里叔叔从自己这里脱身，这不也正是小保罗内心深处所期望的吗？鱼和熊掌终究不可兼得，死或生，在这个时刻，在这个被战事磨练的无比成熟的孩子眼里早已变成了一道平平淡淡的选择题。
他闭上眼睛，平躺在地上。在本应重归黑暗的视野里，小保罗看到爸爸妈妈的脸了，他们手牵着手，温柔的向小保罗微笑着，就如同从前一样。他们的身形，在层外，在太空，与天上的月亮一道发着光。投射出的光辉带着些温暖打在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让他仿佛重获新生。至少在他的意识层面上，他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回到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真正快乐的一段时光。
……
天快亮了。
这里，是地灵最后的堡垒
这里，是β队的二纵。
“这里，有些东西……你应该来看看，队长。”
林寒莫名有些低沉的声音让昏昏沉沉的华雪精神一振，她操纵着武装小心翼翼的穿过二人间隔的一小片废墟，看到了在墙角处站着的林寒与黑猫，与静静的的躺在地板上，胸脯已经停止了起伏的小保罗。
这个孩子微笑着，未瞑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天空，瘦如干柴的双臂摆在胸口，圆圆的小脑袋瓜后还枕着一节粗树枝。
“哎……”即使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华雪还是揪心的叹了口气，从背囊里抽出一张备用伪装布，“盖上吧，这样怪可怜的。”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透过支离破碎的墙壁，打在斑驳的地上，打在小保罗的身上，也打在了众人的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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