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已经消停,天上的乌云色彩也淡了许多,周围很多树木拦腰截断,碎枝遍地,年轻人不断用木杖挑出路来,山间小路却是走得十分费力。
就在年轻人疲惫的想要休息的时候,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石桥,石桥周围并没有树,视野开阔,不过这半山腰上,这石桥是怎么来的?
再次鼓起精力,清理出一条前进的道路来,因为一条腿用不上力,挑开这些大大小小的断枝显得相当困难,等他到石桥边是,浑身已经湿透。
不过在这石桥边毫无遮拦的冷风一吹,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石桥看上去是天然形成的,两边没有围栏,桥这边显得比较宽,可以同时站两个人,另一边就比较狭窄了,东边的桥面比较薄,下方的桥体比较尖锐,西边的相较于要钝而厚重一些,这座石桥就像是一条纤细的丝线连接着两座大山。
石桥下面是一处山涧,西边汹涌而来的泥浆在此处飞流直下,偶尔能看见一大片漂在河面上的屋瓦,顺着山涧坠入深潭。
走在石桥上还有些危险,山风非常大,因为常年的风吹雨蚀,桥面比较光滑,年轻人拄着木杖尽量大步的从石桥上走过,还好石桥并不长,几步便到了另一边,此时大风一起,年轻人一个踉跄,赶忙连走带跳地上了坡。
又在山中生存了很多日月,一直都是阴雨绵绵,而且越是往东走,植被越是稀疏,山川颜色从翠绿,暗黄,一直变成黑褐色,再往前走,树木瘦小无力,草皮干枯萎靡。
终于,年轻人气喘吁吁的翻过这最后一座山头时,看见远处有一个小镇,这让已经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年轻人再次激发了干劲。
然而等他顺着长着枯草的马路走到小镇边,这时候才发现这里到处是断垣残壁,很多房屋早已化成碎石铺在一边,徒留一处地基,高楼倾颓,生锈的广告牌平躺在大街上,两边的店铺玻璃早已碎尽,里面杂乱的桌椅残骸上布满灰尘,路面裂开,几棵野草从裂缝中长出,顺着废弃的街道往前走,看见一个生锈的超市招牌,走近见到的是一面布满青苔的墙壁,全是玻璃渣的地面,里面一片昏暗,银行的铁门只剩一半挂在墙上,两边的玻璃只留一点点镶在墙角,地上躺着几个生锈的铁锤,里面的柜台早已翻倒,到处都是蜘蛛网,隐约还可以看见老鼠在啃着腐朽的木头。
一路走来,零零星星地看见几个人,或在街边,或在巷中,跪在一卷破席前,席上盖着白布,在默默地抽泣着,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前面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男孩跪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尸体边,中年女人一边哭喊着一边摇晃着男人的尸体,一旁的男孩哭得脸都胀红了,可是任凭她怎么弄,男人都是一动不动。
目光所即,处处悲痛,年轻人不由叹了一口气,为何至此啊……
年轻人继续向前走着,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座小镇的人们,他们脸上,手臂上,脖子上,腿上都长满了黑斑恶疮,有的都在流脓,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恶臭味。
那些死去人的尸体,早已被恶疮搞得面目全非,流出来的脓水渗透进衣服里,滴落到地上……
没过多久年轻人便走到了镇子的尽头,面前是一片广阔的原野,然而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风吹麦苗新的生机,唯有一条直通天际的马路和两侧光秃秃的土地,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竖着几棵孤零零的小树,叶子全部掉光了,只留下叉开的枝干。
走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色一直未变,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小镇的影子已经在后面很远了,年轻人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屋,看来今晚可以在那里歇歇脚了。
可是还没走几步,突然之间风云变幻,黑云遮天,扑棱棱地下起雨来,这雨和普通的雨不一样,这场雨是血红色的,前所未见,伴随着雨点的滴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而且一滴雨点滴到衣服上,衣服一下便被染红了,直觉告诉年轻人赶快走。
乘着雨势还没大,年轻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小屋门前,可是小屋的门死锁着,焦急的年轻人一把侧身撞向了小屋门,屋门应声而塌,收不住力的年轻人连着门一起扑到了地上,拍起了满地的灰尘,呛得年轻人眼泪直流,没想到这木门腐朽成这个样子了……
年轻人在门边呆呆的看着外面红色的雨点随风而下,铺天盖地,渗透到土地里,冲刷着孤伶的小树,还有一些飘落进了小屋里。
到了夜晚,雨势更大了,年轻人不得不缩在小屋的墙角,小屋倒在地上的门已经完全湿透了。
到了第二天,这场血雨终于过去了,太阳在云边探出头,年轻人走出屋来,看见原本一片棕褐色的原野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土壤中也隐隐有着一种腥味。
待天完全放晴,年轻人拿起木杖,继续顺着马路向前方走去,走了有一会儿,看见东南方有一条河,也觉得有些干渴,便向河的方向走去。
走进才发现,这河水已经有一大半变成了红色,河面上还漂着不少鱼的尸体,嗅一口臭气熏天。
年轻人伸出右手在水面扑腾了几下,想看看能不能弄点清水出来,可是刚放水里甩两圈,直接觉得整个右手有点痒,缩回来挠了挠,越挠越痒,心里觉得不太妙,就赶紧离开了河边。
果然没过多久,右手很快便长泡,生疮,化脓,还有一股向手臂蔓延的趋势。
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扎在恶疮还没蔓延到的地方,用左手和牙齿一咬一拉,观察了一会儿,整个右手手臂已经变紫了,不过恶疮倒是没有继续向上蔓延。
走过原野,走上土坡,看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通往东方,在天尽头还有几道高楼大厦的身影。
就在正午时刻,年轻人注视着远处的大厦,右手的手臂已经溃烂,饥饿加上疲劳促使着他昏昏欲睡,走路的速度也慢了许多,随着他的脚步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时候年轻人抬头发现太阳缺了一角,接着还没走多远,太阳便被蚕食殆尽,天上地下一片暗红色,最后阳光完全消失,所有的一切瞬间泼墨一般分辨不清,树木野草石头山川大地天空视野所见一片漆黑,让他想起了当初看见的深渊那种极度黑暗的恐惧,现在自己却置身于此。
外面世界的色彩,形状,样貌,全部沦放为虚无,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摸不到。
年轻人只能压抑着不适尝试着继续往前慢吞吞地走着。
走了多久,是不是在原地踏步,他不知道,这里感觉没有时间,没有远近,没有自己的身体,他只能知道这片空间中存在自己的意识,和感受到的脚下的路,强烈不安的他从腰间摸出一块竹片,却是依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这块竹片上有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把竹片紧紧藏在胸怀。
突然间年轻人只觉得脚下的土地在剧烈抖动,他赶忙稳住木杖,蹲在地上,脸上沙尘飞舞,呛得他鼻涕直流,就在他想擦鼻涕的时候,突如其来一股巨力砸在他的脸上,瞬间不省人事,徒留这片极黑的空间进行着无声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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