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2.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被吵醒的我很不情愿地睁开眼，大冬天的，谁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下床？
“鸢不在房间，在你那？”老妈的声音瞬间把我从周公那里拉了回来。
翻个身，对着的正好是缘的侧脸，因为是趴着睡的原因，只露出半边脸，细密的睫毛伴随呼吸节奏颤动，头发散在耳边，有几丝还落进了嘴巴，嘴唇微动，在梦里吃好的吗……
“啊，是。”一边应答一边摇缘：“起来起来，老妈来了。”
“嗯？”醒过来的缘感觉到哪里不对：“呸，什么东西。”
“……”你吃到自己的头发了……
完了完了，这下是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了，老妈已经不满足于我的说辞而要直接进屋来瞅瞅看。
“那一早上就不在屋里也有点奇怪了——”打开门的老妈，还有身后好奇的沐和栋。
“游~”没睡醒的缘扑着抱过来的样子也尽入眼底。
“那个，能听我解释吗？”举起双手以表清白，虽然我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不大。
半个小时后。
“老大厉害，老大威武。”栋只知道说这句话了，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
“那个，游叔，你，可以的。”沐也是一脸三观崩坏的表情。
“虽说你们是情侣，但这样也太过了。”老妈在一边数落：“知道如果传出去对鸢名声的影响吗？”
“算了算了，”奶奶倒不生气，笑呵呵的安慰老妈：“本来也就是一对嘛，有什么名不名声的，是啊，缘缘？”
“是，奶奶。”缘一听有人给她撑腰，沮丧的表情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就是笑逐颜开。
我耸耸肩，这种事随他们说吧，反正也没发生啥。
老妈盯了好久我俩，叹了口气：“行吧，你们自己多注意。”
结果这种平时要浸猪笼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估计老妈也知道我们俩没发生啥，再说在婆家也不好发作，缘的性格她也了解，因此没说啥就回去回去继续准备年夜饭了。
“不是说早上你早点起来回自己房间的吗？”等人都散了，我捏着缘的脸：“你胆子是真的大啊。”
“睡醒就是现在了，怎么早起啊，再说游不也是和我差不多时间醒的吗？”
“怨我喽，不是你非要来这里睡的吗？”
“……本来就是情侣，在一起睡觉有什么不对？”这家伙见说不过我，直接开始耍赖。
“那只是为了——”我停住了，因为察觉了某个事实。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缘和我不管承不承认，都已经是事实上的情侣……父母的同意，长辈的祝福，亲戚朋友的赞同，甚至对面这个人都欣然接受。你承不承认完全没有意义。
“行吧，你开心就好。”我松开捏脸的手：“那你今晚不会还要来睡吧？”
“那肯定的呀，我可是很害怕虫子的。”缘得意地笑。
我开始怀疑这个人一点都不怕虫子了……
我们四个小孩，被安排去拿锤子把要做汤的猪肉锤软。
不常听吧，这种做法，好歹也算是特色美食了，裹上山芋淀粉进沸水煮，加入些许调味料就可以出锅了，很简单很朴素的一道菜。
肉质鲜美软糯Q弹，就是“锤”的步骤有点费劲，大人们都在忙活些“大菜”，这种费神的就甩给我们小孩子做了。
家里小孩子倒是多，要是一大家子都在能有十几个，问题是他们还没来，大多是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上到，所以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其他小孩子的话，也不是太熟，农村最麻烦的就是辈分，我见到人都不知道该喊啥，有的虽说是同龄人，两三年才见一面，神仙才熟悉嘞。
吭着头猛锤，倒不在意噪音什么的，厨房那边的声音更大。
沐和栋的操作也正常，当地人肯定不陌生，就是身边的缘同学……
“你在干嘛？”
“锤，锤呀。”
“你动作那么小是在十字绣吗？眼睛都要趴在砧板上了。”洗洗手，把住她的胳膊：“身子起来些，弯腰这么狠干嘛？动作幅度大些，敲出声音来，对。”
缘第一次玩这个，颇感兴趣，锤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对面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看看姐姐那表情，啧啧啧。”
“就他还说对人家不感兴趣。”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呀。”
……
“完成任务了。”我把弄好的一大盘子交给老妈。
“你别急。”老妈把我喊了回去。
“您说。”
“人家女孩子那么喜欢，你就接受了吧。”我还以为要数落我和缘关系太过亲密什么的，结果是来劝我原地结婚的……
“是不是她和您说什么了？”
“没啊，老妈就看人家小姑娘也挺辛苦的，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也不回去，这不也是挺好的机会吗？”
“您之前不是说‘鸢有心理问题’，让我帮衬着点吗？”我不能理解老妈的“叛变”。
“我看出来了，人家女孩子的心理问题在哪。”
“在哪？”我还正想问这个问题呢。
老妈指了指我。
“……我？”
“你觉得呢？”
“我，我……也是，是我没错，所以我就要接受缘的感情，然后满足她的幻想吗？”
我最不能接受的这一点，如果说不接受鸢是因为错误的感情，那缘就是因为这点。
我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那只是她的幻想，我不过是那个时候正好碰到的一个过路人，一个巧合，然后附上了她喜欢那个人的影子。
我只是，影子。
所以我才会拖延，想着如果在一起的时间变长，那个影子会不会从我身上剥离，缘会不会喜欢上我，或者放弃我。
所以我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幻想不好吗？”老妈对我过激的反应倒没什么，转身洗菜：“你觉得不好吗？”
“当然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幻想呢？”
“……因为是她和我说的啊。”明明知道我和老妈说的东西不一样，我还是把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人呢，如果纠结于幻想和现实，那就没什么好活的了，”老妈很平静：“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就算过去都是幻想，那你努力去改变现在不就行了。”
“所以我——”
“我是让你去改变她啊，不是等着人家去改变你。”
一下子愣住了，我居然没找到什么话来反驳。
一直说着“治疗”“愈合”“解开”“保护”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拖延着时间，安慰着自己，觉得没事没问题，甚至有点享受这样欢脱的日常。
原来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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