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眼前,满是横陈的,闭着眼睛的人形。清瘦的脸庞,对着那些昏倒的人,报以扭曲的微笑,手上的步枪,还在冒着滚滚浓烟——那些步枪里,打出满溢着催泪瓦斯的子弹,让观众席上化为一片死寂。
“让我回忆一下……今天的幸运儿是114、514号观众呢?”
用属于少女年纪的甜软声音哼着小曲,将手中的步枪丢下,一把白亮的钢锯出现在手,朝着昏倒在地的人靠了过去。
小曲的一起一伏,伴随血液的飞溅和止息。鲜血喷溅在露出度极高的演出服上,原本完整的人体,被一块块肢解下来,扔到了和帐篷相连的冰淇淋车上——带血的麻袋,和堆满了冰淇淋材料的车子一并被封锁起来,留下还晕厥在观众席上的众人,在恍恍惚惚中醒来。
“嗯,这是……”
什么也看不见的众人,只知道现在有小丑表演,而且意外地座无虚席。
然后,满身血浆的小丑,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天色由阴云的灰色,切换为夜晚的黑色,观众们心满意足地走出帐篷,小丑脱帽送行——从始至终,众人都没有明白,自己鼻子旁边盘旋的怪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劳累了一天的小丑,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极其暴露的黑色和红色相间的皮衣,包裹着半个突出的上身,只有短得几乎看不见的上衣和裤子,包裹近乎**的身体;还未卸除干净的颜料,让脸上一红一白,显得奇怪无比。此时,穿着长袖衬衫的女人,领着一个身穿黑白洋装的少女,从游乐园中走了出来。
“这不是小丑吗?”
女人瞥了小丑一眼,成熟的脸上露出如同孩子一般天真的笑容。
“大小姐大小姐,我们和小丑握手吧!!!”做出与外表毫不相称的孩子一般的动作,小夜子蹦跳着指着小丑女,说完,便将自己的手握了过去。
“幼稚死了。”少女一脸冰冷地扭过脑袋,甩动头上的双马尾,朝着女人的摩托车走过去:“游乐场已经快要打烊了。如果折腾完了就快些回家吧。”
“真是的……好不容易有空,就应该尽兴嘛……”
应对着女人的握手,小丑只能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朝着卡车走了过去。在几句闲话过后,小丑甩掉了喋喋不休的女人,开动了自己的冰淇淋车子。
伴随着卡车的发动声,小丑舒心地听着车里八音盒的声音,朝着游乐园的街角驶了过去——在阴暗的街角,是无人管理的废弃区,没有**,也没有什么士兵——这里只有黑暗,还有窗外小雨敲打钢筋的声音。
卡车的引擎声,终止于一户蓝色铁皮围出来的房屋。
“姐姐?”窗外还在玩着人偶的小女孩,迎接着卸掉浓妆,走下卡车来的【姐姐】,身后拖着一个沉重的麻袋——小丑的麻袋里,似乎装着什么对于女孩而言的美味佳肴。
“欢迎回来!”举着小木槌,女孩以天真的笑容,迎接着姐姐的回归——卸妆以后的姐姐,有着红色的眼睛和丰满的身材,粉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摆动而飞扬,沾着血液的麻袋,在地上拖曳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可可奈亲,一定是饿了吧?”小丑系上围裙,朝着厨房走去。
“【到猫咪了,踏到猫咪了~踏到午睡中的小猫了】……”
粉色头发的半大少女,拉开满是血色的麻袋,倒出被自己锯成一块块的尸体,哼着小曲,熟练地将带着白骨的肉块剔除出来,一点点地切成碎末。
“今天做的~是可可奈亲最爱的汉堡肉~”依旧保持着儿歌的音调,小丑继续蹂躏着手上的肉块,望向天边。
经手了多少条人命,少女已经记不清了。少女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一年,捡到妹妹的场景——也是这一般凄厉的雨,被装在纸箱子里的昏睡女孩,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名为【可可奈】的女孩,从此与女孩相依为命。
因为妹妹的【不一样】,而使得自己开始这项工作。因为这个【捡来的】妹妹,让自己明白了【爱为何物】。
从小没有父母关照的自己,独木难支地被孤儿院养大,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赶出了孤儿院,靠着在游乐场打黑工,赚取少得可怜的薪水——少女一直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没有希望,没有爱,没有关心,只有来自老板的痛打,同行口出的辱骂,大自然无情的风雨——这样的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可可奈,是少女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为了可可奈……我会不惜一切的。”自言自语着的她,看着在油水里翻滚的肉饼,脸上再一度露出笑容。
金黄飘香的肉饼,盘踞在洗净的碟子里,端到可可奈的面前。女孩口水直流,道一句“我不客气了”,便大快朵颐。
看着可可奈享受美味的样子,少女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望向还在喷吐雨滴的夜空。月亮的白光,忽而地被两只夜莺遮拦,亮光忽暗。
第一次知道可可奈有一种【对人肉渴求】的疾病的时候,少女就知道要做些什么了——没有定期摄入人肉,可可奈会慢慢地显出奇怪的样子,变得非常痛苦。
有时候,少女会想,能不能用鸟肉或者猪肉什么的,代替这么多的人肉呢——难道,为了生存下去,就可以杀死那么多的无辜者吗?
很遗憾,少女的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吃人,是可可奈生存的唯一的希望。
这样的命运,不可能避免。
“可可奈亲……让我来成为你的希望。”坐在桌角的对面,看着可可奈天真的笑脸,在心里这么默念着的少女伸手过去,摸了摸可可奈的脑袋。最最让人安心的感觉,传遍了少女的周身。
“我出去吃个夜宵,等我哦?”
在此时,另一个少女正独自在城市里踱步——换洗的黑白相间的洋装,散发出洗衣粉的香味。少女举着洋伞,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大罐牛奶,并排着用菜篮子装好的各种蔬菜——这是小夜子叮嘱用来当做晚餐的东西。就在远距家门数十公里的阴暗角落,少女看到了城市无人问津的街角——在那里,有同类的气息。
将重物并在胸口,少女朝着那混沌沌的黑暗走了过去。沿途除了滴水声、雨打声,没有任何东西。
转过一个接一个的巷口,少女的感官,关于同类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再一个街角,有几个小孩,正踢打着一个女孩,女孩的身下护着一只白色的狗,狗的头已经被那些人的棍棒砸破,血流不止——
“异类和异类,真的是最佳搭配啊!”一个举着棍子,笑道。
“会吸血的怪物,就跟着脏兮兮的流浪狗一起下地狱吧!”又一个踢了女孩一脚,吼道。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的人,踢着打着面前的【东西】,仿佛那不过是肉做的沙袋而已。
正当几个人踢打着正欢快的时候,有一个人的狂笑,却变成了恐惧的呼喊——被踢打的女孩和狗身上流下来的血液,如同毒蛇一样,绕住了那个人的脚腕。
在欢笑变为恐惧之后,众人惊叫着一哄而散。
弗拉德从墙口走了出来,看了看正在抚摸着小狗的女孩——那个女孩用着自己的全力,阻止着狗的伤口继续往下滴血。
“裕也!裕也!”
呼唤着狗的名字的女孩,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抚摸着已经被打得弯过去的狗的脊椎。
狗轻轻地答应了几声,吠声慢慢衰弱了下去,眼皮一点点地合上。
“裕也——”
哭喊着的女孩,用着撕裂天空的嗓音吼叫着,也正是这时候,她从泪光中,瞥见了一个异人。
“刚刚,是您救了我吗?”女孩用鞠躬的姿势,朝着旁观的少女道谢,嘴里还残留着一点点哭腔。
少女微微地点了点头,看向满地的血液,还有那具四足动物的尸体,心中浮起一阵感伤。
“可可奈真是太感谢您了——”
“可可奈——君?能告诉我为什么那只狗——裕也对你那么重要吗?”注视着狗嘴里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出的牙齿残片,弗拉德用着低沉的语气提问道。
“姐姐不允许我养狗,所以我就自己出来喂它了……”将狗身上最后一点带血的毛抚平,少女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眼睛一眨,路灯的灯光,与眼瞳的反光一同暗了下来。
“为什么刚刚不杀了他们呢?您也是吸血鬼吧……”
抱着狗的尸体,女孩开始不住地抽泣,在话语里,狂怒一点点蔓延开来。
“明明杀掉那些坏人……杀掉那些坏人……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弗拉德一点点地后退,看着发怒的女孩——紫色的青筋,一点点地在她的眉心蔓延开来,那是变异的凭证。随后,少女的身体就像是融化掉的奶油冰淇淋,变成了粘稠的液体,五官渐渐地扭曲,衣服也慢慢地融化。
就像是一团有生命的黏胶一样。
“不可以……不可以……姐姐……”
女孩最后一点的理性,也被愤怒吞噬殆尽,那团原本是女孩形状的黏胶,朝着弗拉德猛冲过来——
然后是一阵液体飞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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