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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吗？
我想我眼前的东西不是那种在旧日的草原上随处可见的素食哺乳动物。它们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感染者。
如果从立场的角度来思考的话，恐怕此时扮演“羊”这一概念的，是我们。
墨绿色的辐射霾之中，到处都是奔跑的怪物的残影，那些将皮肤胀破的肌肉、增生的骨刺、修长的爪牙若隐若现，我能够听到它们的喉咙中漏出比木锯撕裂床腿内的纤维还要刺耳的噪音，就像捕食者将猎物逼入包围才会发出的兴奋的吼叫一般此起彼伏。
我的心智中只剩下了代表着绝望的空白。
已经完了，没有弹药，没有救援，只能徒劳地端着不比烧火棍好用多少的武器胡乱地瞄向四周。
队友们的残骸横陈在眼前，G36、G41、PPK、春田……被撕碎肢解，被开膛破肚，仿照人类设计的功能模块上沾满智能血暴露在空气中。
她们已经走了，但她们却在向我看过来，扭转着已经被拧断的颈椎，翻动着已经充血的双眼。
她们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向我诉说，在质问，在怨恨，在诅咒。
为什么……
好疼……
不要……
被扯断了……
救命……
下一个……
快来……
你也来……
你必须来……
阴沉的防空警报在我的头顶拉响，仿佛一只垂死的巨兽正在发出它生命中最后的一次咆哮。
呜——
在这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更多望向自己的目光。
是感染者。
那些戏弄自己猎物的狼终于停止了自己的玩闹。它们缓慢地从辐射霾中显出身形，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我逼近。
要逃，要离开这里。
但我却无法抬起自己的双腿。
我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的队员们，她们不知何时来到了脚下，用残缺不全的指头，手臂甚至是牙齿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
快来……
陪我们啊……
你也来……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枪托，朝着她们砸下，又将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感染者一个接着一个打倒。
不要！不要过来！让我离开这儿！我还不想死！
看不清东西了，只能感到握枪双手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只能听到一声接着一声骨头被自己敲碎的闷响。
我十分清楚，这根本是垂死的挣扎。
感染者抓住了我的双臂，别掉了已经四分五裂的狙击枪，更多的感染者扑了上来，张开他们的血盆大口，开始用力地撕咬。
零件损毁的警告已经将我的视野完全填满，剧烈而紊乱的电流让心智模块濒临崩溃。
随后，一切东西都远去了，声音逐渐变小，眼前越来越黑，思维开始迟缓起来。
那些感染者大概还在大快朵颐着吧，但我感觉不到了。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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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2000在床上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想起来了，这里是S09区，自己并没有在自己的指挥部。
自己体内的传感器正向心智模块不断传送着温和的信息反馈，用人类的形容方式来说的话，它现在很舒服。
每次在自己服役的那座基地中，抱着自己的武器进入休眠模式之后，重启的过程总是非常艰难。
供暖的换线不会经过格里芬的仓库，随着气候逐渐转冷，供它们休整的空间气温会低到人形的人造仿生组织总会在休眠的过程中变得冰冷而僵硬，需要许久才能够活动开。
如果一些不够幸运的人形体内装的零件本来就质量不够好或者出现了损毁，后果会更加严重。
还记得上个星期，有几个人形在执行任务中受伤，自己的指挥官却拒绝为它们立刻进行修理。带着损伤拖了一晚上，待到第二天清晨，被作战任务指令叫醒的其它人形发现，自己负伤的队友已经停止了运转，怀中还抱着枪，身体因为传感器不断发出的损坏警号而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但这里是S09区，掌管这里一切的，是一个在指挥官圈子里已经被当成疯子的中国人。
这个疯子，改造了一整座用来存放人形的仓库，为这里装上取暖的管线，还给了自己小队每个人形腾出了一张用来休息的床位。
今天早晨的苏醒，是WA2000从休眠模式脱离得最快的一次。它掀开身上柔软的被褥，望向自己对面的床，那里躺着两个自己的同伴。
G41没有躺在自己的床位上，它抱着春田睡得正香，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喉咙中还时不时漏出一声惬意的嘤呢，接着把头更彻底地钻进春田的……钻进春天田野上最高的两个山包之中。
……突然很想黑进这只小家伙的云图，好好感受一下春田的山包啊……WA刚一产生这个想法，就被自己臊得俏脸通红，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重新裹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
“队长，该起床了。”G36的声音迫使WA从被窝中探出头来，看到对方正光着身子叉腰站在床头，“您今天该和谭长官见一面吧？我们是被救的那一方，应该有所表示的。”
WA揉着眼睛坐起身：“哦，我这就去。”
翻身下床，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抬手要按开门的电钮。
“哇酱？”
“嗯？”WA回过头，发现春田已经醒了，正一边抚摸着G41的头，一边用慵懒的眼神看着自己，“你要去哪儿？”
“去向指挥官道谢，我可是队长，”WA答道，又小声嘟哝一句：“真麻烦。”
“哦？”春田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真是的，哇酱意外地大胆呢，这个样子去道谢，一定是克服了很大的心里障碍，要加油哦~”
“知道了——啊？春田你在说些什么？”WA对春田的回应有一点摸不着头脑，不由得转过身，两只手叉上自己纤细的腰——
正是这个叉腰的动作让她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双手传来的触感并不是自己的那套短裙制服的布料的，而是光滑的人造皮肤……
WA正发着呆思考哪里出了问题，滑门自己开了。
“各位，长官让我把大家的……”95式端着一摞东西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当WA的身姿映入眼帘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延迟得很厉害。
“emmm……WA2000小姐，人形在我们的指挥基地范围内可能的确能够拥有更多的自由度，但您这样子……”95式眼神复杂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梯队队长。
WA呆呆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和G36一样**的胴体，然后发出声凄厉的尖叫，一个猛子重新扎回了床上。
“春春春春春春春田你这个混蛋！再晚告诉我一秒我就要这样走出去了啊！”
“我是真的以为哇酱想要那么做的。”春田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去那个……肉偿……”
“什么？肉肠？今天食堂有提供，不过你们想吃的话，我可以让其它人形送过来。”95式一本正经地答道。
所有这次行动涉及到的人形的衣物都在废城中沾上辐射，全部被谭瀚林拿去消毒了，现在整个WA2000的小队连内衣都没有剩下。
“对不起95式小姐，我们在自己的辖区时，进入休眠模式的时候是不会脱衣服的，重新启动的时候自然也不用穿衣服，队长显然还保留着在S08的习惯。”G36低头道，“不过这次是光着身子。”
“不用你解释！”
“所以长官根据档案里大家的身材数据打印了新的衣裳，和原来的一样，赶紧穿上吧。”95式双手把自己端着的东西——衣物送到这些德系人形的面前，代替WA走到门口的G36伸手接过，又回到WA的床前，将东西呈到对方面前。
“队长，请把一副好好穿上。
WA第三次离开被窝，劈手从G36手中夺过自己的那份衣服，气急败坏地把内衣、白衬衫一件件穿好。
95式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又开口道：“对了，各位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没有指挥官的命令，我们大部分事情都做不了主，那就客随主便好了。”春田将自己的双腿伸进马裤中，回答道。
“不用那么见外。”95式摇摇头，“你们可以在这里做所有在S08区指挥部做的事情——这是长官的命令——包括借用我们的模拟作战房间和靶场。枪对我们来讲算是一种特殊的器官，每天使用一段时间不是坏事。”
“哇——谭指挥官大人比主人还开明呢！”G41激动地跳下春田的床，蹿到G36身旁，抱着女仆长的手臂摇晃，“那个那个，一会儿陪我去打枪好不好？”
“好，好，小狐狸乖——”
“说到长官……”95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见长官，你们今天上午8标准时可以在指挥部大厅找到他。”
“今天上午？”G36在为溺在自己的怀里撒娇的G41绑头发，抬起头重复道。
“是的，今天上午。”95式苦笑两声，“我们的长官不太喜欢呆在一直呆在办公室里，只要没有事情的话就喜欢在指挥部里乱转，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当天的副官，谁都没办法长时间掌握他的行踪。”
“今天的副官是——”
“是加兰德。”
“明白了，谢谢您，95式小姐。”春田已经穿戴齐整，站直身子向95式鞠了一躬。
“不客气，举手之劳。”95式回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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