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何丝璇抄着手靠在墙上,黑色的长发温顺地披上肩,从身前垂落下来。她打了个哈欠,看看手表,摇摇头,露出悲伤的样子。手伸到裤兜里,摸着手机冰冷的外壳,她的心也一并冰冷。梅明明知道她带了手机,到现在九点多了竟都没打过一个电话。这样的姐姐,真的能算得上姐姐吗?
熟悉的脚步声。周九重从图书馆出来,向何丝璇比了一个“V”手势,笑着,露出一排被牙套箍着的牙齿。何丝璇走向周九重,看清楚周九重手里拿的东西后却一脸不高兴:“让你借一把伞,怎么借了两把伞还有一本书?”“你真当我是傻子啊?”周九重递给何丝璇一把伞,脸上依然笑着,“我们都要回家,一把伞怎么够?”
何丝璇嗤笑一声,接过伞撑开,刚迈出步子却又定格。
她不想回去了。
那样的家,那样的姐姐,和呆在这里一样,那么冷,冷得刺骨。
“你不回去吗?”周九重见何丝璇久久没有动静,拍拍她的肩膀。何丝璇依然一动不动,许久才缓缓说:“商量一下我们的计划吧。家……回去和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花瓣轻盈而又沉重地飘落,似透非透的金色,如身穿锦袍的少女,身姿优美,脸上却写满了悲戚。她背负着一滴微小的雨露,依靠水面张力无声地漂泊,又渐渐无奈地沉了下去。
何丝璇伸手摘下一朵腊梅。雨势不减,依然狂暴,打落一地繁花。腊梅的香味混合着雨的清新,一丝一缕轻柔拂过少女和少年的鼻尖。周九重喋喋不休地讲着他的计划,时不时顶一下眼镜,似乎那眼镜随时都会掉下来。何丝璇静静地听着,把伞夹在腋下,手中把玩着刚摘下的腊梅。
“意思是说,”腊梅花瓣被剥完了,何丝璇散落花瓣,把几缕乱发别到耳后,严肃地总结,“基础是根据这本书练习猎魂,寻找并捕猎到魂魄后把它们关回灵域。”“对,就是这样!”周九重爽朗地笑着肯定了何丝璇的总结,并伸出大拇指。“不过,仅仅我们两个人可能不够,猎魂是有危险性的,最好再多点人。何丝璇,你能多招几个人参与我们吗?”
何丝璇沉吟一会儿,慢慢答道:“可以。如果向学校申请成立社团就可以找到更多人。反正我们也是一个学校的。但是,会有人相信吗?”“会的。”周九重语气中透露着坚定。“为什么?”何丝璇很想知道这个少年的信心来自哪里。“呃……既然有我们两个相信,学校里那么多人,肯定也有相信的嘛,不相信就当玩个游戏也没什么。”周九重摸摸后脑勺。
忍俊不禁。何丝璇轻笑,这个人的思维还真是奇怪。
嘛,却是个很温暖的人,至少比梅温暖很多。
“社团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柔和的声音。何丝璇微笑着。
“我想想……”周九重望天思考,“就叫‘倚生组’吧!意思是‘倚仗生命寻回生命’。”
“噗嗤!真是奇怪的人。”何丝璇跑到前面,转身笑道,“说得就像我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
“拯救世界不敢说,只能算完成魂灵们的愿望?”周九重做出思考的样子,“无风不起浪,跑出灵域大门的基本上都是破坏灵域大门的魂灵,想必是有什么未了的愿望,不然没事干嘛跑出去?我想灵域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何丝璇竟一下收回了笑容,还皱起了眉头。周九重见她这样有点慌:“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怎么了?”“不,和你的话没关系。只是……”何丝璇摸着心口,“有点奇怪的感觉……总之不是什么好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那你快点回去,身体不舒服一定有什么缘由。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下午三点再到图书馆商量一下具体事项吧。”周九重一脸担忧,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何丝璇迷迷糊糊坐进车里说出了自己家的小区,便离开了。
到了,何丝璇忙着下车,跑向家里。司机一看傻眼了:“喂!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啊!”“什么?刚才那个人不是给钱了吗?”何丝璇惊异地转身。“没有啊!你不会是想赖账吧!”司机也一脸惊异,他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少女竟然是个赖皮。
何丝璇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周九重都没有带钱!周九重这个可恶的家伙,拦下出租车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个烂摊子让她收拾。她只好红着脸跑向家里:“我马上回家拿钱!”
蹬蹬的脚步声十分沉重且急促,何丝璇努力奔上楼梯,慌乱地寻找着钥匙打开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一声,她却没有听见梅的骂声。开了灯,冲向卧室,忙乱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响着,却依然异常安静,没有人骂。何丝璇来不及多想,楼下出租车司机还等着。只是她奔下楼梯的时候心口一阵疼。不安的感觉贯穿了她的全身,一个声音告诉她,梅有异常。
迅速把钱交给司机后,疲惫的何丝璇慢慢走向家。身体上的劳累和不安的预感让她有点撑不住。再回到家,扑倒在沙发上。缓一会儿后,何丝璇懒洋洋地叫道:“梅·雷斯,梅·雷斯,在家吗?”
没有回应。
何丝璇越发不安。沉闷的感觉快占领了胸腔,她起身走向梅的卧室,打开灯,半睁着眼目睹她心里早就想到过的画面。
床铺很整齐,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下午出门的时候,梅就把卧室整理得很好,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很显然梅没有回来,至少没有回过她的房间。除了何丝璇也没有人进到过梅的房间。只有两个可能——梅一直在外面;梅回来过,但又不知为什么出去了。
何丝璇不愿再去想,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愿诅咒她啊……”默默念叨着,何丝璇关上梅房间和客厅的灯,匆匆洗漱便躺下睡了。一向恋家的宅女梅怎么会这么晚不回家?何丝璇越想越糊涂。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轻声提醒自己:“不是说了不要想的吗,好好睡觉!”
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亡命录》写着名字的一页。她隐隐约约看到了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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