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走在路上,却听层林簌簌,回首看时,发觉身后居然尾随着一只鸟。
驻足,赤鸢便落在她肩头,楚风问道:“你怎么来了?”
赤鸢没法说话,现在周围也没有纸笔,她只好扬起尖利的喙去旁边树干上啄。
“怕你不回来了,我得盯着你。”
楚风哑然失笑,适才恨不得把我啄个洞穿的是你赤鸢,现在气消了,担心我的也是你赤鸢。实际上赤鸢担心的多半也并非楚风,而是担心楚风与符华两人就这样散了。
楚风道:“我既然说了会回来,就绝不会食言。阿符现在很虚弱,你不去照顾她?”
赤鸢继续啄着:“阿符也只是不方便和人动手罢了,自己生活上绝不会出现问题,也刚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好好休息,若是我还在,她非得要抓着我陪练不可。”
楚风道:“好,那你就姑且跟着罢。”
然后一人一鸟就在山下约摸数里的地方找了间客店住下。楚风每日不再多睡,毕竟死后自当长眠,生前何必去久睡呢?楚风每日便沽三壶酒,随便吃点干饼算作完事,吃喝毕了,就呆呆坐着想事,面上没有表情,但不知为何,就连赤鸢看了都免不得有些心疼,从不会和她闹别扭。
这事其实也没那么麻烦,又不是“道可道,非常道”那种玄妙至理,楚风已经几乎把她所有可以选择的路列举干净,再不会多出任何一种可能,但是她很犹豫。
楚风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浪子,狐朋狗友遍布天下,却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她只知道不给旁人添麻烦总是对的,只是符华不是旁人,而已是她至亲之人,可惜她此前却根本就没有过至亲之人,是以更是不知该作何处理。
楚风枯坐了十余日,依旧拿不定主意,以致于她自己也恼怒地骂道:“没个主见的泼皮道人,直似那墙头野草,不知你这惫懒货色今日是要倒向哪边啊?”
楚风决定出去走走,行罢十余里,便见一湖,水光潋滟。
此刻正是黄昏时节,云霞漫天,夕阳无限,只可惜白昼将尽,长夜会升,楚风只感觉满目萧索,心中阴郁,乃嗟道:“晴空滞金紫,晚景烬残英。映照千帆里,风流一镜平。”
楚狂徒毕竟没什么文化,虽有心吟诗作对,到头来却只落个附庸风雅,不求妙句,不出律足矣。
楚风以手抚膺坐长叹:“奈何这大好河山,免不得要作个永诀,罢罢罢,时日已不多,虽没个眉目,总该回去一趟,就在明日罢。”
楚风现在已经决定要和符华彻底讲清楚,而且她也已打算好总还是要放手一搏的,只不过若是符华不同意,那又该作何打算?也没什么打算,无非走一步看一步罢。
翌日清晨,楚风便抄起蜷着身子呼呼大睡的赤鸢塞在怀里,慢慢地向太虚山的方向走去。老道士起个大早,正是景光熹微的时节,若是疾行时,说不定还能在山上做一顿早饭,只是她却很不想回去,只因回去后她便再难狠下心离开,可她也许非要离开不可。
楚风浑浑噩噩地向前挪,区区数里的距离,便是寻常人慢走,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而她却只感觉这一路简直像是跋山涉水。
不过接下来她就不得不快了,只因她偶然看见了山腰窜起的浓烟。
寻常时节当然不可能会生烟,符华生火做饭也不可能会造成那么浓烈的烟,就算是有什么意外,林间偶然着火,符华虽处在虚弱状态,却也决计不可能不知道,如此看来理由只有一种,那便是山上出事了。
心念至此,楚风分毫不敢保留,伸手去怀里推醒赤鸢,同时步履连动,瞬息百丈,再去地上借力一点,便冲霄而起,跃数十仞,落在树枝上又是轻轻一点,继续向山上奔走。
赤鸢心思活络,也很快想到可能出了意外,不敢再昏昏欲睡地赖着,却是振翼而飞,与楚风并行。
火势不弱,现在已在向下蔓延,楚风亦往上,便益发焦急,她必须更快。
待到她终于能见到拂云观时,却发觉拂云观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残垣断壁,崖边杂树残得黑炭,地上苔藓也焦黑一片,这火多半是人为,而且源头就在拂云观附近。
楚风抬头向高处看,符华的住处,那几间屋子也烧灼殆尽,这一大片地方已成了废墟。
可是符华呢?她怎会任由这火放肆地烧?
顾不得浓烟逼面,楚风屏息凝神,向火海中冲去。
火中卷着黑烟,又有热浪腾腾,单是靠着肉身,实际上楚风很难视物,这种时节楚风也无暇顾忌许多,一身灵力运转如飞,遍布周身挡住热气,再以之隔在目前,方能瞠目直视,四下寻索。
楚风终于在拂云观前方巽卦左近看见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符华。
楚风一颗心提起来,她现在真的有些不敢靠近了,只因她怕,倘若符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又该当如何?但她同样也不敢不去。
只是踌躇片刻,楚风便疾驰而去,蹲下身,托起符华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指靠在她琼鼻之下探探鼻息。
幸好还有呼吸,虽然微弱得几乎是随时能断气,但所幸人应该暂时还活着。
楚风心下稍定,右手抄起符华修长的腿,左手揽在她背上,运起灵力包裹住符华,然后跃起,向山下奔去。至于山上的火,谁有空去理会?
赤鸢在火海上方盘旋着,见到楚风抱起了符华,当下也不再逗留,翅翼连扇,紧随楚风之后。
楚风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将符华放下,背靠在自己大腿上,左手按在她丹田处,灵力自掌心涌出,毫不保留。庞大的灵力在符华经脉中运转,发觉她经脉数处受损,勉强修补一番,那灵力到某处却又消弭无踪,楚风荡开灵识探知,乃知彼处有个伤口,虽已凝结,不在渗血,但自那伤口处有浩大的崩坏能肆虐横行,把楚风传来的灵力消磨得干干净净。
楚风脸色阴沉,在伤口处有崩坏能已经证明了许多事,何况符华虽处在虚弱状态,但即便是靠着暗算,能将她伤得如此之重的人也不在多数,恰巧那为数不多的几个里面决计皆各都是使用崩坏能武器的好手。
“天命。天命!若是想死直说,犯不上争抢,有一个算一个,某必杀之!”
楚风周身灵力狂涌,她再顾不上消耗,纵情长啸,周遭方圆数里,树木连根尽断,化作尘埃。
楚风运功将符华伤口处崩坏能抵消,随后便去温养她的经脉,只可惜楚风不会救人,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往后也只能等符华慢慢恢复了,可是她伤得不轻,便是静养,又该在何时才能醒转?
一番施救,楚风消耗极大,她早不是那举世无匹的楚狂徒,只能算是个闲散道人,现在她丹田中几乎是空空如也。
楚风怒哼一声,杀气纵横:“某不杀尔等,誓不为人!”
只是再要杀人又谈何容易?
楚风用力地捶打地面,地上多了无数拳印:“恨也,恨也!倘是我昔年有师父教导而非自行摸索,多半也该走那金丹大道,如今多半也有元婴在体,欲要拚命未尝不可,只是而今,就连拚命也是奢求!”
然而纵是前方万难,难道便再不拚命?
楚风强行敛去杀意,心境转和。并非她不想杀人,只是多留出一点灵力,也许就能多杀一个人,她绝不能将灵力浪费在动怒这种事上。
赤鸢落在符华身前,神情悲戚,她用脑袋不住地蹭着符华的手,可惜那手只是无力地搭在地上,再不能像昔日一般温柔地抚摸她。
赤鸢哀啼一声,凄苦悲凉,饶是楚风怒火冲膺,也不由得由怒转悲,目中噙着滚烫的泪。
楚风痴痴地看着符华,伸手为她拭去脸庞上的灰尘,然后抱起她,一步一步地向下走。赤鸢不知楚风有什么打算,她现在已然如同无根的浮萍,六神无主,再不知该如何举动,只好紧紧跟着楚风。
楚风喃喃地道:“她没死。她还活着。”也不知她是在和赤鸢讲话,还是只是单纯地在安慰自己。赤鸢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她还是很难过,只因她认识符华五万年,便作是刨去她们在避难所里的日子,她也已然认识符华足够久了,一个相识很久的至亲之人,几乎从来没有过哪怕是比较狼狈的局面,而现在却昏迷着,赤鸢不可能不难过。
楚风似根本就不知道赤鸢的存在,只是自顾自地道:“可她现在很不好,很不好。而让她这样很不好的人,却很逍遥地活着,甚至说不定还在大摆庆功宴。”
楚风双眸突然血红一片,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与杀意:“我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好过,我岂能叫人?”
楚风紧紧地咬着下唇:“是我对阿符不起,全是我自以为是,若是世上没有我这个人,阿符也许不会遇上这种事,我该死!”
赤鸢心中一紧,她疯狂地扯着楚风的袖子,楚风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许不如符华,但她在爱着符华之余,也很喜欢楚风,她绝不可能看着楚风做出傻事。
但是楚风不傻,却也同样对赤鸢的举动视若罔闻:“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我必须做我该做的事。”
赤鸢很焦急,她此刻只想质问楚风:你该做的事是什么?难道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可你若是死了,阿符怎么办?
楚风现在没空理会赤鸢,她抱着符华,向着京都的方向飞奔而去。
太虚山离京都不算遥远,而且那里毕竟是一国首都,不论是买药还是延医俱是最好的所在。
于是一人怀中抱着一人,头顶盘旋着一只鸟,这样奇怪的一行便进了京。
符华经过楚风灵力滋养,虽还没转醒,好在却也没什么大碍了,楚风心下稍定,也是时候去做该做的事了。楚风姑且先把符华放在医馆,自己去想法子置了一处宅子,在人牙子处买了三个丫鬟用以照料符华。她要做的事虽不算惊天的大事,却也决计是九死一生的难事,她不能让带着符华。
嘱咐赤鸢看好符华,楚风便提剑出门。
PS:难得不再做文抄公,把自己写的诗塞进来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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