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弑王
1
泠涂已经一天没有和人说话了。他逃离了起义的总部，自己一个人在桃园里漫无目的行走。漫无目的的在思考：
‘我到底该······怎么办······’
作为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憧憬的人，一直率领着自己。小时候作为大哥哥带着自己玩，长大后作为古族的王来率领自己，让泠族逐渐强大。一直作为奔跑在自己前方的榜样，让自己一直为他奋斗。
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已改变。
他的儿子爱上了古族之外的普通人，在古族之人的眼中，这就像人看上黑猩猩一样不可思议。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开始了长达11年的闭关生活。
而自己，要在今天杀了从小到大的目标？
怎么能做到？
雨点，轻轻打到了泠涂已经有着皱纹的脸颊之上。沿着脸颊滑落，如泪一般。真是奇怪，桃园四季如春，很少下这样的雨。而如今，雨点竟练成了一串，挥洒到地面，发出轰隆响声。在雨中的泠涂，缓缓握紧了拳头。
附近的一道视线，他已经察觉了。虽然齐经略心狠手辣，但毕竟比自己小了十多岁，没有自己的武力高深。来跟踪自己，自然会被发觉。泠涂回身望着齐经略藏着的地方，一言不发。
而那人自然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带着阴险的笑，缓缓靠近泠涂，一字一句说道：
【泠家主，我是来通知你的，还有一个小时后天黑。天黑后咱们就出发。咱们要尽量隐蔽的潜行到宇文家附近，出发前在军机处集合。】
齐经略已经站在了泠涂对面，他个子不高，堪堪到泠涂的眉眼处。就站在离泠涂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的地方，他轻轻的说：
【不要忘了带上【露】。我们杀了宇文天泽后，要砍下他的头。】
泠涂全程没有一丝回应，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慢慢改变，似是已经有了决定。面前的身影早已消失，齐家的身法整个古族都无法匹敌。
泠涂松开了自己的拳头，苦涩的笑容缓缓咧开，像是虫的口器般丑陋。
‘就算是你我有所交集，就算你一直是我的憧憬······’
‘但我还是要杀了你！’
古族之人，他们可以为了权与力，舍弃一切
2
夜色已深
宇文家的宅邸附近，隐藏着两个身着黑衣的身影。正是泠涂和齐经略。
两人在黑夜刚刚降临时，就悄悄出发，沿途四处躲避王政方的岗哨，耗费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宇文家附近。
和整个桃园内的剑拔弩张不同，宇文家的附近没有一丝防备。似乎没有人会担心宇文家会有刺客到访。因为现在的宇文家只有一个孑孓老人留守，而那个老人，是公认的最强。有着无所比拟的暴力，整个古族都已经了解。
而现在，有两位亡命之徒，决定了要与这“最强”一战。
以无比卑鄙的方式。
正当二人打算偷偷摸进宇文家宅邸之时，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
【给你们留了门，进来吧。】
平淡的声音却给二人带来了极大的恐慌。齐经略昔日的阴险早已消失不见，这个如蛇般的男人两只腿在颤抖。他颤颤巍巍的看向泠涂，颤抖的说：
【他已经发现我们了，怎么办，怎么办？回去吧，回去吧！】
话音未落，就要回身逃跑。但是他没有机会动了，回身望去。自己之前一直瞧不起的泠涂，没有杀了自己朋友这种觉悟的泠涂，现在却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让他没有机会逃走。他努力去挣脱来自昔日队友的拉扯，但是对方的力量比自己想的要大。
或者说是那人的决心比自己要坚定。
齐经略回头看去，只见到了那双坚定的眼神。自己一直觉得泠涂不过是一位即将迟暮的老人，但这位老人只是在平时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只有眼神才能看出，他隐藏在心中的凶狠。
那是身为一族之主才能慢慢养成的气势。
齐经略压下了胆怯，收回了想要逃跑的步伐。泠涂看见后轻轻点了点头，像是长辈的认同。收回了一直拉着齐经略的手，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昂首挺胸的向大门走去。一旁的齐经略也重整气势，跟了过去。
不过始终落后泠涂半步。
泠涂在进来之前，一直在想，老友会在哪里见他们？大门旁？客厅？
但是他错了。
宇文天泽没有在门口等他们，也没有在客厅内等他们。泠涂已经走遍了几乎所有的能会客的屋子，但是里面都没有老友的身影。泠涂和齐经略站在最后一个门前，却迟疑着不敢进去。
因为最后一个屋子，是演武堂。
就在二人迟疑之时，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泠涂听到后没有太多的诧异，该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双方已然是死敌，没有什么坐下来叙旧的义务。泠涂做好觉悟，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而里面那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3
整齐且宽阔的演武堂内，没有多余的饰物。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古老的字画，但这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实在无法盖过眼前那人的光辉。宇文天泽静静地坐在他们的正前方，在演武堂的最后面，立着两个剑鞘，里面装着普普通通的两把白色钢剑。
仅一人，双剑，气势上就足以蔑视一切。包括刚刚进来的两位刺客，此时他们已被面前苍老的身影所震慑。那人随闭着眼，却好像在一直盯着自己。
泠涂勉强调整好了呼吸，大声问道：
【王，您的血脉，已经觉醒到这个地步了吗？】
面前的苍老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玩味，看向泠涂，轻声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恭敬了？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王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面前的泠涂，而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齐经略的身上。心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齐家家主自然心有不服。但是阴狠的他没有正面表现出来，而是轻轻拔出怀中的短剑，剑身反射着雪白的寒光。没有迟疑，在剑出鞘的一刹，齐经略就连人带剑闪到了端坐老者的背后的空中，一剑狠狠刺了下去，目的就是老人的后心之处。
但是就是这一剑，让他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感”。
静坐的老人都没有停止和泠涂的叙旧，不仅眼神没有向这里移动，连口中的话语都没有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老人身后的两把长剑。两把长剑没有任何依托的立在了地上，当泠涂看见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宇文天泽的恐怖，但是齐经略显然没有注意到。
此时，两把剑带着剑鞘向他飞来。他的速度本就快的肉眼难以察觉，剑的速度居然更快。直接将他卡在空中，为了躲避这两把剑，他直接摔倒了地上。当齐经略落地时，两把剑就悬在他的身上，一把直直的指向他的心脏，一把指向他的眉心之处。
就在同时，宇文天泽慢慢站起身来。笑着看向面前的故人说：
【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叙旧的环节就省略吧。】
他把两只手伸开，远处的剑像是听到了召唤，急速飞来，落在了他的手里。
【现在，我作为古族之王，亲自肃清叛乱！】
带着寒意的话语，唤醒了尘封了十多年的杀意！
两把剑的剑鞘，缓缓沿着剑体飞出，落在了远处。
寒意，一点点充斥了整个房间。
4
【咣!】
利剑交织在一起，轻柔的动作里爆发的是极强的力量感。没有一丝留手，宇文天泽上手就是全力。磅礴的剑法声势浩荡，王的气势始终如此高傲。而与之对抗的纤细长剑，在这攻势之中轻轻颤抖，像是孩童一般无力。
真正交手起来，才知道古族之王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山一般的压迫力始终在泠涂身上，似乎自己每一次挥剑都是大不敬。自己的神器【露】在手，才能勉强拖住面前的攻势。而一旁的齐经略一直在伺机而动，但每一次的突刺，都会被宇文天泽敏锐的发现。
三人的交战，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就是他们挥砍的速度，都超过了普通人视力的极限。只能听见如雨点般密集的叮咣之声交错。像是最为密集的交响曲，演奏者磅礴的乐章。
气势如虹。
剑光不断地交错，面前的人总会狠狠的压制住自己，而自己只能用尽全力去跟上两把剑的挥砍。突然，面前苍老身影急速倒退。泠涂没有急着追击，而是贪婪的吸进每一口空气，用尽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而四处游走的齐经略也没有着急出手，因为他知道以他的速度很难伤害到面前的“王”。
宇文天泽却没有表现出体力不支的样子，而是笑着说：
【不愧是神器【露】，每一次剑的交击都会有一丝寒气侵入我的剑中。这样下去不久之后我就会比你慢了吧。】
泠涂不置可否：
【整个古族，能用普通兵器与我的【露】交战的，也只有“王”了吧。稍有大意，我刚才就会死在你的剑下吧。连齐家家主亲自行刺，都无法碰到你。】
宇文天泽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回头，看向随时准备行刺的齐经略，这是两人第一次对上视线，老人怀念的说：
【我记得这齐家的小娃娃，小时候和我家国玺关系很好呢。没想到啊······真是长大了啊······】
说罢，安静放下了手中的剑：
【我已经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的本事了。果然是神器啊，两把一起用，果然是打不过啊。】
剑身本来安静的悬浮在宇文天泽面前，可突然有了剧烈的颤动，嗡嗡的声音充斥在整座房间之内。宇文天泽闭上眼睛，轻轻抚摸剑身。像是在告别，告别一直陪伴自己的亲人。在这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中，嗡嗡声渐渐减弱。两把剑上的光芒却更加明亮，剑身渐渐倾斜，直直的指向宇文天泽。
泠涂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双剑，突然惊醒，大步上前：
【齐经略，快制止他！】
齐经略闻言也是拿出匕首，向前冲去。似乎不到一秒，两人就会碰到闭着眼的宇文天泽。
但是已经晚了。
雪白的剑突然穿过了宇文天泽的胸膛，在左右各留下了一个血洞。宇文天泽睁开了眼，眼神中闪着疯狂之色。而两把剑像子弹一样朝两人飞去，剑尖直指心脏！
雪白色和血红色，交相辉映！
利剑毫无迟疑的穿过两人的身体，狠狠的扎在远处的地面。再也没有人能强大到让他们浮起。而剑身因为主人的身死，也已经充斥着裂痕，似乎即将碎裂。
三道身影摊在地面之上，却有一个已经永远停止了呼吸。
泠涂和齐经略拖着残破的身体挣扎着起身，两人的身体中间都有一个血洞。原来是情急之时，两人拿自己的神器挡住心脏，使自己保全性命。可还是低估了王的舍命一击。剑尖擦过心脏，穿胸而过。
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没有任何战斗胜利的喜悦，而是面怀肃穆的向那位曾经的王敬礼。然后藏在了阴影之中，一步一步向自家地盘走去。
地上摊着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宇文天泽强撑着起身，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向残破的飞剑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快······去乐正家主······身边。】
做完这件事的老人缓缓弯下了腰，两行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滑下
‘这个不肖字，老子到死都看不到你一面，都11年了，还不回来······’
怀着这样的遗憾，老人终于闭上了眼睛。
宇文天泽，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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