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气晴朗。虽然是晚秋季节,但太阳暖和得出奇,要不是落在地上半黄的落叶提醒着路人季节。否则大家都要被一朵路边对着灿烂阳光摇曳的紫罗兰给欺骗。正是捡垃圾的好季节。
一只铁制的靴跟踩在紫罗兰上,将整株花都踩成花泥,轮子碾过,将一片碎花瓣扬起在风中。棘手摧花的是银发少女艾莉娜。她大步跨着步子,身后拉着带着悬挂的小车,右手握着分子重构器到处捡垃圾。
一片金黄的枫叶飘过她眼前。
“哼,愚蠢的金毛猿猴。”她想起某位不听劝的金毛猿猴,心情便更糟糕起来。虽然自己经验不足劝着劝着,忍不住讽刺发火,但是金毛猿猴一副“我被命运**,反抗不了就撅起屁股乖乖享受好了”的态度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当看门狗的伟大前途?等着吧,老娘收集完材料,一波科技爆发吓死你们这群猿猴。
艾莉娜从土路上走入一个小岔口。昨天一天的科技发展喜人,她用半导体制作了二极管与三极管,用二极管与三级管搭起了三种逻辑门电路,与、或、非门。再用逻辑门搭建,搭建出了异界第一台计算机。对她来说,徒手搭建古代21世纪的计算机就像在地上画条线一样简单。
但她还没找到一种能制作存储媒介的好材料。
“中午12点,欲望进度21%,能量剩余67%。”
到了进食时间。但艾莉娜并不打算停下,坐在草地上进食,她昨天在一处青草翠绿的小坡上建立一座石亭,坐在石亭里进食。那里人迹罕见,她已钦定为“艾莉娜专属”进食地点。
她拉着小车,在阳光下爬着坡。手上的分子重构器不停地分析地面,以便寻找矿物。石亭不只是用于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它脚下的土地下埋着矿脉,昨晚时间不多,她用分子重构器挖了十米就回弗洛的家,初步断定是铁矿矿脉,但其中有不少她没见过的材料。挖开的土,就顺手做了一座石亭。
艾莉娜哼着歌,把金毛猿猴的破事扔在脑后。留他冷静一段时间,他绝望是因为看不到上升通道,等过段时间自己用科技锻造希望,弗洛一定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银发少女爬上山坡,口中歌声停了下来。
她雪白的石亭有人,还不是一只精灵,而是一群精灵。精灵还不少,一共有二十九只精灵,石亭旁停着一辆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车身镶嵌着黑色琉璃,有族徽。十二位手持长矛,穿戴着贴有闪亮翠绿琉璃铠甲的士兵们围绕着石亭。身穿黑白裙的仆人们忙忙碌碌,在草地上铺着雪白的布,从篮子里拿出食物,艾莉娜还看到几位仆人一起搬着一个浅黄的铜炉。
虽忙碌,但现场安安静静,精灵们交流都是轻言细语,声音不比落叶声大多数。
因为石亭里,有一老一少在下棋。
一位卫兵注意到身穿带兜帽斗篷的艾莉娜,正向她走来。
艾莉娜叉着腰,望着被长耳朵猿猴们霸占的“艾莉娜专属”进食地点。这种感觉,就像午餐盒子被一群呱呱叫的猴子们抢去一样郁闷。
“您好,我是马尔萨斯家族的护卫,请——哦呼。”年轻的卫兵看到兜帽下的脸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继续说。”艾莉娜语气冰冷,“解释一下这里怎么多出二十九只精灵。”
卫兵艰难把视线从艾莉娜身上移走,看了看她装饰,服饰精细,却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标识。皮肤白皙、纤尘不染,身后却拉着一辆“咚咚”作响,装满杂物的小车。
一定是哪家的大小姐?精灵卫兵如此判定。看在美貌的份上,卫兵没有警告她,要对大名鼎鼎的马尔萨斯家族抱有基本礼貌。
“马尔萨斯家的克拉克少爷,看中了这里,正和他老师鲁思下棋。”他说,“假如您没事,请不要在周围乱逛。”
“麻烦你们收拾一下,走。”艾莉娜说,“我建造了石亭,不是建给别人下棋的。”
卫兵惊讶,马尔萨斯家族大名鼎鼎,其家族历史比国家还长。现任精灵女王的母亲还是克拉克少爷的教母,看着他长大。
“请问您怎么称呼?”
“艾莉娜。”艾莉娜拉下了兜帽,露出毛茸茸的耳朵,“是人类,无姓氏。”
无姓氏,代表着没有家族。在精灵社会里,无姓氏人士通常是下层人口,代表着无父无母。
卫兵再次愣了愣,他之前做过种种猜测,没想到眼前少女居然是无姓氏人士。一定是玩笑。
“请您不要开玩笑。”卫兵严肃了起来,他声音很低,“立刻转身离开,否则我只能驱逐你。”
银发少女却忽视他警告,她抬起手,对石亭里两位下棋的精灵大喊:“嗨!你们怎么占着我的石亭下棋呢?”
少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头戴绿盔的卫兵们齐刷刷地望向她,女仆人停下手中的活,惊诧地看着这位胆大的少女。
“你疯了吗?”尽管愤怒,但还是压低声音的卫兵把矛尖对着艾莉娜。他的两位同僚也向这里走来,准备赶走这位不知好歹的银发少女。
艾莉娜丝毫不害怕,她看着石亭。年轻的精灵招来了一位高挑的女仆长,说了几句,女仆长便提着裙子,快步跑向队长。于是驱逐变成了邀请,艾莉娜在女仆长的带领下走向石亭。
石亭已经小小装饰过。冰冷坚硬的石椅上垫着柔软的天鹅绒坐垫,中间的圆桌上摆着一块素白的桌布,上面摆着一块云石雕成的棋盘。雪白棋盘上,雕成战士的棋子在棋盘上厮杀。圆桌前坐着一位英俊,留着金色长发的少年,他脸上写满了厌倦,看到艾莉娜,他蔚蓝眼中的厌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兴趣。
艾莉娜发现没有自己的座位,于是站在一旁。
“您就是传闻中能造物的银发女巫?”克拉克微笑。
“你就是与弗洛争夺配偶成功的男人。”艾莉娜看着这位少爷,一身量身订做的黑色礼服,领口打着整整齐齐的白色饰巾,衣领别着一块精致的银色家徽。整个人却懒洋洋地斜靠在石椅上,腰间长剑斜斜挎着。
“弗洛?”
克拉克轻皱眉头,回忆了下,一无所获。
“做蜂蜜糖棒的。”艾莉娜提示。
“他吗?”克里克脸上露出笑容,“艾莉娜小姐,您真幽默。”
弗洛对于他,不过是路边偶然路过的小蚂蚁。他们的命运唯一交叉点便是,在克拉克俯身摘取一朵娇艳紫罗兰时,伸出手指弹了弹花瓣上的蚂蚁。
争夺配偶?弗洛远远配不上。
克拉克说罢,依然斜倚着石椅,“艾莉娜小姐,您比传闻中美得多,我对您的造物神奇能力非常感兴趣,来演示给我看吧。”
“别三心两,下棋!”坐在克拉克对面老精灵呵斥道。
“老师,你真是老了。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到来,还顾着下棋吗?”克拉克虽调侃着,但立刻坐正,“她打扰了棋心,我输了。”
“一位无礼、胸大无脑、没有修养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精灵老者冷冷说着,他有着长至胸前自豪的胡须,眼睛闪着锐利而明亮的光芒,“克拉克,别小看了战棋,小小棋盘里蕴含着战争谋略、战斗的艺术。你虽然天赋秉异,但也要从中汲取智慧。”
艾莉娜瞟了眼棋盘。下棋游戏,猿猴们的简陋游戏之一。老精灵给它赋予的一番无用意义,正说明了猿猴们的愚蠢。
“它和小孩们拌泥巴游戏没什么不同。”艾莉娜语气冰冷。
精灵老者望向艾莉娜,一种莫名的压力如山一般向她压来。一阵风忽然吹起,刮得落叶哗哗落下,露出乱舞枯枝。卫兵们的矛尖在颤抖,这些经过严酷训练战士的盔甲在恐惧地相互碰撞。
克拉克不可置信地看着艾莉娜。她不知道,她所惹怒的这位老者,曾以一根枯枝为剑贯穿巨龙头颅。他脾气古怪,身为一名法师却执意用剑战斗,被冠以剑神之名。他对战棋的热爱与对剑的狂热不分上下,有一条巨龙曾嘲讽下棋是小孩子的玩具,然后它头就被枯枝贯穿。
传说中的威压?
艾莉娜看着身体各部分指标,发现一种神秘力量不断地给她传输“危险”的讯号。可惜对于艾莉娜来说,无异于鸡同鸭讲,她直接把一些传感器关闭,这样完全就感受不到杀气。
于是在她眼里,精灵老者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生气的老头。
“你不服气。”艾莉娜说,“拌泥巴是个简单的游戏,但凡一位智力健全的成年人,即使没玩过拌泥巴,也能拌着比小孩还好。现在,我证明给你看,棋子就是拌泥巴游戏。”
“是吗?”
精灵老者不怒反笑,“我要看看你怎么证明?”
“你,给我讲解规则。我一边听,一边下。”艾莉娜说,“三局两胜,我赢了,你们从我的石亭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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