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从王宫里逃出的第二天。从前天开始,一行人就没有进食饮水,所有人都饥.渴难耐,疲惫不堪。
她们得随时地方约克公爵的人和想要悬赏的民众。为了抓到王女赛利斯安蒂,换取高额赏金。许多人都跃跃欲试,没有谁会在意她是否无辜。
十三人近卫对着杰奎琳一大早就出去了,她必须为王女和同伴们寻找一些食物充饥。再这样下去,还没离开西兰王国国境,全部人都会被送上绞刑架受死。
再返回时,她手里拿着一小袋干面包和一些水,虽然不能填饱肚子,至少能很大程度减少饥饿感,提升士气。
其他十二人看到食物时眼睛都亮了。她们不介意食物是否豪华美味,只求能填饱肚子。
“殿下,请您吃些东西吧。”
杰奎琳单膝跪下,将面包和水壶递给赛利斯安蒂。赛利斯安蒂仍然缩在角落里,似乎还在为抛下国王离去的事情感到难过,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
她恨杰奎琳的自作主张,所以没有搭理。
“滚……”
冷漠又无力的声音,赛利斯安蒂已经饿到头脑发昏,眼冒金星,连责骂和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忠心耿耿又如何?杰奎琳让自己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她死都不会原谅。
“殿下,您必须要进食,就算您讨厌我,恨我,但是食物是无辜的,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惩罚我。”
杰奎琳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腰杆挺得笔直。如果王女不吃,她就一直跪着,直到王女愿意进食为止。
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又固执,赛利斯安蒂最了解自己这位属下了。她要是真的不接受食物,这家伙能把膝盖跪到出血。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原谅的。
“本王女再说一次……滚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赛利斯安蒂下定决心要死扛到底。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是真的恨杰奎琳的自作主张,还是对自己的无力和弱小感到绝望?
应该是后者为主导原因。
其他十二人见状,都自觉地跪在队长身后,谁都没动手上的面包一口。即使饿得眼睛发黑,也得等自己的主人先吃。
“殿下,请您……吃一些吧。”
她们异口同声,虽然声音不大,却都铿锵有力。
赛利斯安蒂没有想到这帮家伙居然玩这一招。她们十三个人一起来,用饿自己的方式来逼她进食,自己便不能置之不理。
否则,她会失去最忠诚的伙伴,因为她们被饿死了。
“啧……拿你们没办法啊。”
……
其实她也快顶不住了,只是刚刚对杰奎琳发火之后,立刻吃掉面包面子上会挂不住。这帮家伙的举动,给了赛利斯安蒂一个合理的台阶下。
主仆十四人靠着脏兮兮的砖墙,啃着干冷发硬的面包。
“唔……好硬……”
赛利斯安蒂只咬了一小口,就很难再产生咬第二口的欲望。且不说这面包做得多难吃,就连正常的咀嚼也满足不了。
口感粗糙,像是在嚼牛皮。
一天前,她还是锦衣玉食的黄金公主,现在连个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用不着东躲西藏,能光明正大地觅食,她只能像躲在阴沟的老鼠,总是担心被人发觉行踪。
巨大的心理落差,导致咸涩的泪水不自觉涌出,滴在面包上。
一只手替赛利斯安蒂擦去眼泪,并将她抱在怀中。杰奎琳不担心会被王女推开,这时候她作为十三人近卫的首席,有安抚王女情绪的责任。
“殿下,想哭的话就在属下怀里哭吧。”
她也不过才十一岁,是应该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年纪,不应该承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她们是微不足道的侍卫,并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保证的是对王女的绝对忠心。
赛利斯安蒂在杰奎琳的怀中失声痛哭,直到喉咙嘶哑。
傍晚时分,一行人又不得不踏上流亡的路途。附近已经开始张贴王女赛利斯安蒂的画像,也陆续有士兵询问附近的民众,十三人近卫担心行踪暴露,打算在天暗下之后便迅速离开此地。
然而……
“她们就在前面的神殿里,之前还问我要了些食物……”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神殿外的小径响起,军靴踏在石板上的声音,一下下敲打在赛利斯安蒂的心上。不出意料的话,约克公爵的人已经要到了。
她们……已经走投无路。
“殿下……不要怕,有我们在。”
杰奎琳将赛利斯安蒂护在身后,她很清楚,这个突发状况把不安的王女弄得更加慌乱,王女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在抖,抖得非常厉害。
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经不起更大的折腾。
十三近卫和赛利斯安蒂一起往神殿后门撤退,在撤退前,她们合力将一尊石像推到正门,当做阻拦军队的障碍物。这样一来,还能够拖延一些时间,让她们护送王女离开此地。
“该死,都怪我……”
知道自己轻率的举动闯祸后,杰奎琳悔不当初。她没料到,那位淳朴的妇女竟然会出卖她们。只是……在金钱的面前,还会有谁讲道义吗?
她决定充当诱饵,把约克公爵的追兵引开,让同伴和赛利斯安蒂的转危为安。这样一来,她也注定回不来了。
那些士兵的手里都配备有火枪,在枪林弹雨之下,一个疲惫到极点的人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能够为王女而死,死得其所。
“你们带殿下走,我去引开他们。那个女人只见过我,我去当诱饵最合适。”
冷酷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表情,它唯一一次出现表情,却是视死如归的惨淡。她早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随时随刻。
“是,队长。”
其他十二名队员向队长行了军礼。作为部下,即使再不情愿,也必须服从命令。在成为十三人近卫的第一天,杰奎琳就跟她们强调,无论情况如何,都不能跟队长顶嘴,也不能拒绝命令。
不过……其中一名近卫——第十三席的萨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代替队长去吸引追兵的注意力。队长是队伍的核心,失去队长的十三人近卫,就是一盘散沙。
她的身高和体型都跟队长杰奎琳相似,现在只需要换上队长的衣服。
“答应我,要把王女安全带走。”
萨沙的目光在同伴的脸上一一扫过,她们的表情悲伤却坚定,虽然没有答话,答案却很明显。绝对不辜负同伴的牺牲,还有……绝对完成同伴托付的事情。
最后,萨沙要跟陪伴了多年的主人,也就是赛利斯安蒂做最后的道别。赛利斯安蒂一直舍不得放开这个第十三席的手,虽然她是最迟一个成为自己亲信的,却也跟自己很亲近。
名为主仆,情同姐妹。
现在,这个姐妹却要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择一条不归路。多么残酷……
“不……我们……我们要一起走。没有你,十三人近卫……就不再完整了。”
她哽咽着,视线因为泪水的不断涌出变得模糊,看不清面前萨沙的面容。只能看到黑色的长发,还有那张苍白的脸。
“谁都不能……我不能失去你们了……”
……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剩下多少时间给她们磨蹭了。萨沙只能佯装冷漠,将王女的手甩开。
“再见了,各位。下辈子……我还想当赛利斯殿下的跟班。”
她做了个鬼脸,表情俏皮,接过杰奎琳的外衣后快速披上,离开了队伍,只留下一阵风。剩下的人把还在哭泣的赛利斯安蒂带上,从反方向的出口离开。
拿着火枪的军队,准备了分量充足的子弹,做好了要赶尽杀绝的准备。公爵大人下令,王女必须死,不管用什么手段。
为此,这支追捕王女的队伍配备了目前最先进的武器。
“沙沙——”
树丛无风而动,有个身影在树干之间快速窜动,朝着深处前进。士兵们辨别不出是谁,倒是那位带路的妇女,有些激动地指着那个背影大喊。
“军官大人,就是她!就是她!”
黑色的军服,个子高高的年轻女孩,可不就是悬赏通缉令上要找的人吗?只要军队能抓住她,自己家里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金。
看到那个背影,就好像看到了一座移动的,金币堆成的小山一般。为了这些赏金,妇女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那些身陷绝境的人。
“追!”
追兵的队长一挥手,示意身后的部下跟上。士兵们在奔跑途中,给枪填充了弹药,瞄准目标展开射击。
树林里响起一连串枪声,惊飞了林子里栖息的鸟群。
在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包括队长杰奎琳在内的十三人,都流下了眼泪。十三人近卫,现在变成了十二人。
逃亡第二天,剩余人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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