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颜六色的灯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着我压抑的神经,在舞池中扭动的人群仿佛一只只丧失理智的野兽,他们肆无忌惮的沉浸在这夜晚的狂欢之中。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我又选择了这种地方,因为我贪恋着这喧嚣的氛围,它似乎有一种将烦恼与压力淡化的奇特魔力。
我靠着吧台,手里握着一个酒杯,里面盛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酒,每逢脑海中闪过不愉快的记忆,我便把酒杯递到嘴边,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那些令人不安的记忆就仿佛随着这奇特的液体一同消失在了胃里。
在我饮下第三杯,酒精已经在我体内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一个女人来到我身边,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制的黑色短衣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妙曼的身体,平坦白皙的腹部暴露在这不断变换的灯光之中。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向我看来,嘴角微微扬起,说:“我好看么?”
我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心中涌出一股做贼般的愧疚感,有些尴尬地说:“好看。”
话一说出口,我便感觉到有一丝不对,自嘲了一声:“在跟女人的接触上,我永远都没什么长进。”
“噗……”她笑了,仿佛看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第一次来?”
“不是。”
我摇了摇头。
“别害羞嘛,任何人都有第一次。”
“我……”我叹了口气,以前来到这种地方都是为了应付客户,在有目的性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但像今天这样主动过来,我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你说是就是吧。”
我扬起酒杯,将不知何时被斟满的酒吞进腹中。
“小哥哥有心事么?要不要跟我说说看。”
说?这种事该怎么说?难道说我被外星人盯上了,然后不得不接受一个拯救世界的委托?这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我看了看她,说:“与你无关。”
“嘛,别这么冷漠嘛,我虽然不讨厌装酷的小哥哥,但我更喜欢热情一些的。”
我看了看四周,说道:“闲着的人有很多,你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长得很对我胃口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凑了上来,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她看在眼里,轻笑着说,“现在看来连性格也对我胃口呢。”
随着她的逼近,我嗅到了她身上香水的味道,我的心不争气的跳了起来:“你……我……我们最好不要有什么太深的接触……”
“你有女朋友了?”
她问道。
“没……”
话音刚落,她便扑了过来,将胳膊搭在我肩上,在我耳边说道:“既然没有,那么你还在怕什么?”
我感觉到了她温热的肉体,脸颊不禁发起烧来:“小姐……你别这样,我……”
“小姐?”她放开我,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难道我在你眼里,是那么轻浮的人么?”
“不……不是……”
这女人在玩我,而我又没有什么好的对策,我随手抓起旁边的一个酒杯,说:“我……我自罚一杯……”
“那……”她拖了个长音,待我喝完后,她才娇羞似地继续说道,“那是我的酒杯。”
我不敢去看她,目光挪到酒保身上,他看了看我,默默地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我看向那女人,恳求道:“姐姐,您别玩我了行么?我就想喝点酒,放松一下……”
“我就那么惹你讨厌么?”
她委屈地说。
“不……不是……”我敲了敲脑壳,“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想赶紧让她离开,于是说,“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那好呀,我肚子饿了,你请我吃东西,我就原谅你。”
我本以为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这样,不禁诧异道:“只是吃东西么?”
“不然还会怎样,在你眼里我果然就是那种轻浮的人。”
她竟然带了哭腔,我感慨一声这女人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叹了口气:“没……我没那个意思,那么走吧,吃东西去。”
“好耶!”
她这张脸前一秒还是梨花带雨,下一秒就艳阳高照了,我摇了摇头,她走了上来,搂着我的胳膊,拖着我向外走去。
走出喧嚣的酒吧,外面是黑暗笼罩下的大街,这座夜色下的城市,仿佛一个年迈的老者,不断向我低语,将我拼命去遗忘的烦恼,毫不留情地提醒给我。
那个女人搂着我的胳膊,出酒吧的时候,她穿上了一件纯白的羽绒服,将充满诱惑的躯体藏进其中,我看了看她的侧脸,在灯光的映衬下,仿佛一个乖巧的邻家女孩,我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赶出脑海。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然问我。
“嗯?”我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她还想和我深入发展关系么?这还是算了,这种女人不适合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个名字而已,这么认真干嘛呀?”
“我……嗯……我觉得名字很重要,我没有办法把名字告诉给一个很快就会把我遗忘的人。”
“你真特别。”她说,“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那种地方的,你在强迫自己去么?”
她的话,仿佛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我心里,我叹了口气:“这与你无关吧。”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么?”
她说。
“那又怎样?”
“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愣住了,她松开我的胳膊,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乖巧的微笑,她这句话,有几分是认真的?不,就算是认真的,我也不能接受,那个任务……就连一个老手都死在了那里,像我这种赶鸭子上架的菜鸟,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略过她的身子,向前走去。
她追了上来:“就一晚嘛,不要那么吝啬嘛,你请我吃饭,我陪你睡觉,这样不好么?”
“不好。”
我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在意的么?难道你是个……”
“闭嘴!”
“哎,别那么小气嘛,都什么年代了,人世无常嘛,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临死前想想自己居然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你不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可悲么……”
我站住了,她追了上来,站在我面前,那张看似清纯的脸上挂着纯洁的笑容,她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这种看上去很纯洁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本想再次拒绝,但心中被她唤起的,名为“不甘”的情绪便开始蔓延。
是啊,这次去往那里,我也许就没办法活着回来了,我的人生即将宣告终结,不,也许全人类也会因此灭绝,而我,却连生而为人的乐趣都未曾尝过,要抱着遗憾死去?这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
“你……”
我感觉有些说不出口。
“嗯?你想通了?想通了就说出来嘛。”
“能做……”我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红,脑袋嗡嗡作响,借着还未消退的酒劲,我一咬牙,说道,“我的女朋友么?”
“啊……我在说什么,我们明明才刚刚认识,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却忽然搂住我的胳膊,说:“愿意啊。”
“不,我是说……”我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她是在认真的么?可是我……
我眉头不禁皱起来,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的话,并且你还有兴趣的话,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吧。”
“……”她僵住了,半晌,她脸上又浮现出熟悉的笑容,“好啊……”
“我叫陈不幸……”
“傅月清,你可以叫我小月,小清,月清,都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起个你喜欢的外号,但是请不要叫我傅月清,不然我会生气哦。”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彼此,彼此……”
看着她顽皮的笑脸,我感觉自己仿佛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苟活于世二十三载,这一刻,是我最想活着的时候。
“如果能活着回来,我的未来大概会很美好吧……”
我天真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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