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睡觉前，娜娜帮纪灵换药。
“还疼吗？”
娜娜问纪灵。纪灵如实点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娜娜很心疼，又想起了他第一次来月经的那个早上。
“忍耐一下哦，明天早上就不疼了。”
纪灵怀疑娜娜只是安慰自己，不过只要她像这样待在自己身边，耳垂的疼痛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涂完药，娜娜把药箱收好放到一旁，正准备离开时和纪灵的目光相遇了。就像渴望主人陪同玩耍的猫咪，纪灵的眼神也是楚楚可怜的。今晚把他一个人丢下，他会很寂寞的吧？娜娜想着，于是问纪灵今晚可不可以允许她陪他一起睡。
高明的问法，把决定权交给女生，这是让女生有安全感的最好方法。比如和女生第一次搭讪时，比起直接问对方要电话，不如把自己的电话给对方，由对方决定是否联系，毕竟女生通常是不会把电话告知陌生人的。
被娜娜这样问，纪灵当然顺势点点头，说那样的话也好，仿佛自己是为了娜娜才勉强答应似的。但心里头纪灵一清二楚，知道娜娜是怕自己寂寞，所以才这么问的。他往旁边腾出位置，让娜娜也钻进被窝。晚上又开始冷了，被窝里却温暖舒适。床头的小灯散发出暖暖的桔黄色灯光，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为什么娜娜一定要我扎耳眼呢？”
良久，纪灵问了娜娜这个问题。
“要问我为什么的话……明明小灵自己也想扎的吧？”
“话虽如此，可如果不是娜娜送我耳环，我也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纪灵有点脸红，幸而光线昏暗，看起来并不明显。
“所以娜娜为什么要送我耳环呢？”
“因为我觉得小灵很适合戴。”
“可是……”
“可是你是男生，对吧？”
“嗯……所以娜娜你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我一个男生学着女孩子的样子扎耳眼、戴耳环呢？”
纪灵很纠结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远比看上去重要，等于是娜娜希望自己变得更像女生，对两人的关系而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纪灵不可能不思考的。
面对这个问题，娜娜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暂时沉默着思考起来。而被子里面，两个人手牵着手，脚尖碰着脚尖，所以就算什么话都不说，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纪灵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反正现在他们拥有的正是时间。
“我觉得，”终于娜娜回答。“我可能是希望看见小灵变得更女孩子吧。”
“哦？为什么呢？”
“因为我好像很喜欢女孩子的小灵。”
“比男孩子时的我更喜欢？”
娜娜微笑起来。
“这个我说不好，因为小灵还是男孩子的时候，我们又没有交往过嘛。”
“哦……”
“别光说我了，小灵呢？喜欢男孩子的我还是女孩子的我。”
“这个……如果我说两个都喜欢，会不会显得回答得很没有诚意？”
“不会啊，因为我相信小灵不会敷衍我，无论何时都是对我坦诚以待。”
“嗯，这个我可以保证！”
“傻丫头……”
娜娜又笑了，又没有牵着纪灵的右手捏了捏纪灵的脸颊。
“我是不是越来越像男朋友了啊？”边捏娜娜边问纪灵。
“是有点……”
“不可爱了？”
“是没有以前的娜娜可爱……毕竟以前的娜娜是女孩子嘛……”
“那都要怪小灵太可爱了，在你身边谁都会变得越来越攻的。”
“诶诶？就是说……”
“就是说小灵你太受了，哈哈～”
“哎呀哎呀……”
纪灵这次比刚才更加脸红，于是灯光也无法掩护他了。娜娜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样的小灵真是可爱。加入一个男孩子比女孩子更可爱，外表和内心都是，那么这个男孩子的存在就是一种犯罪。
娜娜心中燃起了一股想要好好疼爱，甚至想要好好征服纪灵的冲动。唯一能排解这种冲动的方式娜娜还没有学会，她只能稍显笨拙地亲吻起纪灵。纪灵呢，被娜娜吻着，感觉所有的疼痛都神奇地烟消云散了。所以如果娜娜的吻就是止痛灵药，真希望从今往后每时每刻都被她如此深爱地吻着。
“我们才十八岁，就这样接吻真的好么？”
中间停下来喘气时，纪灵好不容易挤出这个问题。
娜娜笑了。
“瞧你说的，我们都十八岁啦，当然可以接吻了。”
娜娜俯身，纪灵躲开，又问她说：
“可是我们的身体只有十五岁……”
“那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并不是身体。”
这一次为了不让纪灵躲开，娜娜双手牢牢地抓住他的额头，然后在他身上释放着满怀爱意的原始冲动。
等到吻也吻得疲倦了，两个人这才不舍地分开。纪灵有点对娜娜的吻上瘾了。假如只有男生的娜娜吻女生的自己时才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幸福与满足感，那么纪灵知道了，他更喜欢男生的娜娜没错了。
只是这个说法未免违背理性，他心里还是有个声音提醒着他是男生，男生被“男生”亲吻到上瘾是不对的。
可是理性从来都无法脱离感性独自成立，不管对自己重复多少大道理，纪灵喜欢被娜娜亲吻，这是铁证如山无法反驳的。
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三年，纪灵忽然觉得这三年也不是那么漫长了，甚至希望时间能够走得再慢一些……
“哎呀哎呀，真是糟糕呢……”
这晚娜娜就在纪灵的床上睡觉了。两人直到睡着时都一直手牵着手，就像害怕松开手就会永远失去彼此时的。床不算大，但睡两个死瘦子绰绰有余。纪灵的睡姿很乖巧，娜娜也不算特别豪放，无非是一条腿搭在纪灵身上罢了。第二天两人同时醒来，这个姿势让他们俩不禁害羞地微笑了。
“早安呀，小灵。”
“早安，娜娜……”
光是互道早安还不够，娜娜伸手捋开挡在纪灵额前的秀发，接着重重地吻了他额头一下。纪灵也不躲避，也没有被同性亲吻时恶心乖离的感觉。准确说来，纪灵完全接受了自己被男生的娜娜亲吻、亲昵的事实。这可值得好好思考一下，但不是现在，现在只需要老老实实接受娜娜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就行了，因为连每一次指尖的接触带来的都是一阵阵轻微的幸福。
幸福这东西，本来轻微的就足够了，太沉重的幸福世人是消受不起的。
起床，去卫生间小便，回来后纪灵准备换衣服，所以要把娜娜赶出门外。但娜娜说，反正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女孩子的身体，所以纪灵没有必要害羞。
想想也是，纪灵不知不觉被娜娜绕进沟里了，也是脑子秀逗，就那么当着娜娜的面换起衣服来了。今天也很冷，所以娜娜让纪灵直接穿上昨天新买的衣服。
“好吧……”
有点稀里糊涂地，纪灵脱掉睡衣，当然戴胸罩的时候还是要求娜娜转过去的。
“知道啦，其实有什么可看的嘛，我又不是没戴过，真是的！”
娜娜笑嘻嬉地转过身去，纪灵呢，就算这样还是不放心，自己也转过去背对着背对自己的娜娜。但他没有想到娜娜会回头。并且在娜娜发现纪灵背对着自己后，心里生出恶作剧的念头，蹑手蹑脚地来到纪灵身后。
一无所知的纪灵专心地扣着胸罩的扣子。就算戴了一个月胸罩了，扣扣子还是挺难的工作，有时候怎么也扣不上，惹得心情特别不爽。
今天就是这样，扣子怎么也对不准，纪灵埋怨这是因为娜娜不肯出去，自己太害羞、太想早点戴好的缘故。
而娜娜这会儿蹲在地上偷偷看着这一幕，已经忍不住快要笑喷了，寻思小灵这也太笨了，怎么一个月了也没有学会戴胸罩这件小事。
最后娜娜实在忍不住了，忽然发声说她来帮忙，吓了纪灵一大跳。胸罩因为没有穿好，所以松松垮垮在胸前，纪灵双手遮胸，脸红得像水蜜桃一般，几乎是大叫着质问娜娜为什么突然回头。
“还不是因为小灵你太笨了！”
“你还说！”
“怕什么呀，我当女孩子可比小灵你更久哦～”
话虽如此，面前的娜娜毕竟是男孩子模样，纪灵就算自己也是男孩（心里），此刻感官上的下意识反应却不是那样子的。要不是需要双手护胸，恐怕纪灵都会给娜娜一个耳光了（当然手上不舍得下力气啦～）。
“别再说了，娜娜你给我出去！”
“好啦好啦，我出去就是啦。”
娜娜微笑着退出房间，同时在心中比较这个纪灵和当初刚变成女孩子的纪灵，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两个纪灵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就算纪灵没有变成女孩子，而是像小阮妹妹那样男扮女装，碰到此刻这一幕反应也一定会是相同的。
“确实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呢……”
娜娜知道自己错了，但并没有反省。她的天性也是这样，喜欢调皮捣蛋，虽然和女孩子应该文静、温柔的世俗偏见截然不同。想想还挺可悲的，男孩子可以随便耍流氓，顶多嘻嘻哈哈就算过去了，女孩子耍流氓就是真的女流氓了。大家都说做女孩子不容易，其实男孩子的世界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啊，男生也好女生也罢，大家都不容易呢。
既然如此，娜娜决定今天早上由她来替纪灵做早饭，就当作是对他恶作剧的补偿。同时也是一个实验：如果买衣服可以哄好纪灵，那么帮他做早餐是否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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