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中一般明晃晃而似乎无尽般延长的走廊上,顾枭明走着……也是如同他梦中一般,机械地挪动着步伐……双目无神,浑浑噩噩……进来顾枭明没少露出这副模样。
此刻顾枭明脑海中满是李兰语转身而去的背影,那可是他四年来唯一一个朋友啊……说绝交就绝交了。
她只是气头上……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
顾枭明曾如此安慰自己,但他心底里明白,李兰语是不会轻易再同他来往了……当李兰语说出同顾枭明绝交的言语时,那是顾枭明所见过的、李兰语最认真的模样了……
同时,顾枭明心头还萦绕着一些话……
你就只会活在管制下,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不过也无所谓、你连自己是否被他者掌握在手心里都不知道……你觉得你失去了够多了?呵呵……就这么下去你会失去更多的……
这段话来自刘洛梅,其在离开课室前便俯到顾枭明耳边,轻轻地从其口中吐出了这么些语句……比掠过耳畔的威风还细微,然而却像用上了凿子一般、这些话语被牢牢刻在顾枭明心头。
开始还没什么,顾枭明一开始只是稍微回忆,越回忆、这些语句便越清晰,这些语句越清晰、他便愈发感到烦躁!他感到自己的情绪可能有些失控了。表面看上去,顾枭明只是神情木讷,但是顾枭明可以笃定,若是有谁跟现在的他搭话、那么那位搭话者能够得到的只有顾枭明的怒斥……
顾枭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些话语早已掠过耳旁不复还、但其却在顾枭明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似乎要把顾枭明逼疯一般!
顿时,占据顾枭明大脑的便不再是李兰语离开的背影了,而是刘洛梅那带着嘲笑之意的话语!
自己同柳泉家族的大小姐来往,会不会为自己姐姐添麻烦……诸如此类的念头在顾枭明脑海中不断冒出,为顾枭明的烦躁添了不少柴薪。
顾枭明没有更好的办法缓解自己的烦躁,他只有沿着走廊继续走下去。步子依旧如同机械一般、而步伐却迈地更大也更快了,上牙咬住下嘴唇、足以咬出血的力道,眼中也有浮现出血丝的迹象……
走到走廊的末端,或干脆走到自己一命呜呼!这是顾枭明唯一的解决办法。若是后者还好、一劳永逸,若是前者、估计也只能拐个弯或调回头接着走下去了。
越走越快,而顾枭明却越来越烦躁!脑海中那些个语句愈发的清晰、重复的频率也逐渐变大,顾枭明真的快疯了!
忽然,顾枭明的步伐骤停,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道警戒线。“前方暂时禁止通行”的字样滚动在凭空亮起的警戒线上,顾枭明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可恶的手掌、在自己渴望永远将步伐迈下去的时候挡在了自己面前逼迫自己停下步伐……
心中本就烦躁,而正好那句话又响彻于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你就只会活在管制下”……
“额、额、哈啊!”顾枭明怒吼一声,他凭着此刻烦躁不已的内心下了一个冲动的决定,他不要服从这该死的警戒线!
双手握拳、绷起青筋,如同赛跑者听见信号枪响一般、顾枭明飞奔而出!那警戒线便似终点线,顾枭明冲破其时、便似乎是开启了人生的新起点……
跑了不知多久,顾枭明累得气喘吁吁,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跑得最快最久的一次了……他弯下腰、曲起腿,双手摁在双膝上,胸口似乎压上了千斤大石、加他呼吸困难。
“咳咳咳……”干咳着,顾枭明觉着很累很累,但是他不后悔跑了这么一趟,脑海中的那些语句虽还在、却“安分”了许多。
“欸……干脆不要这么玩了吧……”休息中的顾枭明正考虑着要不要再跑一趟时,这么一把弱气的声音说着这么一句话、被顾枭明听到了。
声音的来源是在顾枭明右前方,顾枭明前方是笔直的走廊、而走廊的右侧有一条支路,那声音便是从支路处发出的。
“不玩?想都别想!你和老子说好的!别想赖账!”接着又响起了一把声音,这是比较霸道的声音。
顾枭明踮起脚,走到那支路的入口旁、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探出脑袋,窥视着支路中的情况。
作为支路的那一段很短,同似乎无尽般长的走廊相比、这一段确实是短得几乎可以当成没有长度……支路末端是墙壁、这是理所当然的,而墙壁下方则镶嵌着一扇门,那样子的门在顾枭明梦中也出现过。
顾枭明眼神一凝,却没有发出声。
总共有四个人待在支路中,皆是男性。一个身材壮硕、神色不善,一个瘦高瘦高的、满脸阴笑,一个身段适中、脸上似面无表情却暗含着戏谑,这三个显然是一伙的、他们将第四个人给堵到了门边。第四个人戴着眼镜、很是瘦弱,他跌坐在地上、一脸受欺负的委屈表情,顾枭明听到的第一把声音估计就是这戴眼镜的发出的。
“不要了吧,我、我给你们钱、钱……可以吗……”戴眼镜者声音打颤,似乎在做垂死挣扎。
“哼……”壮硕者冷哼一声,他低头靠到戴眼镜者耳旁、耳语道:“你吹嘘说你能同刘洛梅学姐说上话,还口出狂言如果不行就任凭我们惩罚……刚才你朝刘洛梅学姐搭话,结果怎样大家是有目共睹……我们的惩罚很简单,就是把你关小黑屋而已!”
壮硕者的这番话语未传入顾枭明耳中,他倒是看到瘦高者前去打开了门……门被打开,顾枭明屏住了呼吸,结果看到门后只有一片漆黑……
“哈!”壮硕者露出戏谑的笑,“这还真是不错的小黑屋啊!把他扔进去!”
瘦高者与另一者接到指令,立即将戴眼镜者架起、就要往“小黑屋”中扔……
“他的手环,有照明功能……”另一者说着,便取下了戴眼镜者的手环、将之随手扔到门边,然后便不顾戴眼镜者的挣扎哭喊、同瘦高者一道将其扔进了“小黑屋”,戴眼镜者没入黑暗中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将门关上了……
“好了,走!”壮硕者满意地笑着,招呼了自己的两个手下便欣然离去。
三者嬉笑打闹着,离开时走的是顾枭明来时的反方向,故此他们没有看到顾枭明……恐怕是因为他们警觉太低,根本没想到会有窥视者吧……
顾枭明叹了口气,待三者走远后他便来到门边、敲敲门,说道:“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然而门后却没有动静,顾枭明纳闷、这门时隔音的吗?
顾枭明下意识地拉了拉门,门不动……接着他恍然想起刚才瘦高者开门时是向外推开的,接着顾枭明成功地打开了门,门后一片漆黑……
顾枭明刚想开口叫唤,却发现了不对劲……照理说,如果一个房间是漆黑无光的、而房间外是有光的,那么开门时房间中靠近门的地板应该会被从门外射入的光线照亮才对……可现在这扇门后却是彻底的一片漆黑,门外的光线进入门后便像入了无底洞一般消失无踪了,以门为界、漆黑与光亮被完全分开,如同顾枭明梦中那样……
顾枭明咽了口唾沫,理智告诉他他将要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而他还是换了个思路、兴许这个“小黑屋”内部是由完全吸光的材料铺成地位,这完全吸光材料在“楼房”中也是存在的……
尽管这门后的空间给顾枭明一种莫名其妙的空旷感,但顾枭明仍是状着胆子喊道:“嘿!你在吗?”
没有回应、没有来自那戴眼镜者的回应,顾枭明眼睛睁大、痛苦紧缩、冷汗直流,他竟然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发抖、浑身发抖,顾枭明明白那可怕的事实是什么了……他不住踉跄一下,没有摔倒、却是不小心将戴眼镜者那被丢在门边的手环给踢出门外。
手环没入黑暗中,没多久便有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从门外响起,然后又响起一声、不过比第一声小一些,接着是第三声、又小了些……直至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那些清脆的响动,听着就像手环从高处坠下、沿途不断撞上什么东西造成的……
顾枭明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门外哪里是什么小黑屋,那是一个深渊啊!这么说来,被扔出门外的戴眼镜者不就……
顾枭明不敢想下去了,他转身、撒腿就跑,只要不踏入那深渊中便没事,可顾枭明仍是想离那深渊越远越好!
心脏在狂跳,恐惧在疯狂滋生,顾枭明狂奔着……然而,他脑海那些话语、他心中的烦躁又“不安分”起来……
恐惧和烦躁一时间同时左右着顾枭明的心绪,他抱着头挣扎着、跑动着,忍受着折磨……
“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吼叫从顾枭明喉咙中喷出,他一下子跌倒在地、满地打滚,似乎在拼命从泥潭中挣脱……
最后,顾枭明喘着气、爬了起来,他皱着眉,注意看、他眼神中竟出现了他从前不曾有的东西——狂热……或许只是单纯的发狂了,哪怕心中、眼中依旧有着恐惧作祟,顾枭明却是迈开步子朝那深渊的方向走去……
打破……打破……打破管制、打破枷锁……
这是顾枭明心中的念头……他明白,估计是刘洛梅做了什么手脚,毕竟原本正常、恰好刘洛梅那些个语句回响在脑海中时便烦躁,这不可能是巧合……虽然顾枭明不知道刘洛梅是怎么做到的,但刘洛梅肯定对他进行了催眠之类的……
自己的身子似乎不受使唤一般,径直朝深渊走去……顾枭明这时依旧害怕,但是却有些坦然了……
死就死吧……这是顾枭明心中的想法。
走到门边、望着无尽的漆黑,顾枭明启动了自己手环上的照明功能,他往门外的上下左右四处照,便看见在外边门的边框似乎是延伸出了没有边界且与地面垂直的宽广墙壁、宽广空旷地令人发指……
顾枭明打了个寒颤,刘洛梅给他进行的催眠依旧没有让他打退堂鼓,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尽管这种明明不想做却“自己”逼自己去做的感觉十分不好……
再四处照了照,顾枭明发现门外左手侧的墙壁上有许多突起物,这些突起物似乎用于攀爬的扶手、竖直排列着成了一条攀爬梯……
顾枭明咽了口唾沫,他攀住门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探出了门外……他必须极力小心,否则便是坠入万丈深渊……
顾枭明屏住呼吸、伸出脚去勾一勾,始终碰不到那些扶手。感觉气快不够了,他便连忙收回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心脏狂跳着,顾枭明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借着手环的照明、看着那些扶手,又是攀住门边、伸出一只脚……然后,深吸一口气、另一只脚猛然用力!他整个飞跃而起!原本伸出的那只脚终于踏到了扶手上!然而他的身子却向后倒了起来,倒下去便是坠入深渊加入戴眼镜者的下场!
顾枭明不由地惊慌起来,这可是拿命在博啊!他疯狂地挥动自己的双手,企图在身体向后倒到一定程度之前用手抓住扶手!
指尖碰到了扶手,可惜仅是一划而过……顾枭明心里愈发惊慌,他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短短一个呼吸间,顾枭明的手不知挥动了多少次、也不知多少次同扶手失之交臂……而他的身子也差不多该倾倒到足以让他无论如何也碰不到扶手的地步了……
要死了……顾枭明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忽然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严淑、李兰语、柳泉时生子,破天荒地还有刘洛梅和爱德华这两个家伙……
他想着这些人在他死后、或者对他们而言应该是自己失踪后的表现……前边的四者会为自己伤心吧,尽管兰语现在不好说、时生子估计不会知道这事……至于刘洛梅和爱德华,爱德华先不论、刘洛梅这个罪魁祸首明显不会有任何的不愉快……
想着这些,顾枭明心底里莫名升起了一股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能让姐姐和严淑姐姐为自己伤心,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再和兰语好好谈谈,凭什么自己就再也见不到时生子!
“呀啊!”
恍惚间,顾枭明似乎感觉到一股助力……或许是由于自己忽然迸发出体内剩余的力量而产生的助力,反正他就靠着这助力成功抓住了一根扶手!
顾枭明赶紧用胳膊抱紧扶手、整个身子都贴到墙壁上……刚才的不甘用完了,现在恐惧又在顾枭明心里当家作主了……
大喘着粗气、紧紧抱着扶手,顾枭明十分后怕……差一点就完了!不论接下来如何,顾枭明都决定先这么待一会、以缓一缓……
手环依旧启动这照明功能,门中也依旧有着光、只是找不到外边……顾枭明望了望四周,除了依靠手环所能看到的几寸墙壁和门外、便只剩下漆黑了……诡异的寂静,顾枭明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顾枭明能确认自己所在的空间很大、非常大!而且,顾枭明还有一种感觉,感觉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正是他从前好奇过的……“楼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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