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宽不过两米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地延伸着,天花板上是一盏盏沿着走廊排列下去的白光灯。
走廊没有窗户,只有一片片大型的光滑白色方块组成的墙壁和地板。
本来就不暗的灯光在墙壁和地板上反射,整条走廊都显得明晃晃的,格外扎眼。
处于这走廊之中,会感到光线似乎有压力,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活活窒息而死。
一名少年就处在这走廊中,他身形纤细,却穿着与身形格格不入的宽大白色衣裤,光着双脚走着。
啪啪……少年的光脚踏在地板上,不算快也不算慢,他走得不急躁,也可以说他走得很迷茫、似漫无目的。
少年双眼平视前方。他不想看向左右的墙壁,无路可通毫无意义;他不想看向脚下的地板,光滑如镜子的地板会倒映出他的影像,在寂静无声的情况下他不想和“自己”四目相对;他也不想抬头看向天花板,明亮得能刺得眼睛酸痛的灯光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唯有眼前似无限延伸着的走廊、拓展出无限的空间能让人松一口气,尽管不知道它究竟通向何方。
少年神情呆滞、双眼黯淡,看上去要死不活的,可他的身子偏偏是规律地、持续地动着,就像一列正常行驶的火车却带着个破铜烂铁一般的车头一样,诡异的不协调。
我究竟要去哪?
少年在心中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个目的地,身子自顾自地动起来,只觉得自己应该走。
走了不知多久,上下左右皆是一成不变的光景……
“门!”少年细细地惊诧道,本来全都由白色方块组成的墙壁上竟嵌着一扇门,而少年惊诧的是自己竟然没发觉这扇门是何时进入自己视线的,他只是想到、或者说觉得应该有扇门就已经转向墙壁面对着门了。
这扇门有古怪!
少年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警告道,可少年的手却鬼使神差地伸向了那扇门。
门后有什么?少年不知道,他既好奇又害怕,门后是完全的未知。
是通向外面,还是一个小房间,亦或是另一条走廊;是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是什么恐怖如斯的东西……一切,只有开了门才知道……
随着手越来越靠近门,少年发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眸也在眼眶里打起了颤。
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了、呼吸急促到要断气了,少年的手终于放在了门的把手上。
门被缓缓推开,少年想闭紧双眼,不看见门后的事物,却又想睁大双眼,好好看看门后是什么。在矛盾的心理下,他最终还是睁着眼,毕竟若是真的有危险,闭着眼会更惨。
门,开了,开得没有一点声音,充斥在少年想象中的各种稀奇古怪、恐怖如斯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与明晃晃的走廊不同,门后面真的只有纯粹的黑暗。
一扇门就像分界线,分隔光亮和黑暗,走廊里的光照不进黑暗之中,黑暗也拿明亮的走廊没辙,两边寂静地对峙着。
少年站在走廊中透过门看着黑暗,他不知道这片黑暗是广阔无边还是狭窄不已,他只知道这片黑暗是寂静的、看不透的。他不确定里面有什么,或许他刚刚想象的一众事物就藏身于其中,只是他看不见、不知道……结果开了门,还是未知……
对于主要靠眼睛来感知周遭的人类而言,这看不透的黑暗无疑是危险的,而且是极度危险!
可少年好像不怕危险,他就站在那直勾勾地朝黑暗看去,似乎被深深吸引了。
明明只是一片漆黑,然而少年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是“信任”,是对黑暗的信任?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这种“信任”驱使他去注意这片黑暗。
“嗯?”少年皱起了眉,纯粹的黑暗不“纯粹”了,在黑暗之中亮起了一个小光点。
少年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竭力让双眼聚焦在光点上,以求能看清它。他盯着看了许久,眼睛都酸痛了,终于勉强看清了。
那是一个方形的小光点,形状就和少年身前的门一样。
是另一扇门!
少年想道,惊讶于自己的发现,这证明了他所处的地方不是唯一的,既然有对面的门就有另一条路可走。可惜他走不了,对面的门离得太远了,少年脸对面的门是高于自己、与自己持平还是低于自己都辨不清,更不用说他还得穿过一平未知的黑暗了。
就在少年想着的时候,又有事发生了,对面的门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什么!”少年更惊讶了,他又逼迫起自己才刚休息的双眼。可这次,不论他怎么努力,始终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连对方是高矮肥瘦都很难辨清。
对面的人似乎不受视力所限,挥起了手,尽管少年只能依稀看出他的动作。
叮叮……细小的声音传入少年的耳中,他扭头看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接着便一下子慌了。
以少年为中心,走廊的灯从左右两边向中间开始一盏盏地熄灭了。
少年来不及反应,灯就已经灭得只剩他头上的一盏了。他看着头顶上仅存的光源,咽了口唾沫。
“叮”的一声,比蚊子叫还小的声音,最后的灯灭了。现在已经没有光亮和黑暗的区分了,只剩下了黑暗,不论是走廊还是门外,都是黑暗。
少年置身于黑暗中,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他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那远处的光点。
它还没有熄灭!
少年兴奋道,这是他唯一的“指路明灯”了。
尽管很遥远,尽管黑暗中一切未知,但他只能走这条路了,就像昆虫趋光一样,少年也本能地想朝着光源处前进,他别无选择。
下定了决心、压制住了恐惧,少年咬咬牙迈起了右脚……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如同暴鸣的“滴滴”声响起,包裹着少年的黑暗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唉……额……”少年从床上艰难地爬起。
“又是这个梦,不过这次比以往的要精彩啊……”少年喃喃地说道。
他伸手按住“滴滴”响的闹钟,顺带着将它拿起来摆在眼前。
“七、七点了!”他惊叫道,一下子来了精神,像滚木一样翻下了床。
来不及穿拖鞋,他光脚就踩在了铺在地板的毛毯上。
做工精细的地毯又柔软又温暖,光脚才在上面的触感和梦中那冰凉的地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过少年没有闲工夫细细享受了,他跑到客厅拿起水壶装了一杯水,古怪的梦让他口干舌燥。
没有一点犹豫,他把杯口贴在嘴巴上,猛地将水灌入自己的喉咙,没等水流过他又拼命地吞咽起来。结果,水就像石头似得,硌得他喉咙直疼。
少年依旧没有理会,犯下杯子喘了口气就往洗手间奔……
待终于洗漱完毕之后,少年赶紧回到卧房穿上了一套形似西装的校服,拿起了书包。
走到门前,少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接着便推开门。
门外,是一条宽不过两米、白色的、有着一盏盏白光灯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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