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光着脚连大门都出不去,夜晚不比白天,白天还能小心翼翼地避开地板上的石子和玻璃碎屑,但是两眼一抹黑的晚上,一不注意,脚底就开花了。
齐炎打算先去找音悦会所的夜间领班陈瑛借双鞋子,她倒也非常好说话,二话不说就拿了一双人字拖给齐炎。
“谢谢,我们明天就会洗干净还你的。”
“不用还了,这是过几天要拿去处理的垃圾,鞋带都快坏了,你们就当一次性用品,穿完丢了就好,还有还有……这个送你们,孤男寡、干柴烈火,万一忍不住,还能配上用场。”
陈瑛从挎包里掏出一盒蓝色的塑料小盒,放在齐炎的手心上。
“这个是……”
齐炎发愣地看着手中的盒子,“Durex AiR”的品牌名快要亮瞎他的双眼。
“这可是杜蕾斯的至薄幻隐装,镇上的超市和药房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年轻人就是要抓紧时间好好享受青春,这一次可是难得的机会,宁可做错,也不能错过,我去查班了。”陈瑛拍了拍他的后背,意味深长地笑道。
这算什么,随身带套的女人?难道她是拥有千人斩成就的史诗级存在。
齐炎猛地晃了晃脑袋,将无聊的腻测抛之脑后,把盒子揣进了口袋里,虽然这东西肯定用不上,但直接丢掉也怪浪费的,要是能转手卖给别人就好了,说不定能还换两斤猪肉吃。
还在包厢里等待的林檎已经开始唱一些风格欢乐的歌曲,可见她的心情已经慢慢好转。
不过齐炎要的感叹的一点是是,林檎真是为音乐而生的人,点歌记录上显示她最长连续唱过十八首歌曲,但也只休息了五分钟又继续。
在这个像牢笼一样的包厢里周而复始地歌唱着,这已经不能说是兴趣可以比拟的程度吧!
一曲终了,齐炎将鞋子放在林檎的面前,把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她身上穿的睡衣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太薄和通透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不能再磨蹭了,你今天总该唱够了吧?”
“齐哥,我能说老实话吗?”
“说吧,这里又没外人。”
“其实完全没有唱够。”
“没必要这么拼命吧,小心把喉咙给唱哑了,有什么不得不唱的理由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呢……好像除了唱歌就一无是处了,要是我哪一天不能唱歌了,像小然一样失去声音的话,我说不定会自杀的吧!”
“呃……”齐炎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对不起,我不该举这个例子的,我脑子比较笨,说话也很直,还不懂察言观色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才交不到新朋友的,齐哥,你不要讨厌我啊,我不是有意的。”林檎乱舞着双手,慌张地说道。
“好啦,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不要在小然面前说这件事情就好,虽然她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的。”
虽然妹妹的双腿已经奇迹般的痊愈了,但是关于声音这一块还是没影,只能静观其变,坚持不懈地做着声母和韵母的训练,希望某一天醒来之后,妹妹能像正常人一样和自己说话交流。
“我现在晓得了,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走吧!”
“好。”林檎穿上鞋,双手拽着齐炎的衣角,紧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包厢。
“咋了?”齐炎回过头,不解地问道。
“总感觉外面的人有点吓人。”
“确实有点……”
夜晚的KTV云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就连齐炎都有一些发怵,更何况林檎这一个弱女子。
“你不会是一个人怕得不出包厢了吧?”
“嗯。”
林檎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唱歌了吧?”
林檎明显是这儿的熟客,前台小妹甚至不惜一切包庇她的存在,要是领班陈瑛这个明事理的人救场,齐炎今天多半要无功而返。
“基本上每周的周末都会来一趟,下午来,晚饭之前走,避开人群的高峰,而且白天的KTV超级便宜,几乎是白菜价。”
“为什么不在家里唱歌,家里的设备也不比这里差吧?”
“因为周末的时候爸爸下班在家,他不喜欢我唱歌,总说我唱歌没用,唱一些歌词都听不懂的日文歌,鬼哭狼嚎似的,早上我信心满满地去跟他说我要用音乐考上大学,结果我被他狠狠地批了一顿。”
“说我不读书就直接找个人嫁了,别在学校丢人现眼,给林家抹黑,还让我尽量卖个好价钱,什么养猪都比我有用,猪可以称斤卖,要文化没文化,要内涵没内涵,不会做饭和家务,整一个废人,收彩礼也不是这么一个收法,居然把女儿当商品卖,我一气之下就跑了,连鞋都忘了穿。”林檎抿着嘴,苦闷地说道。
“嘛,我以前画画的时候,我爸也特别不待见,说是中看不中用的本事,但是呢,喜欢就是喜欢,这事说不准,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是升学,画画唱歌跳舞上大学也是上大学,我们也花了同倍的努力和汗水,并非艺考就有捷径可循了,只是这条路更适合我们,在我们付出汗水的同时,还收获了喜悦。”
“对对对,就是这样,但是爸爸那个老顽固一点都不懂,只要是他不认同的东西全都划上叉叉,太独裁了。”
齐炎和林檎走过走廊,穿过大厅,在陈瑛和前台小妹小丽怪异的目光下,走出了人声噪杂的KTV。
“呼,终于到外面了,空气都变新鲜了。”齐炎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冷空气叹道。
KTV里满是烟酒味,不抽烟也不喝酒的齐炎在里面完全就是煎熬。
林檎也松开了齐炎的衣襟,舒心地拍着胸口喘气。
“怎么了?不习惯人多的地方吗?”
“嗯,尤其是陌生人很多的地方,总感觉每个人都在盯着我看,紧张害怕得不行,连话都说不出,是不是觉得很自恋?明明我是像空气一样不起眼的存在。”
“心理素质不够硬的缘故啦,多锻炼锻炼就好。”齐炎安慰说道。
“嗯,但是和齐哥在一起就安心许多了,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感觉。”
“这是你的错觉啦,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
昏黄的老路灯犹如恐怖剧一样忽明忽暗,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这条回家的必经之路,齐炎最初推着妹妹走过,然后陪着苏时雨和师姐柳琴走过,如今,陪着林檎走在这条路,又别有一番感受。
“啊!”
林檎忽然尖叫一声,停下了脚步。
“发生事情了?”
“拖鞋的带子坏掉了。”
就不能坚挺一点吗?至少给我回家了再坏掉啊……明明就只剩下几十步的距离了。
“还能走路吗?”
“不碍事的,我早上也是光着脚走路。”
“还是不要冒险了,要是被割伤脚就完蛋了,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反正就只剩下几步路了。”齐炎蹲下身子,说道。
“这不太好吧,我很重的……”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了。”齐炎强硬地催促道。
“其实被齐哥找到的那一刹我非常高兴,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重视着自己,自己并非可有可无。”
这完全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的想法,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一般都是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想靠离家出走这种偏激的手段来引起父母的重视。
齐炎忽然想起一则新闻也是说小学生离家出走被民警找到并带回,而家中父母还在打麻将,对此浑然不知,大家都以不是亲生的、充话费送的评论来调侃这则新闻,但当事人的心中怕是留下了难以言喻的芥蒂。
“以前我能依偎的只有妈妈的怀抱,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地方,齐哥的肩膀,以后也会借我倚靠吗?”
“只要你不嫌弃的话,我的肩膀随时可以借给你……”
齐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拒绝林檎的请求,至少在今晚,包容她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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