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当然不是游食会的日子。社交的话时间也不对,太阳西斜,正是村民们结束一天辛劳,各自归家准备晚饭的时候。然而此刻,广场上正在进行的公审集中了所有村民的注意力,来的早占据有利位置的人都在努力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争取比别人多看一点,多听一点,好向迟来的听众传达公审的最新消息。
“看啊,托罗勋爵大人,莱斯神官还有一位生面孔都落座了。”“勋爵大人端坐在正中间,左边是莱斯大人,右边是城里来的那谁?”“勋爵大人穿的真是神气,那身漂亮的蓝袍子,得是天鹅绒的料子。上面还绣着金色的太阳和盾牌呢。”“笨蛋,那是家徽,家徽。托罗勋爵可是达·图而肯伯爵的亲弟弟,是伯爵家的分家。”“站在大人们身后,那六个人是谁?”“那些啊?穿一身黑的是托罗大人的管家,罗林斯·斯库里齐,另外五个穿条纹衣服活脱像个小丑的全是托罗大人的男仆。”“真是派头十足,不愧是咱们的领主。”
在男人们对肥胖的托罗勋爵评头论**口称赞的时候,女人们则把关注的焦点集中在莱斯神官和生面孔上。
“今天莱斯神官大人还是那么帅,一身红边白袍真衬皮肤。”“当然啦,不过那边那位生面孔是谁啊?两撇小胡子,还上翘着呢,看的人心痒痒的。”“哈哈哈哈,你个发春的母猫。”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位穿着土色长外衣,面容枯槁,体型干瘦的高个男子从广场角落走到中央。他先是面向大人物们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对向围观村民,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声喊道:“秩序!”伴随这一声大吼,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跑向围观群众,他们横起手中的长枪,粗暴的推搡村民,直到确定村民都退到广场外围之后,士兵们才转过身,面向大人物们立定。
“老维特,你的嗓门还真大呀!”“平日里没少吃猪喉吧?”“当村长就是好哇!哈哈哈哈”,哄笑声中,维特面不改色,转身面向落座的诸位大人,“准备完毕,请诸位大人们训话。”
胖勋爵摆了摆手,维特知趣的退到广场角落。接着坐在胖勋爵右手位的神官莱斯站起身,他先向勋爵微微躬身示意,然后再面向群众,开口说道。“尊贵的邦尼·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勋爵大人,尊贵的维·圣马洛男爵的代理人,女巫猎手罗西·鲁本斯先生,诸位可敬的先生们,还有良善的图示卡村村民们”神官举起右手,用力一挥。“我们大难临头了。有人与恶魔达成肮脏的交易,给诸位大人,诸位百姓降下无法破解的黑暗诅咒了。”
“神官大人,是什么诅咒啊?”喊话的男人,打着赤脚,一头乱蓬蓬的鸟窝似的头发,只用几块脏乱的破布遮盖身体关键部位。这人村民们都认识,肯·无姓,是村里有名的闲汉。
“来,把证据拿上来。”一位穿的破破烂烂,浑身污秽不堪的男童从广场角落跑出来,之前谁都没注意到。男孩先跑到落座的诸位大人跟前,一一鞠躬,然后看向神官。神官努了努嘴,男孩转身跑向村民,在距离村民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伸手从外衣里面的暗袋里掏出了一个暗黄色的怪东西。男孩把手举高,尽可能让村民们都能看见手中的怪东西。
“这是啥啊?”“没见过。”“呀,你们看,那东西还会动啊。”“真的,是活的。”“这是恶魔的手指吧?”“太恶心了,看了会坏眼睛。”“不能看不能看。”群众面露恐慌,落座的诸位大人们似乎对这个场面颇为满意。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个东西是来自深渊的怪物,借由与恶魔缔结肮脏交易的罪人之手,给光荣的图示卡村,给尊贵的邦尼·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勋爵大人,给诸位良善的村民降下诅咒带来灾祸。”神官的怒吼非常有力,群众们义愤填殷,纷纷喊话要将罪人斩成碎块,把罪人的头插在长钉上示众。
“不要着急,良善的村民们,我们先看看这个怪物是怎么害人的吧。来吧,可怜的受害人,小盖斯·卡特莱特。”一位衣裳褴褛,双眼蒙着布条的男童在士兵的搀扶下走进广场。
男童缓慢的移动到诸位大人们面前,在士兵的帮助下,逐一向大人们鞠躬行礼。胖勋爵示意士兵扯下蒙住男童双眼的布条好让他看个仔细。士兵扯下布条,用手托起男孩瘦削的脸蛋好让诸位大人们看个仔细。
“啊,啊,恶。。。恶魔。。。恶魔的行径。”胖勋爵从座位跌落到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身黑衣的罗林斯管家赶紧指挥众多仆役搀扶过度惊吓的胖勋爵,向广场另一侧的白色建筑走去。勋爵一边走一边大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勋爵退场之后,士兵帮小盖斯转身,搀扶步履蹒跚的他走向围观的村民们,眼尖的人看到小盖斯的脸庞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几位站在前排的妇女甚至一下子昏倒在地,又引发一阵骚乱。
当小盖斯走到手握暗黄色怪物男童的身边时,大部分村民也都清晰的看到他的惨状,人群爆发一阵阵惊呼。“天哪,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里有东西在动”“恶魔,毫无疑问是恶魔。”“这是诅咒,诅咒。”
“没错,良善的村民们。”涨红了脸的神官大人向村民们高声呼喊“这是恐怖的恶魔行径,这个恶魔非常强大,强大到连受到圣光神马格努恩的赐福,获得了‘中级治愈术’和‘疗伤’的我都无能为力的地步。可怜的小盖斯不仅双目失明,还无时无刻不被头痛折磨,更饱受癫痫之苦,看到这一切,我是痛彻心扉啊。可是,良善的村民们,我们要问,为什么?为什么小盖斯会受到这般折磨?是谁?是谁给他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
“是谁?”神官高呼
“谁?”村民齐声回应。
“是谁?”“谁?”“是谁?”神官已经声嘶力竭了。“谁?!”村民的质问也达到了新的高潮。
“良善的光荣的图示卡村村民们,”一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有着两撇撩人小胡子的男人起身向村民们走来,他梳着大背头,红色的头发油光闪亮,眉毛火红浓重,灰色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脸颊线条坚毅有力,组合上薄薄的嘴唇和尖下巴,几乎邪恶到令人感到愉悦。他上身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带翻领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脚蹬一双尖头皮鞋,鞋跟后面还安装着马刺。如此奇异的穿着打扮,图示卡村的村民们都没见过,可能这就是城里最新的风尚。
神秘男子走到村民面前,向众人鞠了一躬,这充满善意的举动瞬间夺取了他们的心。男子缓缓开口,响起了善意满满但又隐藏着诱惑的声音“小盖斯的遭遇令人伤心,勒内神官对自己不能有所作为备受煎熬,对此不仅尊贵的邦尼·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勋爵大人感同身受,即使是远在圣马洛城高贵的弗雷德里克·罗斯伯格·维·圣马洛·杜德克维奇男爵大人也感到痛心,男爵大人对自己的领民遭受如此恶毒的诅咒极为气愤,因此特派本人罗西·鲁本斯前来图示卡村为各位主持正义,要将那恶毒的下咒之人抓出来,当众绳之于法,保护诸位良善的村民。”
“听到了吗?他居然直呼神官大人的名讳!”“他可是男爵指派的人。”“是不是比莱斯大人厉害?”“胡说,莱斯大人是神的代言。”“莱斯只是驻村神官,鲁本斯大人可是城里来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是好事,但关注点有点不太合大人们的心意。
“愿六神保佑圣马洛男爵,托罗勋爵,莱斯大人还有鲁本斯大人。愿恩泽降临光荣的图示卡,愿。。。大家身体健康。”无姓肯振臂高呼,带领着众人一起向六神以及诸位大人祈求恩泽,驱逐恶魔,严惩与恶魔勾结的罪人。
“好了,好了。大家静静,听我继续说”撩人小胡子男张开双臂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经过详细的调查走访,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小盖斯是被名为艾薇尼娅·伦佐的女巫诅咒的,小盖斯只是她的试验品,她真正的目标是尊贵的托罗勋爵还有诸位良善村民,等她完成了在图示卡村的罪恶,她还打算诅咒高贵的维·圣马洛男爵。幸好,在她行使更大的罪恶之前,我,罗西·鲁本斯及时阻止了她的行动,挽救了诸位良善的村民。现在,把这邪恶的女人带上来。让我们一起见证正义的降临。”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祝福鲁本斯大人和咒骂艾薇尼娅的呼喊声中,两名士兵架着一位瘦弱的年轻女性走到广场中央,身后还跟着几名扛着粗大圆木的士兵。士兵们在地上砸个坑,把圆木固定好,再把女性结结实实的绑在圆木上。确认绳索没问题后,士兵们后退几步站立,把可怜的姑娘围在当中。
“女巫,听好了,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没有?”小胡子男没看姑娘,只是朝一边勾勾手指,立刻有一位跟班打扮的小个子男人跑上前,递给小胡子一根皮鞭。
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啪,小胡子对着姑娘的身体就是一鞭,“回答我,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姑娘的回答有气无力,看样子身体非常虚弱。
“很好,那么第一个问题,你的姓名?”小胡子男玩弄着手中的鞭子,“艾薇尼娅·伦佐。”“很好”小胡子男很满意,“你有养过猫么?”
“没有”
“胡说”,这次鞭子落在姑娘头部,血液立刻沿着伤口向下滴落。“有人看见了,你给一只黑猫喂食。来人,把证人和证物带上来。”
一名提着笼子的士兵和一名乞丐打扮的人物走上前来。
“这就是你喂食的黑猫,”小胡子指着装在笼子里的黑猫,得意洋洋的宣告“众所周知,黑猫乃是恶魔在凡间的化身。而这位热心市民,向六神宣誓亲眼看见你给黑猫喂食。这就是你勾结恶魔的铁证。”
“我只是把饼烤糊了,随手扔掉,没想到有猫来吃。”
“这更显得你老谋深算。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城府,你不是女巫还能是什么?”
“艾薇尼娅·伦佐绝对不是女巫,我敢保证。”人群中传来一位女性的喊声。
“谁?是谁在胡说八道?干扰正义的审判?”小胡子男很生气,手中的皮鞭啪啪做响。
“我,”一面满脸怒气的大婶分开众人,站到了小胡子男身前,身后还跟着一位旅行商人打扮的少年。“我,苏珊·维特,本村村长的夫人,我作证,艾薇尼娅·伦佐绝不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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