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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莫取

第一章 莫取

今天来了很多人,有穿西装的俊美青年,有美丽的成熟女士,也有身着校服的同学。形形色色的人走进了病房,不久后又离开了。其中,有不认识的,也有认识的;有想看到的,也有不想看到的。该来的都来过了,不该来的也来过了。

而且,他们都带了礼物:一束束淡雅的花、一些高昂价钱的水果、最近热门的小说以及还在连载的漫画等。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放起来简直要霸占半个病房。

少年实在忍受不了了,那些糟糕的访客让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

于是,在家人的请求下,医生苦笑着将少年的病房换到了一个更为偏僻的地方。

这让少年安心的松了一口气,认识的人还好说,但那些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有交集的人实在是令人头疼。虚情假意的微笑和安慰他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因为,他们想要讨好的不是少年,而是另外一个人。

算了,调整下心情吧。少年如此想着,并轻轻的撩开了窗帘,将脸探出窗外,望向远方。

“...真美啊。”

映在少年眼中的是那美丽的赤色天空,一只乌鸦嘶哑的叫着,掠过了暗红色的云彩,高高的建筑群仅有面向太阳的那面被赋予了光芒。

黄昏时刻的夕阳总是令人感到悲伤,从正午的耀眼且猛烈的光芒到仿佛即将燃烧殆尽的黯然金光,与少年现在的状况何其的相似。所以少年对夕阳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日益增长的负面感情让他的状态愈加糟糕,生命的流逝也随之不断加快,他能感觉到——明天他就要死了。然后跟其他人一样,被送入棺材,在一群比家人哭的还猛的人面前安详入土,说不定那一天还是个大晴天呢。

就在少年伤感之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转过头,一个短发的男孩子推开了门,腼腆的笑了笑,急忙转过身轻轻的关上了门。

“...哥哥...”他轻声呼唤着。稚嫩的脸庞,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复杂的神采,他挤出了个笑容,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少年才反应过来,露出了个微笑。

“啊,说起来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呢...”少年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说:“抱歉呐,哥哥没法去接你。”

“不,哥哥你不需要道歉...”稍微停顿了一会,弟弟继续说道:“因为,我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区区自己走路这种事不在话下啦!”说到这,弟弟拍了拍胸脯,但因为太用力的原因咳嗽了一声。

“真的?怎么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靠谱。”

“真的啦!哥哥你也该放心了吧,再怎么说我已经不是幼儿园的小屁孩了啦!”

说完,两人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少年继续望着夕阳,弟弟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用力。

良久,弟弟才开口说道:“哥哥,妈妈占卜过哦,她相信你一定能挺过难关的。之前如此,现在同是如此,哥哥你只要跟以前一样就好,那样一定能痊愈的!所以...请不要...不要再说什么‘我会死’的话了...”

哽咽声让少年猛的转过头,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笨蛋。”少年伸出手,却又在弟弟抬头之前缩了回去,“那种气馁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啦,哥哥我好着呢。你看,我的肌肉还在咆哮着呢。”

“...但是哥哥你根本没有肌肉啊,比我还瘦呢。”

又是一阵沉默。

“今天在学校过的如何?”少年突然问道。

闻言,笑容立即在弟弟的脸上绽放开来,他明白,只要他开始讲述他今日的所见所闻,那么哥哥一定会停下胡思乱想的行为,全心全意的去倾听。毕竟哥哥现在的爱好已经屈指可数了,除了小说和漫画便是这个。

医生曾经对他说过,患者的病情是和心情挂钩的,那么只要心情好了,病自然也会好的快了。

弟弟希望他的哥哥能好起来,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他已经有好几年没与哥哥在同一饭桌上欢笑了。

于是,他便决定每天都和哥哥聊天,分享笑话与一些滑稽的琐事,天真的笑容也确实让哥哥心情好了不少。喜讯也频频发来,说是已经找到了救治的方法,并且,这样前所未闻的疾病将是医学界的一个重大发现,所有人都会感谢哥哥的。

“今天有很多事情哦,比如老师又被恶作剧了...”

少年保持着微笑,身为哥哥的他怎不知道弟弟的心思,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绝望的。

只有他知道,这个病是无法救治的。

不,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诅咒。

“哥哥?怎么了?难道饿了?”

“没有,只是在想你和那个短发的可爱女孩子进展如何。”

弟弟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堆意义不明的话,那纯真的样子让少年会心一笑。

没错,这样就好,与你平庸无用的哥哥我不同,你的潜力很大,所有人都在为你助威喊加油。而我这个半步踏入土的哥哥只能在走之前多陪你一阵子了,未来,你可能会怨我,但这又何妨。

只要哥哥我不讨厌弟弟你就行了。

少年和善的望着弟弟,心中的悲伤却愈加强盛,宛如身在深海般的窒息感让他呼吸稍微急促,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不想死,他还没有准备好就此离开人世。

但他深深的明白,他无法扭转命运的路线,转动不了命运的轮盘,只能尽量抱着愉快的心情去迎接那所有人都渴望的真正的自由。

少年能清楚的看见,笼罩自身的黑色雾气正在兴奋的跃动着,用俗话来说,那便是‘死兆’,是将死之人才会拥有的不可视的征兆。

相比之下,弟弟完全没有‘死气’存在,充满活力的样子甚至让他感觉到莫名的不适,仿佛在排斥这种充满生机的事物。不过经历了这么久的锻炼,抑制这点感觉也是不足挂齿的事情。

不知聊了多久,天色也暗了下来。窗外的街道都亮起了灯光。

“啊,已经这么晚了...”弟弟瞥了一眼时钟,几欲先走,但直觉告诉他,必须得尽可能的留在哥哥的身边。

不然,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说的也是呢,这么晚了,你赶快回去吧,天色一晚,路就不好走了,而且要是你被拐了的话,哥哥我还得悄悄逃出医院去救你呢...”少年见弟弟并不想走的样子,继续说:“...对了,明天能让我尝一尝妈妈做的便当吗?很久没吃了,医院的菜肴简直比麻醉针还要猛,我的舌头再不尝点好吃的肯定要不行了。”

弟弟望了一眼少年,深深的点下头,艰难的从椅子站起后对着少年说道:“哥哥!我们来拉钩吧!”

“嗯?为什么这么突然?”

“好了!快点!”

“好好...”

小指勾在了一起,上下晃了晃,弟弟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在说完“说谎的人要吞千针哦”这样会让人感到恐怖的话语后离开了病房。

重归安静的病房让少年再也抑制不住了内心的悲痛,他捂着胸口,眼泪好不争气的顺着脸颊落到了被子上,在无人的空间中,他放声的大哭着。

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啊!

少年紧紧抓着被子,弓着腰,滚烫的泪水仿佛夺去了他的体温,身上的‘死气’更为活跃。

不过或许是奇迹出现了吧,就在这时,一阵耀眼的光夺去了他的视线,饱含泪水的眼睛稍微恢复了神采,少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绚丽光芒,他不知作何反应是好,片刻犹豫过后,他伸出了手,大胆的抓住了光芒。

光芒散去,抓在手中的是——一张塔罗牌以及一封信。

少年打开信封,在阅读了内容后不禁瞪直了双眼,嘴巴动了动,捏住信封的手指顿时用力起来。

上面写道:

致尊敬的莫取先生:

或许有些冒昧,但我们在长时间的观察中发现了您的内在潜力,同时也为您的现状感到同情,我们能为您提供帮助,我们将会消除您的诅咒,并且给予您的家人最大限度的援助。要是您有舍弃您现在的一切的觉悟,那就签下契约书吧。

届时,一个崭新的、神秘的世界将会为您开启大门。

我们期待您的抉择。

署名是空白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莫取顿时抓起浮空的羽毛笔,不过却在下手前犹豫了。他举起手中的塔罗牌,翻面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无面人,他敞开双手,站在一扇大门前,而大门后,是那迷人的光明。一匹白马站立在无面人的身后,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莫取不放。

“死神...”莫取念出了塔罗牌的名字。

这个塔罗牌所代表的含义,莫取从一个迷上占卜的朋友听说过。

那代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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