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意思?!」方沉零满怀恶意地蹭一下站起身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
「我想干嘛啊?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感到隐隐的兴奋,像蒸腾的热气从汤锅里飘出来。汤已经煮了很久,所有的调料已经混合殆尽。
其他部员纷纷看起了好戏。我直视方沉零:「你说啊,我听听。」
「你藏了什....」方沉零咬紧牙齿,「你藏了什么吧!」他本不想说,却还是说了出来。
自从他说出来,就能判断出,石茶贤不只是有方沉零等人做同盟,这件事还并不是他的王牌。
王牌总是在最后使用,至少石茶贤最喜欢这么玩。
那就果然不是伪造挑战书,他所写的那封信,不用来考验我有无背叛之心,只能是用来考验我有没有背叛过。
一个是将来式,一个是过去式。
连方沉零那种家伙都拉拢....既是部内普遍的话题,也是不需要套路的话题。不至于能毁掉石茶贤,不是他的名声。换言之,如果是他的名声,凭他的手段,我也不能现在还不被挫败。
「大家听好,方沉零突然问我藏了什么。那么就是关于艺术节的咯?」
大家沉默着。
「是不是啊?」我温柔地笑着。
方沉零模糊地嗯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坐下去。
啊哈,现在也不捅破,是那样的事吗?那种事....还挺可能啊。
既然你不能说,我也没办法了。
「是艺术节的事啊,那就是游行车.....?」我看向几个部员,「怀疑游行车是我破坏的啊?理由呢....我猜猜,有人诬陷我啊。」
我随便看了一个人:「是你这么说的吗?对部长也这么说的?」
我得找出是什么。
我能感到心脏因为激动和兴奋加速振动着。
「诶诶,不不是我!」
「那是你吗?」
「和我没关系,副部长。」
石茶贤道:「不用....」
「我得说啊,部长。」我打断他,石茶贤面露不悦,「即使是嫌疑犯在法庭也有权利给自己辩护吧。」
「我还不清楚自己居然被好朋友怀疑了呢。部内没人的话,是部外的人吧。是那个匿名短信的敌人吗?可是那个短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终于、要到这一步了。
腿因为过于开心而轻轻颤抖。
「难道有人也收到恐吓短信了,但是却没有拿出来吗?」我忽然把眼神转向方沉零,「你也收到恐吓短信了吧,或许不是短信....是纸信?是挑战信?还是威胁信?」
方沉零的瞳孔一下子缩小,狠狠皱眉:「你说什么啊....副部长。」
「我说你也收到了吧。和我一样的匿名恐吓信。」
我把【短】字省略,话题渐渐引到纸信上。
从响沙交给我的那封信被看到的时候,我就隐隐猜到了那一点。
对象是【给宣传部的全员】,正是那样写的,没有特地写我的名字或职位。
我怎么可能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收到那信了呢?
还有,在次日早会,石茶贤说了那句话。
【有一件危机....】
当初还吐槽了一下量词用的是【件】而不是【个】。
可是自从被我故意打断,就再没提过。
「我想起来了啊,关于那次早会。」我雀跃地看向石茶贤,「部长说吧,对不起了,那天之前收到匿名短信太紧张,打断了你说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啊....」
「这个。」
「有过这种事吗?」
部员们犹豫起来,大部分都完全不记得了。
石茶贤把双手叠在一起置于下巴之下,耷拉着薄薄的眼皮斜睨我。
「对啊,我说过吗,副部长。」
糟糕!
空口无凭,我一个人说出这种话来倒是危机了。看起来就像是自己狗急跳墙了,或者记得某些不存在的东西,那样不正常。
虽然某些行为更不正常,不过只要主角不是它,人们通常会抛到脑后。
比如石茶贤那句话。
方沉零呼出一口气,并不明显的动作,他的手指好像发冷,摸着茶杯取暖。
「我们都不记得了。」
方沉零挤挤眼睛。
「.....这个....」我挠挠头,仿佛有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滑。我的手伸进裤袋里,索取着什么空虚的稻草。
「这个觉得很麻烦吧?」石茶贤淡淡地说。
「是很麻烦啊。」我的手从裤袋里抽出,掏出的是黑色的小录音笔,轻轻把它置于桌上,听到它与桌子发出的撞击声,「还要听听录音,是挺麻烦的啊....」
「对吧,部长?」
我的眼睛从下往上瞟着部长。
虽然听到有人在吸气,但还是打开了录音笔的开关,我看到屏幕上的小箭头悠闲地在列表中游走,终于停在某处。
「部长说过的啊,自从响黎背叛我们大家那次之后,说了那样的话。」
我按下播放键。
『安格,你没事可以负责录音记录一下,免得漏掉了什么。』
我调到另一个选项,按下播放。
『......有一件危机.....部长,我有事报告....』
嘶哑的风声扑打窗玻璃,然后被雪卷走。
我把玩着录音笔,果然看到部员们脸上警惕的神情,以及他们审视我的目光。
我没心情解释自己懒得录他们的话,只是说:「部长说吧。」
自从编辑了假的短信,我可是等待每一次机会,一次都没有错过呢。
「这样吗。」石茶贤微微哽住,不过正因是他,也仅仅是哽住半秒,很快就淡定地说,「是关于部内的叛徒的事情。」
我附和:「这么严重的事被区区匿名短信盖过了啊,那个叛徒就是恐吓者吧。」
「嗯...」
「这么说有道理。」
「那就是这样了呗。」
「有这种事?不可能吧。」
「可以这么理解。」
部员们适时打破自身的僵直。
石茶贤松懈着眼眶,毫无嫌疑的表情。
「是啊,但正因如此从恐吓短信下手就可以了,没必要给叛徒准备的机会。」他马上把皮球踢来,「副部长很喜欢让那个叛徒有自觉呢,好像不太理智哦。」
「诶?」我叹口气,「我所想的恰好是要让大家心里有数,免得有不知情的人被叛徒利用。在刚才,叛徒一定心脏颤抖了吧。大家有没有觉得身边的人很奇怪呢?」
皮球随便踢就好,事实上是我的心脏被即将发现什么秘密的喜悦围绕着,控制不住地颤抖。
「或者说叛徒因为有二心,也可能是间谍吧?那种参加了两个或是更多社团的人,很有可能以此伪装。」我说。
石茶贤摇摇头:「只参加一个部的可能并不小。」他像是看穿什么似的,看着只加入了宣传部的我。
啊、这样吗。
我的双手拍了一下,笑道:「那么范围一下子缩小了,是这个意思吗,部长?」
石茶贤并没中计,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方沉零在对面道:「在部内找?」陈广按住方沉零的手臂,不让他继续说。
陈广排斥地望着我。
「那么你以为这样吗?以为我隐匿了什么,以为我是那个间谍?」正好把一切摆上台面,我依然笑着,「部内有喜欢晨跑的人吗?」
「啊?」
「晨跑啊,晨跑者是嫌疑人群体之一。」我看向陈广,又看向部长,「既能马上发现或检查游行车情况,又能毫不避讳地洒油,还能挑时间给达理同学泼豆浆,更能融入到背景.....能看到是谁拿的那杯无公德豆浆的人,除了监控工作人员和路过同学,只有那么多晨跑的同学吧。」
部内喜欢晨跑的只有陈广和另一个普通部员。
部员们看着那两人,陈广沉声道:「安格,你是认真的?」
「我们是朋友,所以要先排除你们二人的嫌疑。觉得晨跑者都是无辜的,有谁这么觉得,举手吧。」
我瞟了眼石茶贤,他两只永远镇定的眼睛浑然不觉有事地环视着室内。
「副部长都这么说了的话,谁觉得晨跑的人无辜呢?」
「还有,方沉零觉得我藏下了什么?」
把半明半暗的话题挑明。是应对敌暗我明情况的很有用的措施。
把自己隐匿在黑暗的衣角也带到光明下的话,敌人就无法再用鞋底踩住衣角。
「我可没藏下那个匿名短信。」
我又说。
哎,录音笔本来不打算拿出来的。不过既然准备了,总得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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