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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百鬼夜行

第十章 百鬼夜行

“你现在住在这里?”

“是,因为我没有地方可去。”

双叶的房间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一种熟悉的味道。而在这里,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的出生地。”霖靠在沙发上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仔细琢磨了他的话,记得日记中曾经提到过,双叶想要让哥哥复活,因此为他创造了一个新的形象,就是霖。正好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所以说出生地也是对的。

“那你之前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打电话你不接?”

他依旧头都懒得抬:“我很忙。”

“别骗我了,你能有什么可忙的。你连灵体都不算,只不过是被双叶小姐的强烈思想所影响形成的意识。”我撇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一段时间不见,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反正这个房间房东也不会收回去。”

我点点头,坐在椅子上。这两个人,应该说是鬼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呢。既然双海已经去世了,为什么灵魂还在人间徘徊,他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此时双海坐在窗前,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认真看他。之前我看过他的档案,是Melody乐团的主唱,二十六岁,父亲是演员,母亲是模特,但不喜欢借助父母来给自己提升名气。喜欢素颜漂亮的女生,小时候的梦想是漫画家,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乐器,最擅长的是钢琴,第一次公开演出是中三,负责写曲,是个有责任心性格温和的人。

他穿着浅咖色的针织开衫,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微卷,看上去蓬松柔软。虽然是视觉系的主唱,然而平时打扮很普通,甚至不戴任何装饰品,脸部线条柔和,让他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温暖。他就坐在那里看书,神色平静如水。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在我愣神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我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听说你以前是歌手,忍不住多看两眼。我以前没有喜欢的艺人,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明星。”

“现在的我,不过是孤魂野鬼。”他自嘲的说道。

夕阳从窗子照进来,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温暖的橘色光芒。迎着光线,他的面容看上去带着一种飘渺的温馨。风轻轻吹动他的发丝和衣摆,在这个秋天的傍晚带来一丝凉意。我的身体轻轻抖了抖,不知道是因为那阵风,还是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

孤魂野鬼,听上去是一种多么悲凉的说法。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的话,他现在一定还在努力的为事业奋斗,拥有平静而美好的人生。他还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可以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女孩,可以享受恋爱的甜美,可以……所有的可以都已经化成了泡影。身为一个连临终遗言都没能说出的人,他心中该会有多少遗憾。

房间很静,三个人各自无言,因为是灵体,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很快那些光线也一闪即逝,黑夜支配了天空,连同我们也隐藏在了黑暗里。

很快我的眼睛就适应了黑暗,这也是我第一次作为一个灵魂来生活。对于灵魂来说,夜晚不需要光亮,因此也就变得毫无睡意。双海依旧在看书,或者说他只想找个事情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无聊。霖同样也拿着一本书,而坐在一边什么都没做的我就显得十分可怜。

我想起了双叶的日记,于是问双海:“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复活吗?”

双海从书页中抬起头看着我:“不愿意。”

“为什么?你不觉得自己不甘心吗?”突然间被夺去的人生现在能够回到自己身边,为什么不愿意。只要复活了,就可以继续拥有以前的一切,他为什么要拒绝。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亲友面前,他们能够接受吗?”

“为什么不,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自己的亲人去世。”

“就算是亲人也不一定就是这样希望的。”他说着又重新回到书中去了。

这个说法,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难道真的有人希望自己的亲人去死吗?如果我是双叶,也一定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好好的活着。如果双叶小姐知道她那么努力的想让哥哥复活,却不被对方接受,她会是一种什么想法。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面对两个不爱说话的人,让我觉得很压抑。

“对了,灵体在晚上的话是不是能力会变强?”想起我白天在太阳下行走的困难,到了晚上应该会好些。“我还是放心不下陌子亦,我想去看看她。”

两个人终于都从书页中抬起头来,看着我,却谁都不说话。

“怎么了?难道晚上不行吗,还是说必须要限定哪个时间段?”

霖首先开了口:“我建议你先不要去,她暂时不会有危险。你最好最近都不要离开这里,否则到时候我们也帮不了你。”

“我又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有人对我下手?”

霖看了我一眼,不再给出任何回答。

这个霖,总是这么气人,他怎么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呢。

我也不再说话,闷闷的趴在书桌上。对于魂魄来说,夜晚真难熬。夜晚是我们的时间,我却感觉自己完全融不进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该用这个时间去思念谁。那些平日里陪在我身边的人,现在却让我觉得他们距离我那么远。

是心的距离,那么远。

“我还是想去看看陌子亦。”在过了很久之后,我又提出了这个已经被两个人反驳过两次的要求。

“不行。”

“不行。”

两个人同时开口,声音意外的整齐划一。

叹着气重新趴到桌上,我很无奈:“我现在又不知道干什么,坐在这里很无聊。”

“你刚刚好像把你的心声说出来了,实际上只是因为无聊才想出去的吧。”

“呃……”好像也是。

“你要是太无聊的话,破例让你出去玩会也行,不要走太远,也别去找那个女生,更不能回家。”霖依旧头也不抬。

等等,你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是我的上司吗?

倒是双海脸色变了变:“霖,这个时候让她出去,我看还是我陪她吧。”

“不用,只是出去走走应该不会有危险,她的执念很强,你是知道的。”

怎么这两个人说话我那么听不懂呢,算了,反正也得到了许可,还是稍微出去走走吧。

我穿过门出了房间。走廊里很暗,两边全都是同样花色的深棕色木门,现在大约十二点往后了,除了某个房间里传出正在打游戏的声音之外,周围很安静。不知道这个时间别人能不能看到我,如果有人出门见到鬼的话,应该会吓一跳吧。这样想着,有小小的恶作剧心理慢慢形成了。

顺着室外楼梯下了楼,我向着胡同外走去,街道上依旧亮着路灯,还有车辆来往穿梭,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虽然说是出来走走,还是觉得好孤单,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正在思考的时候,肩膀撞上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个中年男人,路灯下的他没有影子。

他看了看我开口说:“小姑娘你也和我一样无处可去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不介意的话跟我聊聊天吧,看你死了时间也不长,在这边还没混开吧。”

我的表情顿时作八点二十状。说什么才死不久,我根本就没死好不好,只不过是灵魂出窍回不去了。

我再次点点头,跟着他漫步在街头。

“总是在这条街上行走,渐渐也会变的无聊的。”中年大叔开口道。“这条街上的灵很多,死灵可以进入轮回转生,或者选择继续在人间做孤魂野鬼。其实谁也不愿意孤苦伶仃的在这里游荡,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有未完成的心愿。”

还是第一次接触灵,我对他们的事情有些好奇。

“看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游荡在世间的灵,有的是因为肉体没有好好安葬,不能进入轮回。有的是因为怨念太大,也就是所谓的厉鬼,不过他们终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会被道士法师之类的收了去。还有就是像我这样因为心愿未了的。”

“大叔的心愿是什么?”

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从那个十字路口转过去一直走,就能走到我的家。我是公司的一名职员,妻子是全职太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全家都是在靠我的薪水度日,妻子倒是也温柔贤惠。只是儿子太不争气,高中没有上完就退学了,也不找工作,整天只知道躲在房间里打游戏。我和妻子的话听不进去,还会恶言相向。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努力的工作来维持这个家,却在工作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所以您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吗?”

“那个家早晚会被他败光。”

“就算是你在这里徘徊也没用啊,你应该教育教育他。”

“我现在只是个鬼魂,就算是出现在他面前也什么都做不了。想要支配一个人,最管用的就是附体,他是正年少的小伙子,我也不可能附了他的体。附体需要灵魂本身的念力强,小姑娘你的念力就很强。”

“我?”我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

“我已经去世两年了,对这方面的事很清楚。灵体去世的时间越长,自身的精神气力就消耗的越多,除非那些厉鬼能凭借着怨念让自己变得强大,否则会慢慢的消耗自身直至魂魄消失。虽然我不知道你去世了多长时间,不过你的念力很强,能够轻易的影响周围的人和魂魄。”

这种事情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霖应该对这方面很清楚,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人死后灵魂会保持着死前的模样。”他说着指着前方走过来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全身都湿淋淋的,显得十分恐怖。“她是淹死的,看她的目光应该是带着怨念的,只不过怨念不是很大。一个人的想法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以后遇到这一类的最好少招惹他们。”

天色越来越暗,路边所有的店铺都打烊了,除了路灯还亮着之外,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而灵体却渐渐的多了起来。他们从身边经过,目不斜视。有的神色很安详,有的模样很狼狈,甚至有的破破烂烂很是狰狞,也有两个结伴边走边谈的。

我缩了缩肩,那些死于意外的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四肢不全的或者是少只眼睛的,甚至连衣服上都是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好像是不小心掉进了僵尸堆里一般。

“他们没有恶意,以后习惯了就好了。”看出了我的胆怯,大叔安慰我。大叔穿戴很整齐,笔挺的西装,的确像是在工作时死去的。

就在我穿梭在鬼群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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