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阳光渗透的街道上,一个踉踉跄跄的高挑女士把斑驳的光点剪成了黑色的倒影,宽阔花园,典雅檀宫,整个小区随着金色的闷热垂头丧气。
三面环海,一面傍山,前一百米设置有个露天游泳池,几位大妈扑通一跃有点大煞风景,不过这是恩庭第一次亲临如此豪华的小区。
来到这么高级的聚落,印象中的装束应该为名牌服饰加身,随随便便滑过的皆是奔驰宝马,她却穿着怪异的女仆服装,滑稽地步入新生活的T台。
恩庭当然想潇洒地从正门步入这个区域,仿佛宣示高级大宅是她不屑一顾的附属品,可手机上的招聘信息提醒务必从住宅右方的侧角进入,谨慎地留意保安动向,她觉得自己像偷偷赴约的情妇。
“高跟鞋好烦。”
穿惯平底布鞋的她把累赘的高跟鞋脱下,赤脚地走在路上,脚步即轻盈又谨慎。
无拘无束是恩庭的天性,双脚的束缚会使她疲倦,
可人生来就是为了完成某件事情的,
责任、家族、生存、繁衍,
降临在世界那刻开始,无数的限制在捆绑你的一生。
不懂事的时候,
想做阿飞正传里一只没有脚的鸟,能够飞呀飞,没有双腿的束缚,没有家族的桎梏,飞累的时候能在风里睡觉。
这只不懂事的小鸟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望向地面的时候,望见另外一只伤痕累累的鸟,把双手套在了她所抛弃的双脚,一生趴在地上,放弃了任何飞翔的机会。
长大后,
恩庭把不懂事的自由,看作不负责的逃避,
同时习惯了飞翔的双脚走在结实的地面上,将它视为最悠闲的生活。
为了弥补不懂事犯下的罪过,恩庭没有多余的时间经历叛逆期,耍耍小公主脾气,三年前,她在一瞬间长大,懂得了十二岁不该懂得的所有。
按照手机导航,来到了指定地点。
挑高的门厅和纯白色的灰泥墙显示出别墅简单的豪奢,除了赞叹气派的装修构造,周围的魔力共振让她严肃了起来。
“风之魔法。”
恩庭的手指含在嘴里,无趣地自言自语道。
建筑群里埋藏着绿色的元素结界,只要踏前一步,热风拂过的物体就会像警卫一样传达到施法者的脑部神经,她应该早点猜到,应聘信息上的种种惊喜,高级大宅怪异的侧门,全为魔法的杰作。
【气息遮蔽。】
恩庭把它当作应聘的小测验,断绝气息地前行,轻松破解各种简陋的防御结界后,打开了最后的防线。
恩庭接近豪华复式居楼的时刻就在想,里面的主人公铁定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商人,淡黄色的栗子头,112CM腿长,他的衣橱里收藏着时装秀的最新服饰,优雅斜坐在松软的沙发,倒着一杯进口的红酒细细品尝,表现好的话,富到流油的老板会把他车库里劳斯劳斯开出来,带她环城兜风。假如是位暴发户的猥琐老头,见她穿着动漫服饰**大发,熟练的魔法能助她逃脱。
解除结界完成,她把高跟鞋穿回,帅气地说了一句显示她能力高超的话语:
“什么嘛,用魔法试图撩妹,真是恶趣味。”
打开大门,说完台词的瞬间,恩庭才发现视线里出现的,是一位头发乱糟糟,嘴里嚼着泡面的男孩,14岁左右,白色的短袖带着菜汁的斑点,和预想出现的严重偏差让她怀疑走错了屋子。
“你是来应聘女仆,咳咳,是来应聘家政妇的么?”
晓骏把口中的泡面吞下,清了清嗓子,尽量挽回老板的威严。
“对,是来应聘家政妇的。”
幻想破灭不止,屋子的难闻霉味令她捏紧了拳头,把豪华公寓住成狗窝也是厉害。
“外面的结界,你破的?”
晓骏用意念试图探查屋外的结界布置,只要有一剩余,大脑就会像计算机扫描把风停留的地方描绘出来,如今完全空白失联,证明结界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以为是有钱家的老板请个女保镖,一不留神,全清空了。”
“没事,职业习惯,设了些结界防备,我叮嘱门卫注意就行。”
“需要我重新布置结界吗?同样的位置,我都记得。”
“那是我花了三天的时间弄的。”
晓骏挑了挑眉。
“相信我,给一点时间,我能弄出一模一样的结界阵。”
“你魔法这么厉害?为了面试给我留下好印象而说谎的话,大可不必。”
“我叫恩庭,我小时候没学多少魔法,不过我想施展的时候,总有一股神奇的声音,在我耳边念着咒语。”
恩庭……晓骏想起了这个在校长口中多次说出的名字。
“我说你这么眼熟,穿上女仆服我差点不认得了,学年的表彰大会,年级前三站在礼台,国旗在头上飞扬,全校人把目光集中在你们身上,三个人都低着头,眼角眯成一半,把怯场搞得像蔑视校长,九年义务教育给了你们光环,在学渣眼中个个圣斗士星矢、圣母玛利亚,学霸原来是如此炼成的,耳边有神奇的声音念着答案,碉爆了。”
晓骏受到过最感动的书信,要数背后学霸偷塞的答案,那是晓骏最接近满分的一次,至于倒数第一的原因,是老师分设A、B两卷的恶意玩笑,那次有个神奇的声音在他耳边牢骚多好,不用说太多,重复循环AAAAAAAAAAAAAAAAA,就会留意自己写的是B卷。
“那段神奇的声音在我准备施展魔法才会出现,哪有写试卷念答案的好事出现。”
“不要谦虚,我是一辈子没法站在礼台上了。”
“我也不厉害,第三名。”
“第三名好啊,第一名多孤独。”
晓骏摸了摸手机,心里上倒数第一的伤痕清楚地刻下。
“还是和目标有距离的。”
“你爱学习挺好,我学语文、数学、英语,不知道学的是什么鬼,老师的重点在我脑海里,是个死板的文字,必须记住的符号。”
晓骏有点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败学霸了,学霸都想通过学习出人头地,努力争取更好的名次,而他想的是考个中上游的分数,用成绩打打嘲笑他的嘴巴。
“爱?不清楚,我要完成姐姐的愿望。”
恩庭的短发有点长,稍稍遮住了失落垂下的眼睛。
“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姐控说得那么励志。”
十四,十五岁的女生爱追逐男生无法理解的事物,和女生无法理解男生追逐**、贫乳类似。
“肚子饿了,我测试下你的烹饪水平。”
清理水平锦上添花,晓骏习惯了家里乱糟糟的环境,一时间太干净,可能会不习惯,烹饪水平不能将就了,请家政妇首要解决难题是伙食问题,料理技术决定去留。
恩庭脱下高跟鞋,大大你咧换上人字拖,打开冰箱后,里面存放的原料是丰富,但很多都放置过久挥发霉味。
她把发臭的食材利落地归集丢取,用剩余原料做了两道菜:可乐鸡腿、番茄炒蛋。
“你平时自己做饭吗?很6的样子。”
晓骏翘起二郎腿,喝了口泡面润嗓子,夹起鸡腿撕咬。
“做菜对我来说不难。”
恩庭挤了挤洗洁精,将手上的油脂清理干净。
“对学霸改观了,以为学霸是读书无解,不会其他的书呆子。”
晓骏想起自己的遭遇,难得升起佩服的情绪。
“符合口味?”
恩庭满怀期待地看着吃相糟糕的晓骏,
晓骏被小举动感动到,有人如此渴望献上身躯,挥洒体液,成为照顾他起居的女仆。
“你和我同年级,初三毕业,15岁,属于非法打工。”
“符合口味吗?”
恩庭语气激烈地重复,机会已经走上门来,她不能错过。
“口味是符合。”
“那我们拟个契约,工作合同,少了法律保障没关系,可以当成两个人之间的约定,第一条我提出吧,工作关系只保持在我们两人私下的时间,不允许随意公开。”
恩庭其实一开始就介怀,她的雇主,是个熟悉她的同龄男生。
“你,想当我的家政妇?”
晓骏知道自己想多了,没可能有女生想后宫漫三秒爱上女主,开头扑倒**,可处男的脸很容易通红。
“我身边总会发生些奇异的事,耳边回荡的话语,眼睛看到的,是乱七八糟的怪物,最近越来越频繁了,甚至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你说魔鬼吗?我也能。”
晓骏打断了恩庭的话语。
“你能看到地底下紫色游动的植物?瓷砖下面,双眼专注的时候,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紫色游动的植物?不可能,那是雾之冥界才有的光景,我听师傅吹水说过,即使是打开过雾之冥界的门,都不可能直接从现象界看到冥界的事物。”
“我需要一笔钱。”
恩庭机智转移话题,以为晓骏和自己一样,可以看到异界的光景,在合约敲定前,差点被他看穿自己的厄运缠身。
“三年前我失去了所有,成为了要靠努力生存的孩子。”
“这么巧,我也是。”
晓骏会下意识摸着后脑勺,隐藏着情绪。
“我失去了所有,体会到了没有任何人帮助的孤独,失去所有后,我体会到了比孤独要严重的事,那是没钱,想要奋斗生存,没钱成了最大阻碍。”
恩庭现在急需这份工作,她只打同情牌作为杀手锏。
“我懂得孤独和失落感,先试用下。”
晓骏站起身子,伸出手,恩庭以为试用是耍流氓,慌乱捂住胸前。
“签订契约,缩在那干嘛,拉个勾啊。”
“等等。”
恩庭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地拍了拍白皙的脸颊。
“手上有菜汁?”
晓骏提起尾指,小孩般仔细注视着。
“能提前付我两个月工资吗?”
提高音量,害怕拒绝的闭上眼睛。
“家里出事了?”
“入学的学费,我急需『尼福尔海姆』学院的学费。”
脚下埋藏着传说的神秘世界,翻动着诡异的紫色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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