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入山不远便是了。”
李定,也便是那村中的樵夫,此时正带着我去看我那处所谓的“新家”。
我此时已回西牛贺洲有数日了,因为连日小雨的缘故,今日方才抽出时间来去看看那处“新家”。
其实说实话,我心中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甚么上好的山水。那小村地理荒僻,又不繁荣,怎么看也不像是位处福地之旁。而那荒山即为荒山,说明未曾有高人涉足、定居于此,既无人问津,那便说明此地不过一无是处而已。
念及至此,我不禁幽幽叹息了一声。
那樵夫听到我的叹息之声,笑道:“仙长权可放心,这里虽是偏僻了些,又时有些虎豹狼虫,但山中却实是有一处绝好洞天,仙长大可安心居住。还有六七里便到了。”
我只得笑对,心中却无甚期盼。
我将洞府安于此山,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要是寻到了那处甚么“绝好洞天”,此时也是没了家具,便只好再似水帘洞一般寻些石家火了,在洞前种上两根竹子罢了。只是过去动荡不安,数十年来如浮萍漂四海,居无定所,如今能有了个山洞安身罢了。只怕是要让我那小徒儿受些苦了......
我又想起就是那鸟不拉屎的水帘洞也已经被猴子给占了,那猴子正好赶上我心血来潮去了东海,结果我又刚好碰上龙王设宴,耽搁了半日的时光,给了那猴子可乘之机...
真个是平白送去了一处洞天,那猴子真是造化。
“本来就是白得来的,只是如今又白送去了罢了,哈哈。”我自嘲道。
忽又想起老龙王那举世无双,奇丽辉煌的水晶宫,对比如今的处境,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常言道:“法侣财地”。我于是掐着指头算了起来。
法:我漂泊混迹数十年,却是于自身不得斩七情断六欲,自在超脱;对外间不能济世度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只落得一身杂学,毫无用处。
侣:....................................
哦哦,如今有了一个便宜徒弟!
财:左腰还有刀一把,右腰还有葫芦一个,背上还有剑一口,袖子里还有鞭一根.........对了!虽然唯一的法宝送了老龙王,但人家不是还了三颗宝珠吗,如今还在怀里揣着呢,这三颗珠子差不多就是我现在的全部家当了。
地:这个不说也罢,如今......唉!
就这样,抱着悲观消极的态度,我迈着步子,渐渐临近了那座荒山。
额,如今是叫作“灵台方寸山”了,这名字还是我起的来着...
我苦笑一声,开始跟着那樵夫向山上爬。
我俩开始爬了有一会,我愈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心下惊奇,继续爬山。
...
......
.........
“等等!”我终于明悟了过来,霍然抬头,入眼的是一座雄奇秀丽的高山,我又四下里望望,只见林麓幽深,实是座好山!
我连忙丢下那樵夫,不顾身后呼喊,急匆匆的向山顶跑去。一路上,我也不理会虎豹,亦不畏避狼豺,使出“缩地成寸”的法门,一溜烟的跑上山巅峰顶,站定,向北面望去,但见:
千峰万仞,排戟开屏。
日映翠竹轻锁岚光,雨收青松冷凝黛色。
瘦藤缠老树,古河界幽石。
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莱;修竹乔木,万载长青似瀛洲。
老树之上,鸟啼声近;古河界内,泉响叮咚。
重重谷壑芝兰丰饶,处处巉岩苔藓丛生。
真个是峰峦起伏好龙脉,竟无高人隐姓名!
“仙..仙长!你走慢些!”当那樵夫气喘吁吁的赶上来时,我已看完了这周边的山势地脉,心下了然。
“造化。”我开始兴奋起来,“大造化!甚么花果山福地!甚么水帘洞洞天!一百个也换不来!只有猴子才会要那种破地方!”
“哦哦吼吼吼吼吼吼!!!”我情不自禁的“微笑”着。
身后那樵夫吃惊看着我,一幅担忧的神情。
“行了!”我笑够了,把手一挥,不顾那樵夫,径自向山下走去。
“仙...”
我打断了那樵夫,道:“无须多言,这山的风水我已经看过了,姑且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至于那洞府...”
我抬手一指:“那林间冒紫气的不就是?”
樵夫随我所指的方向望去,奇道:“便是那里,仙长却是好眼力,只是哪有有甚么紫气...?”
我莞尔一笑,不再逗留,和那樵夫一同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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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此刻。
西牛贺洲,万寿山上,五庄观内,却是在进行着一桩万年难遇的盛事。
这万寿山向来是个清静少事的所在,如今却是热闹非凡。
只见整个万寿山间香烟缭绕,云雾皑皑。山上又有祥云漫天,山下不时光芒四射,原来是无数仙佛罗汉、神圣高人聚集于此。
平时各安东西的一群人,此时却一反常态,都聚集在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万寿山五庄观内。
“清风,你来。”五庄观后院的菜园子里,一位面容中年的道士向一旁新收的小徒弟唤道。
“师父,有甚吩咐?”那小童答道。
“你去前殿拿些香来。”那道士想了想,却又添了一句:“别多拿,只消几炷就够了。”
这位正是那与世同君、镇元大仙。
平时只有青虫与野雀光顾的菜园子,此时却站满了一堆山南海北的各路神仙。
东山的圣帝,西天的佛老,南海的观音,北极的玄灵,五岳四海的高人,三岛十洲的异者,也不知来了有多少,却不在殿里坐着吃茶,而都在那里立着说说笑笑,把一个小小的菜园子踩的不成样子。
那与世同君这时却毫不介意,毕竟今天是个不同以往的日子。
不一会,只听得丹凤高鸣,金龙长啸,半空里一班仙乐齐鸣。菜园子里的一众神圣仙佛,一同涌入后门,但见正中间有一根苍然大树,树盖遮天,枝叶蔽日,直上有千尺余高,耸入云天,下面盘根错节,有七八丈围圆。
真个是青枝馥郁,绿叶茂森,树上叶子却似芭蕉模样,每个叶下露出一个小孩儿,这便是“草还丹”了,又唤作“人参果”,端的是落英缤纷,流光溢彩。
众仙佛无不齐声赞叹,万年间的工夫,终于结得了这三十个果子。
那镇元子这时拿着几炷香,向四方拜了拜,毕竟这人参果树是天赐的机缘造化。
拜毕,镇元大仙便右手持着一条绿绒蒜头赤金击子,左手平端着一个八棱红彩金漆丹盘,上前亲自打下了两颗人参果来。
中有东方崇恩圣帝、北极玄灵等见状便要告辞,那大仙也不多做挽留,毕竟既然来了,情义已至,也没必要再多喝那几口。
送走了几位,剩下的众仙佛一同回到宝殿,早有观内的一众小仙调好座椅,铺设茶盏、酒杯,弄好席面。
请西天佛老坐了正席,三星等一众神仙高人坐了左席,观音等一众罗汉菩萨左坐了右席,镇元子前席相陪。
那镇元子将丹盘放下,又唤小仙拿来起两只瓷碗,一壶仙水,一瓶玉液。
他将那人参果各放入碗中,一倒水,一倾酒,说来也奇,那人参果遇酒水则化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也弥漫开来。众仙佛不禁交头称赞。
当是时,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灵无不稽首皈依,只求能闻得一下那五庄观内充溢的的香气,然而这万年才结得的大造化,寻常的只怕是一辈子见也见不得。
等那两颗果子化开以后,众小仙上前端碗倒水,左席的每位一杯“草还丹酒”,右席的每人一盏“人参果茶”。
那镇元子自己面前也有一杯,便双手举起,道:“感谢诸位今日能来贫道荒山,参加‘开园会’,贫道别无他物,唯此物暂且奉上,诸位包涵。”然后一饮而尽。
那一众仙佛连道“大仙客气了。”大多都和这镇元子一样,一仰而尽,却也有小口抿着的,还有几个的含在口中不忍下咽,真是各具形态。
喝完杯中酒、盏中茶,那西天佛老,南海观音等便也前身离席告辞了。那镇元大仙亦不多做挽留,与其他神仙起身相送,喝也喝完了,也没有再留下来吃野菜的必要了。
送走西天诸众,那镇元大仙又回到席上,坐于正首上,一挥手,却又有一众小仙上前撤掉前席,重新倒酒斟茶,端上瓜果蔬菜来,却尽是些酸黄瓜、酱茄子、糟萝卜、醋豆角、腌莴苣、咸芥菜等,每人五六小碟,又给每人盛了两碗饭来,大众一同举杯,这才是真正的“开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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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等。”此时在方寸山里正忙活着置办家火的我突然心血来潮,伸出指头算了半晌,“啊哈!”我突然喜笑颜开:“果子该熟了!”我于是给那些正在搬东西的村民打了声招呼,抱起一旁正在揪花的小徒弟,对她吹了一口气,向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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