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东欧之旅
章六 解剖（上）
掀起厚厚的门帘，屋内并不是想象中的昏暗，而是比较亮堂的医院大厅。照明设备虽然有一部分损坏了，但整体来说算不上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这里还真是医院啊？”
我环视四周，发现有些设施可以基本证明这里是个医院——坍塌了一角的前台，玻璃已经碎成粉末的挂号处，挂号处对面弯成各种奇怪形状的等候区的椅子……
至于沙因，她已经完全放开地到处乱窜了。
“当然，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最好的归宿就是医院，这就是所谓‘死也要死在手术台上’的含义。”
他一边自豪地说着，一边把一杯热水递给我，并且很勤快地又去给沙因倒了一杯。
“对了伙计，刚才忘记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弗洛斯·加曼哈德，你叫什么？”
加曼哈德笑着向我伸出手，以示友好。
“……我叫巴尔，请多指教。”
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后，也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略有迟疑地回应着。
由于太久待在军队，我几乎连社交用语都快忘记了。
当我抬头时，终于直视了他一次，这副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把他与医生这个职业联想起来——除了那一件全身浑白的白大褂，灰蓬蓬的头发，但面容却意外地干净整洁，身材瘦瘦高高的，相比之下那件白大褂就显得各外松弛。
从外貌来看，他的年龄似乎和我差不多。
我迟疑着伸出手，加曼哈德却直接把我的手拉到他的手里。
“怎么？不打算说全名吗？我可都自报姓氏了啊！”
他嬉皮笑脸地用胳膊揽着我的头，和刚才门外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好吗？！
“你这家伙性格变化还挺快啊，刚认识没多久就打算套我隐私？”
我挣扎着推开了他，明明是个大老爷们，这么腻着我干嘛……
“没办法啊，在那种情况下，不镇定可不行啊。”
“所以呢？啤酒呢？牛肉呢？我进来可不是只为了和你聊这些的。”
我向四处张望，完全看不出这里能有什么地方放置食材。
“第一次来别人家就这么放开，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要不是你说这里有啤酒和牛肉，我才不会来啊。”
我走到附近的椅子边，扫了扫上面的灰，不拘小节地一屁股坐下。
“那么，我就去准备午饭了……那位和你一起来的小家伙，啊不，小姐，她需要什么呢？”
听着加曼哈德可能是出于礼貌而下意识地把“小家伙”改成“小姐”，莫名地感觉沙因在别人眼里也就只是个宠物了……
“啊啊，那家伙啊，你给她拿些奶酪就可以了……是这样吧，沙因？”
由于在我视线可见的范围之内已经搜寻不到沙因的身影了，因此我只能这么喊。
突然，从挂号处的入口处窜出来一个小脑袋，脸上挂着“阿库娅”般的笑容。
“嗯嗯，除了奶酪还有面包果酱之类的东西吗？”
这家伙比我还不把自己当外人……
“奶酪，面包……我大概知道应该给你做些什么了，稍等一会儿。”
加曼哈德一路小跑地跑进一个诊疗室，我则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目送着他。
他在我这里还没有取得百分百的信任……
即便如此，饭什么的能蹭则蹭啦，只要吃饭的时候小心一点就行了嘛。
“喂，沙因，回来！”
我冲着满地都是玻璃渣的挂号处，吆喝着让沙因赶紧回来，以免弄伤了自己。
片刻，沙因从挂号处四脚并用地爬了回来。
我注意到，沙因脸色发生了改变——由原来的一脸天真变为了现在的满脸恐惧……
“发现什么了？”
我伏下身子，压低声音问她。
“那里……有血……”
看来沙因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红得瘆人的东西，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着发出的。
“那没关系，因为战争免不了流血啊。”
我小声安慰着沙因，并用手拍了拍她的头。
对于我这个军人来说，鲜血什么的都是司空见惯之物。
“不……不是的……还有……还有……”
沙因的声音颤抖得更剧烈了。
我突然发觉不对劲了，立马神情严肃地问她：“还有什么？”
“腐烂的……肉……没有皮……暗红色——”
沙因突然不说下去了，她支撑身体的两腿手臂开始猛烈地打颤。随后她直挺挺地倒下去，两只手紧握住胸口，嘴巴不停地大口呼吸，一副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血腥场面的第一反应。
“别怕，放松……”
我马上俯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这样能让她尽量舒服点。
“怎么了吗？”
听到呕吐声的加曼哈德从“诊疗室”走了出来，我死盯着他，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观察了一会儿沙因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看到尸体之类的东西了吧？别害怕，那些是这所医院遇袭的时候留下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打扫？”
“没时间也没精力，反正就我一个人住，我又不介意这种事。”
不对劲……尸体腐烂的味道可不好闻，加曼哈德如果不清理的话，这栋房子早就没法住了。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去想，再加上他是一个医生的话……
一个令人胆寒的推测由此得出——
“抱歉，加曼哈德先生，我们该走了……”
我把瘫倒在地上的沙因背在背上，同时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那把枪，脚步也在一点一点地向大门挪动。
“咚——”
突然，一把银晃晃的手术刀从我面前瞬间划过，直接插在了木制的门槛里。
“别走啊，饭还没吃呢。”
加曼哈德的白大褂敞开着正对我，内兜里插着一排排闪着银光的手术刀，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立马掏出腰间的枪，瞄准了加曼哈德的脑袋。
“怎么？狐狸尾巴这么快就要露出来了？”
“此言差矣，我怎么可能会做加害朋友的事呢？”
“得了吧，谁是你朋友？战争年代居然还相信朋友这种东西，不觉得很可笑吗？”
“别这么说啊，你自己和这个人造人女孩不就是朋友吗？”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要么放我们走，要么被打成筛子，自己选一个吧。”
我无法回答加曼哈德的话，干脆直接转移话题，好把话语权夺回到自己手里。
加曼哈德轻松地笑了笑，抬起胳膊看着手表：“我选择……把你们的的肚皮划开，把你们的内脏摆成，你们原本的模样……”
“什么？”
随着加曼哈德的一声响指，我的两条腿开始发软倒地，全身已经软如棉花，浑身瘫软地昏了过去……
寻找远东乌托邦的旅行仍在继续……
（附：抱歉啊各位，由于作者懒癌犯了，而且时间也不好控制，所以以后就不写开头的短篇日记了。另外这次的故事略长而且略水，所以分了上下两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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