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就要还手，阿月你为什么这么笨！？”
我强行背着阿月往在回家的路上，但是她还是抗拒地扭动着想要挣脱，可我是绝对不会放她下来的。要说为什么的话，阿月的膝盖已经被蹭破出血。
和妹妹的交流不是很多，不过并不意味着我不清楚阿月在学校受欺负的情况。从高一第一次在路上偶然看见阿月一脸惊慌地被她的同学围堵在路边后，我就会在下课后闲逛在阿月归家的必经路上。那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阿月的性格胆小又阴沉，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这种话，可以算是过来人的经验吧。
最开始只是她班上的同学，然后甚至偶尔也会有附近的混混向她要钱。
对于阿月来说这些肯定都不会是愉快的回忆，我也不想看到她小时候卑微的伤痛逐渐累积成苦水。
“放我下来！”
阿月在我背上哭喊扭打着，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走开！”
我狠狠瞪了一眼，便将一脸狐疑地靠近过来的大叔吓到了一边。我抖了抖身子，将因为摇晃快要滑落的阿月重新顶了上去。汗水滑过擦破皮的额头，带来持续不断的痛感。
“别乱动，阿月！”
我还是忍不住对她吼了起来，这一次，被吓了一跳的阿月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我突然又觉得有些后悔。
沉默的空气就像枷锁一样拖累着步伐，是在忍不住的我，终于还是压低语调开口了。
“如果只会忍耐的话，可是没办法改变状况的。”
明明是个不良，却在传授妹妹反抗的技巧。趴在自己背上的妹妹完全不愿接受我意见，贯彻着彻底地静默，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状况。再和妹妹相处时，不是口无遮拦地开口对骂，就是无言地漠视彼此，可以说，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到产生了莫名默契的程度。
欺负阿月的家伙们把阿月推倒了，还围在她周遭无耻地谩骂。
这一次我冲上去狠狠揍了他们一顿，对方是经常在附近混迹的高中生，所以也没有客气的必要。脸颊上受了些伤，制服也被扯破了一边袖子，带着这些不算光彩的印记我还是击退了他们。
然后就像刚才那样，强行背着阿月往家里走去。
“如果不反击的话，以后也还是会被欺负的”
“……”
果然还是一句话也不愿说，反倒是主动挑起了这个烂摊子的我有些尴尬。
“阿月你究竟是多讨厌我啊……”
“爸爸说……你很脏……让我不要靠近你……”
“……”
估计是阿月也忍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气氛，只是这种回应还真是让人伤心绝望。仔细说起来，我确实不曾问过阿月讨厌我的原因，自从阿月生下来后父亲和母亲就会有意识地将我们两人隔开，这种程度的教育怎么讲呢……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吧。
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
妹妹是因为父亲母亲的原因才会讨厌我——这种有些自虐倾向的想法，某些时候也是可以当做用来缓解疼痛的特效药。
“也就是说，阿月其实你本身并不是很讨厌我的吧！”
“我自己也很讨厌哥哥。”
“……”
刚刚还觉得阿月这小丫头有些可爱了，看来果然还是我的错觉。
“哥哥你总是让爸爸妈妈他们生气。”
“这我也没办法啊……”我大感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会生气的，阿月你难道看不出来？”
“……”
看来还是看得出来的嘛。
阿月的无言表明了她的思考，许久，她又低声说了一句。
“如果哥哥不在的话就好了……”
喂喂喂，你现在可就正在你最讨厌的那个哥哥背上，你这么说真的合适么！？
“我也是在用我的办法努力着啊！”我有些自暴自弃地回应，“大人自然有自己的处理方法你一个小孩子就别操心了！”
我装腔作势地说着，当然，我也不明白所谓的“大人的处理方法”。我脑袋考虑的，是些更现实的东西。像是如何才能不通过监护人租到房屋，物色一些稳定的工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包吃住的。如果工厂能够提供宿舍的话，就算做些体力活我也没问题。
如果阿月知道我正策划着离家的计划，不知道她会怎么想的。
“阿月，如果我以后再也不回家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很开心。”
好吧，我确实有些自作多情。
“这算是爱之深恨之切么……”就算这么说，国中二年级的阿月估计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果哥哥不在的话，爸爸妈妈也会多一些笑容吧，而且我也不会……”
“恩？”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下来的妹妹，似乎有所隐情的模样。
“……”
可是直到回到家门前为止，阿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回到家后，以为是我欺负了阿月的母亲还与我吵了起来，父亲在一旁气的直跺脚，而阿月也是难得一次开口为我开脱。
不过，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开始收敛起思绪。
只是无聊地发呆而已，却想起了一些无意义的回忆。
“那时候的目标，我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呢……”
有些疲倦地举起手臂盖在眼前，挡住了房间内充斥的光线。
——“如果哥哥不在的话，爸爸妈妈也会多一些笑容吧。”
说真的，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究竟能做些什么呢？不管当时的我自认为自己的做法多么正确，能够真正离开的契机，我始终没有找到。
或许，之后也只会继续僵持着，过着没有改变的生活吧。
如果……
如果没有发生那一次车祸的话。
带着“藤堂奈奈”的身份重新生活，顺利离开了父亲母亲与阿月。
这样的话，能否算是圆梦的一种呢？
“哼哼——”
在黑暗中，我嗤笑着。
愿望什么的，对于一个只剩下一个多月生命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奈奈，起床了吗？”
“我醒了！”
奈绪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我快速地从床上撑起身体，挤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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