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沙,顶部的岩石随着每一下的震动而掉落,震动的频率与强度不断增加。
还没从寂静中回过神的他们被这原因不明的震动吓了一跳,一股较为剧烈的震动使头顶的岩石出现裂缝,被碎石打中的格尔薇克吓了一跳,没有站稳的慌乱脚步找不到立足点,不由自主将整个身体都跌入戴纳那双温和的手。
从对方身体传过来的温度使格尔薇克无所适从,想要推开对方身体却又不听使唤。
指环还被握在清涵的手里,疼痛把她的意识几乎磨灭掉,接连不断的震动让清涵无法在坐稳在椅子里,因为体力过度消耗无法保持平衡的她摔倒在地上。
在泰伦斯与格尔薇克的帮助下清涵勉强坐到地上,着急的格尔薇克用力扳开握着指环的手,可是清涵却不想放手,这使得格尔薇克只好用更大的力气与她较量。
“把指环给我吧。”
“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求你了。”
格尔薇克的哀求没有得到回应,握着指环的手没有放松半点。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加快了清涵意识的消耗,一深一浅的两双水蓝色眼瞳彼此对望,天鹅仙女缓缓移动着透明的身躯伏在清涵跟前。
“把指环放下吧。”
“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找寻什么,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巨人施加的魔法已经深入这片土地的深处,失去精灵王支撑的森林正逐步迈向崩溃,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不能长时间维持这种姿态,需要我的时候请握着这枚指环。”
“指环的光辉会引领你们找到通往封印冰刃钢锤之地的路。”
天鹅仙女微微动着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清涵似乎看懂了那句最后的话语,眼里浮起一丝亮光随即放松了握着指环的手,那透明的身躯也随即消失不见。
抢回指环的格尔薇克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指环收回到吊坠里。
事情还没有完结,从外面传来的震动使整个狭小的空间蒙上不安的气氛。
看似牢固的木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破,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门口处。
飞散的发丝不经整理,轻薄的衣衫上多处破损几乎无法辨认其样式,斜靠在墙壁上的脸被发丝挡着,唯一能让人判断出她的身份是背后那双通透轻盈的羽翼。
那位少女的身躯慢慢往下滑落,失去支撑力的她只能任由身体摔倒在地上。
“尼琳!?”
伏在格尔薇克头上的翠琳惊慌地飞往那名精灵的身旁。
“你受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
“伊米密她们呢?怎么没……”
满是伤痕的手指轻拂过翠琳的脸颊,尼琳那疲惫不堪的脸上浮起浅浅地微笑。
“太好了,你没事……”
“快点离开……”
“与他们一起走吧,森林的事情不要插手了。”
不解的眼神充满了伤痛,翠琳伏在那伤痕累累的指尖上。
“不要!我……”
“没事的,就算要献出这身躯我也不会让森林就此………”
“不要!不要!”
从小小躯体上落下的泪触碰到她内心的痛,低着头的尼琳强忍着泪水。
“对不起……”
“诶?”
“那都是说谎的,我……最喜欢你了。”
“尼琳……我也……”
“我明白的。”
“那……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像以往一样一起生活。”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还需要我。”
“为什么……?”
“守护森林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舍弃那些跟随我的同伴,我将与他们坚守到最后。”
“那种事情,本应该是我……”
“不行,你一定离开这里!”
“……”
“说要取代你成为森林精灵的王也是说谎的,除了这样我没有其他方法了,精灵王的名号对你来说实在太沉重了,那不是现在的你所能背负,我只想你永远保持那纯真笑容,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那毫无防备的笑容我无法忘记,所以请你……”
“我不懂!我也不想明白!”
不肯放开手的翠琳死活捉紧尼琳的衣袖不停地哭着。
尼琳不忍心看着这样的翠琳,她站了起来把翠琳托在手中交到了格尔薇克手里。
“她就拜托你们了。”
“以我们森林精灵的力量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你们赶紧离开吧。”
尼琳带着痛苦笑容的脸与逝去的精灵王西维雅的脸在格尔薇克的脑海里重叠,一种与多年前几乎一样的痛涌上心头。
“没事的,还有方法让森林恢复原本的模样。”
“与我一起去吧。”
金黑色眼瞳里的光辉让翠琳不禁有些惊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在内心萌生,翠琳擦干了眼泪对着格尔薇克点了点头。
在尼琳的引路下格尔薇他们踏上还没受到寒冰影响的林地,直到看不见他们远去的身影尼琳才收回视线。
我会在这里等着。
我的王。
噼噼啪啦,两种坚硬的物质在展开厮杀。
矮小的黑溜溜身躯前立着一副冰晶色的躯体,在矮人的眼中这样的躯体可以用庞大来形容。
“这是什么鬼!”
“竟敢把我的房子毁掉!让你们尝尝这斧头的锋利!”
随着一声利落的声响把冰人的身体击落得粉碎,不管尼达怎么卖力对付那些破坏者也无法阻止其进一步破坏。
一个走得缓慢的身影摇摇晃晃在众多冰人之间穿梭,随意挥动着的巨大金属锤碰上冰人那巨大的拳头,后者瞬间如同雨水一样散落到地上。
“你跑哪里去了?”
“我肚饿嘛,去吃了点果子。”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吃?!你脑袋与肚子装的是草么?!”
“草的味道不怎么好吃。”
“……当初就该坚决换掉你这个拍档!!”
在说话之间,尼达又斩断了一个冰人的身体,碎落的冰块又长出更多的冰人,这样无休止打斗让尼达的愤怒几乎到达顶点,耐不住的他开始毫无章法往敌人身上斩过去。
长时间的对峙使得拥有旺盛体魄的矮人也有点吃不消,接连斩断两个敌人身躯的尼达刚站稳脚步,被突然涌上的冰人包围着,攻击从各个方向一同击落,横放在双手里的斧柄勉强接下了冲击使得坚韧的木柄吱吱作响。
下陷的泥地把尼达一点点拉进去,另一边的索德也被团团围住。
一道黑影从高处快速坠下,巨大的响声带来的震动折断了不少树枝,压制住尼达的冰人一瞬之间化为碎片,落在尼达眼前的是矮人长老莫苏,他手里的武器是那时刻带在身边的拐杖。
“这么快就招架不住,平常就让你好好锻炼!”
“哼,你这老骨头也不见得能撑多久!”
“想超过我还早一百年!”
“那就比谁击倒的多,看你这老骨头还有多少能耐!”
“不,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你害怕!?”
“遗憾地告诉你,到现在为止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
“那就比试看看!”
“不,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去找那几位外来者。”
“找他们干嘛!?事情本是他们引起却丝毫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切还不能下定论,带上我们矮人自古老传承下来的'财宝'去找到他们,协助他们。”
“别开玩笑了!这些家伙把我的房子破坏了,我要把他们打得粉碎。”
“这是全卡伦罗森的危机!难道你想这片唯一可以让我们栖息的土地也毁于一旦!?”
“我才不让你这老骨头一人独占这胜利的荣誉!”
“哈哈哈,五十里地外的同族不久就会赶到,你就别婆婆妈妈的!”
“哼!谁跟你婆婆妈妈!走,索德!”
尼达突破冰人的包围冲到一把揪起索德裤头上的带子,瞟了一眼矮人莫苏随后猛地拉紧裤头的带子把索德硬生生地拉走。
前进的速度时缓时急,这样做是为了照顾还没恢复体力的清涵,经过数小时的路程他们已远离受灾的范围。
逐渐变黑的天色不宜再赶路,格尔薇克他们正在一处低矮的树丛里休息,脚下不时传来隐若的震动。
打开吊坠的格尔薇克又一次感到失望,一路走来指环只有在自然光线照射下才发出光亮,怎么看也不像是天鹅仙女口中那引导他们的光辉。
看着若无其事熟睡的戴纳胸口感到一股愁胀,格尔薇克嘟嘟着嘴把目光转到清涵身上,她变得缓和的气色让格尔薇克安心不少。
站在稍高处的泰伦斯正全神地视察着四周随时出现的动静。
站起来的格尔薇克连衣裙也不敢拍一下,用尽量轻的脚步悄悄地走上与泰伦斯相反方向的小山坡,幽幽的光亮落在她那雪白的的长裙上,闪烁的砂光如同宝石打造一般。
看着手中的指环越发着迷,不自觉的举动把指环套往左手手指,脸上抹上紧张的神色四处张望,确定了没人看到格尔薇克稍微放下心来,随后脸上又抹上难为情的绯红。
我这是在干吗?
只是替是他保管,又不是……
那个人在想什么,我一点明白。
干嘛要在意?
没错,我才不需要明白,那种混蛋!
痛。
本能反应之下举起手挡着刺痛着她眼睛的强光,微微睁开的双眼看到指环正发出白色的光芒,格尔薇克的脚步仿佛是在这道光的指引下往前移动,精神集中在指环上的格尔薇克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山坡呈往下倾斜的走势。
倾斜的地面有些不平稳,不断有石块绊倒格尔薇克的脚步,再往前去是一片光线到达不了的低洼地,踏出去的脚得不到支撑让格尔薇克掉进了低洼地。
一直往下滚动的格尔薇摸不着任何能爪住的物体,一个几乎看不到的黑影从山坡上跳下,格尔薇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的衣服爪住了。
“小姑娘,一个人在黑夜的森林里走动很危险的。”
“要是你有什么损伤,那家伙又会忧心冲冲了。”
“那种表情实在是不适合他啊!”
适应了漆黑的格尔薇克认出了那狼模样的天狼弗利基,揪住她衣服的正是他的利爪。
“谢谢。”
“啊!”
“不见了?!”
双手在漆黑中胡乱地摸索着,正要站起来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指环上发出的光辉映入格尔薇的眼。
找到指环的她松了口气,揪起裙摆小心地把泥土擦干净,在越来越明亮的光辉之照耀下漆黑的四周变得清晰可见。
在前方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在晃动,被吸引住的格尔薇一步步往那边走去,弗利基连忙跃到她跟前。
“喂喂,真是让人头疼。”
格尔薇克没有理会弗利基的阻拦,突然加快的脚步让天狼吓了一跳,仿佛是生怕她再次摔倒而一路追随。
指环的光辉引领下格尔薇克看到了高高地岩石墙面,上面是茂密的树木,下方则是较为平坦的泥地,那个光点所在的位置正是岩石墙面的一部分,一道形状不知如何形容的门扉进入到格尔薇的眼里。
沙啦啦,哗啦啦。
快速奔过的身影碰落了不少枝叶,在后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们的脚步。
“快点!索德!”
“我又饿了。”
“你不是吃过果子了吗?”
“我想吃肉。”
“要是我们被追上了就真的没肉吃了!”
“可我走不动了。”
“别停下!在找到他们之前给我继续跑!”
“找到格尔薇克是不是就能吃肉?”
“……”
尼达无奈地叹着气,他揪住肩上的带子把背在后面的大木箱固定好,一边催促着索德一边快步飞奔。
索德看似笨重的脚步紧跟在后面,一个比他身躯大出几倍的泥铜色大缸背在背后,系在大缸上的一条绳子挂着一堆奇怪的物件,金属的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在他们身后响起某种东西从地里爆裂而出的巨大声音,渐渐增多的冰块呈直线一路逼近,从后方汇合的冰块生出一个较为巨大的冰人,尼达他们身后都地面在疯狂的拳头与脚步冲击下不断瓦崩,好几次他们几乎要落入到冰人的手里。
四周张望的尼达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他跳下一个斜坡往左边继续奔去。
“索德,等我数完一二三,我往左边跑,你往右边跑。”
“右边是哪一边?”
“……”
“这边?那边?”
“你再装傻,小心我把你的头打得开花!”
“能吃的么?”
“……一,二,三,跑!”
两个矮人与一棵树刷过后分别从两个方向继续飞奔,在后面追赶的冰人仿佛不懂得收回脚步,也不懂得该去追哪一边的矮人,而是直接与前方那十来个人才能环抱的树干亲吻上了;冰人自然是粉碎一地,挺直的树干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仅剩的连接处摇摇欲坠,最外层的树皮几乎全部剥落,高高的树冠上飞舞着落叶。
一波震动传来,力道比之前的加强了不少,弗利基用身体接住绊倒的格尔薇克,山坡上的另一边响起了泰伦斯的叫喊,她只好握紧指环翻到弗利基背上离开低洼地。
“小姐!你到哪里去?”
“稍微在附近走了下。”
“请你别随意离开,我们随时都会遇上袭击。”
“嗯,我知道了。”
泰伦斯对自己的紧张格尔薇从小基习惯了所以并不太在意,她偷偷地观察者戴纳的脸,冰冷的脸颊地下似乎又在思考着让人看不透的事情,一眼也没有看过格尔薇克,这使得她极为失落。
杂乱的音声从某个方向传来,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就连疲惫的清涵也无法不保持警惕,他们每个人都拿着各自的武器等候着敌人的到来。
“啊!刚才不是叫你跑那边的吗?你怎么跟着我!”
“那边是哪一边?”
“你把他们引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
“你就不能为我这个拍档想下吗?!几小时下来我快走不动了!”
“你饿了?我也饿得走不动了。”
“……”
尼达看着索得德毫不疲累的步伐无奈地摇着头,有这样的拍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倒霉的事情了。
追在他们身后的冰人大军眼看就快逼近身旁,尼达一个箭步跨上山坡来不及调整的脚步往下滑落,撞上了一堆软绵绵的物体的他用手来回摸着。
“喂!大爷我对男人没兴趣,别随便乱摸!”
弗利基露出锋利的獠牙冲着尼达喊着。
“这不是与格尔薇克一起的豺狼?”
“谁是豺狼?!我可是高贵的天狼!”
“管你是豺狼还是狼狗,格尔薇克在哪里?!”
火冒三丈的弗利基哼了一声后往左边退去,尼达看到了低洼地里站着他要找的人。
“你们逃跑还真快!为了找你们可累死我了!”
尼达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这时翻过山坡的索德正好砸在他的后背。
“索德你这个笨蛋!你就不能找别的地方吗?”
“呀啊,我不知道你也这里。”
“你是想打一架?!”
“他们要追上来了。”
“什么他们?!”
刚说完尼达猛然想起一直在他们身后的那堆冰人脸上闪过的惊恐使他那小小的眼瞪得大大的,一把拉起格尔薇克往前飞奔,泰伦斯他们也只好跟着跑起来。
“快!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起来?!”
“干嘛要躲起来?”
“那些冰人就在后面!”
“诶?!”
当他们刚翻上另一个山坡时发现低洼地里已被寒冰覆盖,危机正往他们涌过来,若是在白天他们也许还能躲过这一劫,但在黑夜里不论是逃跑还是迎击对他们都是不利,泰伦斯还是抽出短剑等着与敌人交锋。
尼达使劲把格尔薇克拉下山坡,但是她似乎不愿意多走一步。
“别在这里浪费气力了,你们也知道那些冰人是打不死的!”
“那要怎办?”
“赶紧找个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能躲起来的地方?有了!这边!”
泰伦斯对眼前的景象十分吃惊,因为格尔薇克正用他从没见过的姿态飞奔,从山坡上滑落下来的众人跟随着她来到那扇门扉前,她张开一直握着指环的手。
两道光芒再度相互交辉,四周如同白昼一样明亮,身后的土地几乎被寒冰吞噬掉,冰人的巨拳也近在咫尺。
情况不许格尔薇克有任何思考,她把指环放入到那个光点内,门扉瞬间消失不见,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寒冰直逼到尼达脚下,慌忙往前跃起的他把索德撞到清涵身上,接着的连锁反应把格尔薇克他们推进洞口里,漆黑中一片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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