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夕,森大人以冬假规划为由把我们召集到研究室开会。二十三号当天,我前去参加的时候的却发现认真听话的学生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研究室里,我有些纳闷的望着坐在对面的森大人,森大人则尴尬的耸了耸肩。
“大家呢?”我问。
“我不是很清楚,儿玉没有跟你混在一起吗?”
“儿玉?我也不晓得。”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也好几天没有跟儿玉联系过了。他和小路到底怎么样了?与女**往这种纤细、奥秘的事情自己肯定做不来……确实,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既然我已经助攻到了那个地步,他若还是一点成绩都拿不出来的话,那也实在无用成一种壮举了。
“上野应该已经回老家在准备考试了,水岛的话……她跟感冒了请假。”
“啊?水岛小姐也会感冒?”
回想起酒席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魔王,我有些诧异起来。
“嗯,前几天上课碰到她的时候,她还带着口罩,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森大人说。
“是吗,一直没有治好,该不会是流感什么的吧?”
“今年好像也没有什么流感吧……不过,她一听说忘年会之前,圣诞节当晚还要搞个酒会,她就开心的不得了,闹着要参加。”
“还有兴致喝酒的话,说明没什么问题吧。”
“就是啊。”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嗯……那你参加酒会吗?听说有好多单身女学生哦。”
“我?我就不了。”我摆了摆手。
“……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哦~?是吗,哎呀,真是羡慕啊。”
森大人用手摩挲着自己惊人的胡须,怪腔怪调的这么说着。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解释道。
“毕业论文,是毕业论文啊。在这么下去,我可要留级了。”
继续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会就这么散了。走出了研究室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学校里到处闲晃了起来。
虽说在这个看了四年已经有些看厌了的校区里瞎晃悠我也不会得到什么满足感,但是我毕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不会一一去追问自己行为的意义。不过,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开始隐约享受起这种随心所欲的时光了。
走到图书馆的门口,我理所应当的回忆起了不少关于佐伯小姐的事情。不过在这圣诞节前夕,想的太多反而会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负担,为了放空心思,我决定上去读一会儿书。
假期已至,略显冷清的图书馆里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为了不发出声响,我尽量小心翼翼的踩着阶梯。二楼也没有什么人,我恣意遨游在空旷旷的书架之中,有一种包场的**。既然是放松心情,那就自然不能选那种读起来又苦又累的书籍,我走到熟悉的位置,惊喜的发现那本《银河铁道之夜》还静静的躺在那里,于是我将它取了出来,开开心心的准备找个位置再读一次。
我找了一处采光比较好的位置,不过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人了。我看了看那个人,心里立马长了个疙瘩,哎呀,我到底是头顶着哪颗灾星呐?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个正在伏案写字的男子抬起头来望了望我。
“什么啊,原来是你。”
田中瞥了我一眼之后,又把目光拉回了桌面的稿纸上。
“那个……我想今天她不会来的,你白跑一趟了。”他说。
“不,我没打算来找她。”
我把《银河铁道之夜》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坐到了他的边上。
“嗯?你在读这些书啊,你看得懂吗?”
我拿起田中堆在桌子上,如同城墙一般厚实的书籍随意翻看着。不过,从这些费解的书名和古朴的装帧上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文学气息我只能对其敬而远之。
“老实说,看不大懂。”田中坦诚的笑了笑,“但是如果不去看的话是进步不了的。”
“你在写剧本吧。”我说。
“嗯,是啊。虽然可能说出来有点羞耻,但这个就是所谓的梦想吧。”
“哦,是嘛。这倒是个不错的爱好。”我坦言道。
“……那你写的还顺利吗?”
我伸长了脖子,凑过去头想要看看田中桌上的稿纸。
“欸,别看啊,还没写完呢。”
田中忽然害羞了起来,耸着肩膀用手挡住了稿纸。我哼了一声,坐了回去。明明脸皮这么厚,竟然还会害羞?我有些不屑的这么想着。
“不是非常顺利,不过我还是写继续写下去。我觉得,如果想搞创作的话,那就必须坚信自己有这种才能。就算自己没有,也得骗自己有,不然完全写不下去。”他说。
“嗯……这点倒是感同身受。”我说,“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有一个当作家的梦想。”
“哈?作家?你?”
田中看起来十分的诧异。
“怎么了嘛,什么口气啊你。”我不满的望了望他。
“啊……抱歉。”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他解释道。
“哼,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生气。”我哼了一声。
“你写的小说,好看吗?”他问。
“唔……应该这么说,直到现在,我连一篇完整的小说都没有写出来过,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
田中“哦”了一声,然后他从挂在椅子上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叠稿纸。
“我写的剧本,要看看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剧本。田中笑了笑,继续埋下头来写作。
过了一回,我看完了。
“怎么样?”田中问道,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嗯……怎么说呢,能够完整的写出一个故事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不过你这个东西,还缺一些打动人心的因素。我也不是很懂剧本,不过要用电影来说,就是那种缺乏质感的B级片吧,还嫩的很。”
这番毫不留情的评论说出口之后,我连自己都非常诧异。如果以后自己的小说得到如此评价,想必我会非常伤心的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担心起田中来。于是,我很小心翼翼的这么安慰他道:
“你别太伤心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话一出口,他就笑了。
“好了,你别说了。”
他这么打断了我的话。看到他似乎没有不开心,我心想,什么嘛,曾经有朋友说我不太会安慰人,这是假的啊。
“虽然你话说的难听的要命,但是我一点都没有生气。”他说,“反而还有点高兴。如果要是去问周围的同学、朋友的话,他们啊,看不看剧本都只会一个劲的夸你,根本得不到一点有用的评价。”
“哦?是吗。我觉得对于你写的这个玩意,要做到能够坦诚公正的去夸奖的话,还是挺有难度的。”
“好好好,是是是。”
他这么无可奈何的笑着。虽然想去掩饰,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很自然的流露出了一副哀愁的样子。
“……果然我没什么天赋的吧。”他说。
我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被无聊的挫折感折磨的手无足措。我在写作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当我写到一半回头重读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不大满意,然后抱着“反正没有才能”的消极想法就把作品搁浅到了一边。老实说,我对这样的自己深恶痛绝。于是,在看到田中表现出跟我差不多的态度的时候,我立马就有些恼火起来。
“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明明刚才你还说要坚信自己有才能,现在听到一个负面评价就立马改口了。你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么就坚决点,要么就干脆别写了吧。”我说。
听了我的话之后,田中迷惘了一会儿。我坐在他边上也有点心神不宁,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下去。再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于是我决定回家。
“我要回去了。”
我站起身来准备直接走人。就在这个时候,田中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那个……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了。”
“我可不记得帮过你的忙。”我说。
“作为回报,告诉你一个消息吧。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
“什么?”
“我明天就要回老家准备过年了。”
“明天?”
“嗯,就是明天。什么忘年会之类的,我都参加不了了。包括……圣诞节。”
“哦,是嘛。”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回过头去,若无其事的抱着双手望着他。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可惜了啊。”
“呵呵,少得意了。”
听出了我的话外音,田中不屑的笑了笑。
“那,就这样吧。”
他眉毛一挑,露出了五味杂陈般复杂的表情。
“嗯,那就这样吧。”
我朝着他摆了摆手,走出了阅览室。
这样一来,起码今年以内我都可以毫无顾虑的一脚把田中从这个三角关系里踹出去,从而变成我与佐伯小姐的二人世界……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仿佛自己已经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我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当我路过樱丘路的加油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是我。”
儿玉的声音从话筒另一侧传了过来。
“嗯?怎么了。”我问。
“其实,那个……我昨天邀请路小姐去看电影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可以啊你。”我在电话这头替他高兴着。
“可是……结束之后,我们进展的不是很顺利啊。常理来说不是还应该再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网上讲的不一样嘛。”
儿玉很不解的这么说着,隔着电话我仿佛都能看到他困扰不堪的样子。
“……你先等等,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了吧。比如在放映时,趁着黑灯瞎火摸她的大腿了?”我问。
“怎么可能?不要乱开玩笑啦。”
“那就怪了……哦,对了,你带她看了什么啊?”
“《少女与战车》的剧场版啊,怎么了?”
电话的那头,儿玉非常理直气壮。
我拿着电话,有些惆怅的站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一辆刚加完油的丰田车堪堪从我身边擦了过去,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
见我久久不回话,儿玉有些着急起来。
“没、没什么。”,我就这么挂掉了电话。
我忽然感觉有些悲伤。
儿玉这个家伙,也许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像是我们这种长期生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男人们所做出来的事情,多少都会显得与这个世间常态格格不入。这样想来,也许根本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而是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压根没有机会能做的对。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可悲,不过事实也许真的就是这样。
他的这通电话像是一盆冷水,轻易的就浇凉了我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这么一来,我便开始觉得有些冷了,于是我把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取着暖。光秃秃的樱树枝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我缩着脖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即便我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但圣诞节还是开始对我步步紧逼。透过街边理发店里花里胡哨的灯饰以及信箱中塞得满满的活动传单,它执拗的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催促着我“快点,快点,快点啊。”,于是我一刻也不敢在外多作逗留。不过,就算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电视里的播报、手机里的推送,甚至游戏里的待机界面都在不断的提醒我“圣诞节到了”的信息。
“快点啊,明天一过就是圣诞节了。”它们对我说。
如同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自夏天开始,点点滴滴的回忆不断在我的脑海里过着幻灯片。我几乎放弃了思考,握着编辑好短信的手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将短信发送了出去。
圣诞节当天,我在早上六点还不到的时候就猛然睁开了双眼。
窗子上起了一层雾气,擦干净之后便能一窥冬日照耀下清冷的街道。虽说是圣诞节,但这个时间点里和平日也没有什么区别。在有些微微泛白的阳光的抚摸之下,我望着久违的晨景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对于自己竟然会起这么早,我并不感觉到诧异,毕竟今天不同以往。我先冲了一个热水澡清醒一下脑袋,然后开始刷牙洗脸清理胡须。关于胡须这个事情,虽然也有听闻现在的少女对于成熟的过了头的男性颇有偏好,不过像我这样的半吊子,蓄起胡子反而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于是,我仔仔细细的将胡须剃了个干干净净。我挑了好久的衣服,最终选定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和一条普通的牛仔裤穿上,然后在镜子面前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发型。这个步骤大概花了我半个小时,不要小看这半个小时,这个数字大约是我四年来照镜子时间的总和还有余。打理完造型之后,我又花了十来分钟去清洗了下鞋子,等到上下都准备完成之时,已经到了上午八点。
与她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样一来我似乎还有十二个小时的空档。不过我没觉得时间非常余裕,因为接下来我还得打个坐背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来放松心情,然后花费好几个小时去预演一下与她见面之后可能发生的所有事件以及对话。总而言之,真是忙的要死。
下午五点左右,我在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后便骑车出了门。
天还没完全变黑,街道却已经开始拥挤起来。随处可见的圣诞树披着华灯,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商店门口,LED屏上滚动着“圣诞节快乐”几个大字,打折、促销的广告更是花花绿绿的贴满了玻璃橱窗。从店铺中流泻出来各式各样的圣诞音乐交杂、混合在了一起,听起来十分怪异。我骑着摩托,绕着不必要的远路,在街道上徘徊起来。四周,三五成群的行人们笑意盈盈,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兴奋,一切都在蠢蠢欲动之中。
只不过,我的心情却实在没有办法轻松起来。想到自己万一失败了的情况,再想到自己万一成功了的情况……结果虽说只有两个,但像我这样的人,连一种应对方法都拿不出来。
男女之间单独相处的话,应该做些什么呢?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清楚。既然是异性的话,那就不可能跟与儿玉他们在一起时一样,聊些游戏、漫画之类的内容了吧?像是卖弄卖弄幻想、讲些打擦边球的色情笑话之类的高级技巧,我更是应该三缄其口才行。不过,除了这些事情以外,人与人之间还可以有其他的话题吗?我想想啊,比如说是放眼于时局政治开始高谈阔论或者对人生追求侃侃而谈……只要她喜欢的话,这些东西我也能略谈一二。但是,果然还是不合适吧!与女性约会却净是说些这种事情,这么做只会让她觉得我这个人假大空,毫无乐趣可言。
我回忆起现实里与影视作品中情侣们碰面时的场景。只不过,他们好像也只是面对面坐着,喝着饮料,然后大眼瞪小眼,讲些干瘪瘪的话而已,连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哎呀,这样下去怎么办啊?我不禁慌乱起来。虽然我只是站在电车里望着她睡觉都会觉得很开心,但是过会儿我们见了面,光是我一个人开心也没有用啊!这样自作主张的把她约出来已经算是一种罪孽了,如果让她觉得无趣,继续浪费她宝贵的时间,那可真的是罪无可恕啦。哎呀,完了完了,我的眼皮哀愁的颤抖着,某个瞬间,我竟然萌生了逃跑的羞耻想法。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为了驱散懦弱的情绪,我一边背诵起经文一边推着摩托车走在大学通路的坡道上。如果用骑的话,这段路未免显得太短了,眨眼之间就会到头。这样可不行,无论如何,我都想再多踌躇那么一会儿。
“等一会,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呼出一口白气,双脚用力踩踏着地面。忽然,我感觉到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脸颊上。我抬起头看,彩色灯饰朦胧的光芒之中,雪花自街道上方那片漆黑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而街道的另一侧,7 11店门口的照明灯散发着有些让人迷恋的橙黄色灯光。在那片温暖的包容之下,佐伯小姐那小巧的身影正拼命挺直背脊、垫着脚尖,向我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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