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黑色的手指陷入到她月光下如轻纱般皎洁透明的发丝中，微微下沉的头部猛然抬起，原本澄清的眸子也染上了一抹抑郁。
“既然约定什么的都已经完成了，那希瓦难道就没有作用了吗？”枯僵的喉咙，发出酸涩的声音。绷紧的躯体，尽显其悲态。
她没有哭，但她拼命忍耐的模样更让人揪心。
看来，不单她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有改变过，不单给我增添了那么多的压力，她亲手创造的希瓦，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来到我的身边吧。
“希瓦自己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我放下手中的收音机，转过身子面对着希瓦，“不是妈妈要求你，而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的话让希瓦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抬起头让我的手从上面滑落，目光注视着天空良久也没有说话。略显嘈杂的收音机声音仿佛宇宙的声音，在此时此刻竟然让我的心感到安宁。
“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以要什么……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话，什么都可以……”良久，希瓦才些许磕绊地说出了这些话，声音颤抖渗着悲伤，和她羸弱的身子产生共鸣。
“没有想做的事情……”这也是心智模型的缺点吗？
“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希瓦绷紧了喉咙，“但是时间不允许、不允许啊！我还想再次和爸爸出去兜风，还想看到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星座，还想和爸爸去看看大海，甚至还想接触到更多的人！”
“但是……但是希瓦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自己明明明白的，自己的任务……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还是想一直就这样下去，想要一直活下去……”希瓦瘦弱的身体被啜泣一下一下牵动着，一边倔强地用手背擦着眼泪，一边又脆弱地一遍遍重复着那些话。
说实在的，我不清楚死亡。
即便每个人都知道死亡终有一天会降临，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为此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充足到能够回忆过去而不会后悔，充足到面临死亡可以露出笑颜，充足到能够被自己所爱的人拥在怀里，充足到直到最后一刻不再悲伤。
希瓦是未圆满的，因为让一个十天的生命去承担死亡太过残酷。
所以你们才让我来履行这最后一幕吗？
就连你，一开始也早已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情吧。
希瓦……
我看向希瓦的身边，她轻薄质地的蓝灰色裙摆与茶色披肩被风轻轻唾弃，贴身的白色衬衫彰显出她那异常瘦弱的上半身。吸收了柔软月光的黑色头发被泛出月华，轻柔地将她露着淡淡而又轻盈的笑容裹住。透明的面庞，盈眶的泪，是我记忆力未曾出现过的她。
希瓦的母亲，我的妻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眼里会有她，但却仿佛应征了希瓦的话一般，她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在看着我们。
所以你现在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她透明的身躯，轻轻颔首，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无言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如果这是你所期待的话……
“你相信轮回吗？”
“轮……回？”希瓦将只言片语夹杂在啜泣当中，从手缝中露出的眼睛噙着泪，却闪烁着疑惑。
“嗯，生命会永不止息的传递下去，生死相续。”
“概念我是知道……但、但是为什么爸爸要这么问？”
“因为……希瓦从始至终都是我们的孩子，即便从你还未出生起，轮回就已经开始了。”
我依稀还记得在希瓦的墓前，她所说的话。
让希瓦有机会喊出这个名字……
所以希瓦她做到了，所以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相信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等到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等到你有机会再次喊出我的名字，在此之前，我都会一直等着你。”我厌恶过去无能为力的自己。现在越是幸福，越能发觉现在的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奋斗得来的。
自己是卑鄙的，甚至不能称得上一个绅士，甚至是一个男人。
所以我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个……是真的吗？”希瓦瞪圆了自己的眼睛，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爸爸你真的愿意等我吗？”
“嗯，我愿意。”
“真的吗……”
“真的。”
“真的……真的吗？”
“真的，真的。”
她一遍遍地确定着我的答案，握紧的双手死死扣住了我的身体，抬起的眸子佛一柄烙铁刺入了我的灵魂，将承诺铭刻在心间。
这是我给她的承诺，也是我必须做到的事情。
“爸爸……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希瓦。”
我对你的爱从始自终都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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