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霍顿的脾气,哪怕他跟乔亚关系再好,也不会在争吵发生的第二天就原谅乔亚进而满足他的一些要求。
但这一次不一样,乔亚告诉他他在玛安赛遇到了一名破魔者。
虽然特法伦与纽顿并非敌对关系,虽然两国之间近些年的交往愈加频繁紧密,但一名破魔者的出现,对于魔法立国的纽顿王国来说,是一件必须要关注的事情,更何况,霍顿是代表玛安赛秩序的魔法宪兵队的队长。
已经临近玛安赛招聘会了,霍顿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杜绝任何不可控因素的出现。
乔亚带他去见了那名破魔者。
两人小心翼翼的来到乔亚在玛安赛临时居住的旅馆,打开房门的时候,霍顿是十分紧张和期待的,毕竟破魔者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并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
但那位破魔者的相貌印入霍顿视线的一瞬,霍顿便有掐死乔亚的冲动。
他朝乔亚转过头去,面带凶光,乔亚瞬间做出了反应,他往后一跳,与霍顿拉开了距离,同时,口中喊着:“我真没耍你!”
“没耍老子!?”隐隐的光芒在霍顿垂下的双手上闪耀,霍顿是真的打算收拾乔亚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一定是这位老同事的对手。
“你这家伙,做到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改不了这暴脾气!”乔亚朝霍顿吼道。
“那是因为混账太多!”霍顿朝乔亚的方向抬起手来。
乔亚知道,霍顿就要发动攻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邱妮特,帮忙!”乔亚冲着邱妮特喊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是巴斯德与露露第二天见面时,巴斯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巴斯德的话,露露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戏谑的笑容:“哪学的老掉牙的花招?”
这并不是花招,巴斯德是真的很真诚的提问,露露的话让他很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很简单正常的问题,会被认为是花招,而且,是个“老掉牙”的花招。
独自出门在外,巴斯德见到了很多新事物,学到了很多新东西——当然,有没有真的领悟是需要打问号的——他越来越觉得家以外的地方是多么的美好,他是个有求知欲的年轻人,于是,在搞清楚他自己的问题之前,他的注意力又被露露那句话里的玄机吸引了。
可是,就像巴斯德的真诚露露无法理解一样,巴斯德的求知欲她也无法理解。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什么玄机——不,应该说是有的,只不过对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自然无法向巴斯德解释,很多人在找异性搭讪的时候,会用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来拉近距离,用的人多了,也就变得老套、老掉牙了。
她都知道,但她以为他也知道。
分歧点在这里,露露并没有明白。
所以,当巴斯德开始追问“花招是什么”“为什么会老掉牙”之后,露露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对方在装傻。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巴斯德既不是傻,也不是在装傻。昨天她与巴斯德相处了整整一天,她很准确的判断出巴斯德是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富家公子,她在北陆见过类似的存在,并且对这类人是极其厌恶的——因为他们在面对与之隔阂颇深的平民社会时,总是带着莫名的傲慢。
她去做巴斯德的向导,最初是为了愚弄他而获得**。但她很快发现,这个家伙与自己在北陆见到的那些富家公子似乎有所不同,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周边事物的新奇,他没有一丁点的傲慢流出。
“我知道,我都知道。”露露在心里嘀咕。
“但我就不愿意说,”露露对巴斯德说道。
巴斯德听出了露露言语中抗拒的味道,于是,他知道自己该停止追问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露露不会说出答案来——她只是单纯的对于巴斯德的死缠烂打不耐烦,她是一个极度缺乏耐心的人。
两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一时有些尴尬。
巴斯德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需要解释一下,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不妥。
“我以前来过玛安赛,在我很小的时候,不是三岁,就是四岁,”巴斯德望着繁华的中心街道说道。
“像个老头。”露露心里想着。
“那时玛安赛没有这么热闹,因为大家都在担心战争,虽然难得出一次家门,但在那样的玛安赛待着,实在很无聊。”巴斯德继续说着,“但是某一天,哥哥带来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似乎不是纽顿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但我那时也小,说话也不利索,我们玩的很开心。”
说道这里的巴斯德嘴角微微上扬。
“她叫什么,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巴斯德挠了挠头,“只是记得她穿着红色的衣服。”
露露迎上了巴斯德的视线,这次,露露看懂了里面的真诚。
“所以,你觉得我是你曾经的玩伴?”露露问道。
“嗯,大概吧。”巴斯德露出了微笑。
“如果这家伙有心的话,用这样的说词的确是能骗到不少少女的心啊,当然,得配上这张脸蛋才行。”露露如此评价。
“我小的时候,全世界到处乱跑,至于玛安赛来没来过,可能来过,也可能没来过,但关于玩伴的记忆,真的没有,不是不记得,而是玩伴太多了,没有需要特别记下的。”露露如是说道。
巴斯德闻言点了点头:“就是说,有可能你就是我的那个玩伴,但对于你来说,那并不重要。”
露露点头认可。
“如果你找到那个玩伴会怎样?”露露突然好奇起来。
“和她结婚啊!”巴斯德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个答案吓到露露了,神通广大,被人称为“厄运女神”的露露,这一次被一句话给吓到了,真是难得。
“父亲总说我这个年纪该结婚了,他老是要给我安排婚事,但哥哥以前说过,结婚的对象必须是自己喜欢的人才行。”巴斯德望着露露说道。
此时的露露已经无法与巴斯德直视了,巴斯德那没有任何杂质的真诚眼神让她有些无从招架,露露也说不上为什么。
她避开了巴斯德的视线,决心转移话题,但是,一开口,便是:“所以你来玛安赛是来找那个玩伴结婚的?”
“不,那只是顺带,”巴斯德的回答斩钉截铁,“我是来找工作的,新年的招聘会,我是冲它来的。”
玛安赛魔法宪兵队指挥部偌大的档案室里响起一阵阵的翻书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一个人声从书海里响起,从语气可以看出,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的兴奋:“找到了!找到了!”
这个人正是乔亚。
另一边很快响起了另一个粗嗓门,很容易辨别出它是来自魔法宪兵队的队长霍顿:“真的!”
霍顿像风一般跑到了乔亚的身边,那是一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书,书名用古语写着“北陆特异人种考”。
乔亚指着书里的一段朝着霍顿念着:“林中有国,其名特法伦。其人和善,不好战,然多身强体壮,佼佼者魔、神不侵,谓之破魔者。神、法者遇之,神思不畅,心神不宁......”
霍顿看完,叹了口气:“难怪是魔法师、神术师的克星,不仅在技术层面占据绝对优势,心理层面也是完胜。”
乔亚点了点头,“昨天我跟邱妮特单独相处的时候,一开始一切都还很正常,后来她发现我是魔法师之后,我的情绪就出了很多问题,最后失态了,就像你今天一样。”
“哼,”霍顿对乔亚的说法不以为然,“难道你的失态不是因为无能?”
“没空跟你斗嘴,”乔亚没有理会霍顿的挑衅,合上书,认真的问道:“邱妮特的事你怎么处理?”
霍顿听到乔亚这个问题,也变得正经起来,他严肃的回答道:“正常流程,我应该汇报给久利大人。”
“久利这个人怎么样,跟老城主比起来如何?”乔亚问道。
“比老城主好处,老头子脾气太差,战争的弦绷太紧了,要是还是他在这里,我可不敢把破魔者的事跟他去提,他知道了,十有八九会觉得这是特法伦派来的间谍。”霍顿没好气的说道。
乔亚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老头子的性格不适合待在现在的玛安赛了,所以王把他调回去了。”霍顿继续说道,“久利大人为人圆滑,正适合如今的玛安赛。”
“我们私下聊天就别那么官方了。”乔亚明显不满意霍顿的回答。
“就是爱拍上司马屁,但又乐于跟下属搞好关系,谁都不得罪。会叫穷会享福,但敛财本事也是一流。”霍顿说道。
“我靠,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想回宪兵队了啊。”乔亚眯着眼坏笑。
“门都没,”霍顿不屑的说道,“老爷子一走,久利大人一来,宪兵队日子就好过了太多,本来队里在你跑路后人心不稳,现在谁都不愿走,这一年,队里连续推了好几个队员的升调名额,全是那些兔崽子自己推掉的。”
“这个大人有点门道啊。”乔亚感慨道。
“后悔了吧!”霍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幽怨。
“别那样看我,当初我走的时候虽然给你留了个烂摊子,但今天这一切不都过去了吗,你看你现在多威风,霍顿大人,玛安赛的大人物!”
“说得轻巧!”霍顿一拍桌子,明显有些动怒了,也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的委屈,才会这么纠结。
“可靠吗?”乔亚无视了霍顿耍性子,突然没有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霍顿一愣,看了眼乔亚,发现这个老油子此时神情严肃,知道对方是在谈正事了。
“封疆大吏,和上下关系都很熟络,这种人,有没有野心都很危险。”乔亚说道。
“可靠。”霍顿想都不想的回答。
乔亚有些意外,他看着霍顿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像是在试探什么。
“不用那么看着我,我可没有被久利大人收买,不,应该说久利大人根本就没有收买我的打算,”霍顿说的很轻松,他无视乔亚的试探,因为他确信自己的判断,他相信自己的回答会让乔亚满意,想到这里,他有些得意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像是在说什么重大的事一般,语气严肃而又因为控制不住的激动有些滑稽,他说道:“因为久利大人,可是王子的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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