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正。”背后传来了熟络的招呼声。
然而叶行正就像没听见一样,加快了脚步。
“喂,叫你呢!”一阵小跑之后,一只手搭上了叶行正的肩膀。
“你耳朵是失聪了吗,呼啊,老远跑过来累死我了啊。”
转头看到的,是有人熟悉的面孔,不,不对,那不是金江源,只是一个可悲的代行,在军训结束的那一天就会在回家路上发生交通事故而正规死去的代行。
“你的样子很奇怪啊,不舒服吗?”
“啊,有点。”叶行正推开了那只手,躲闪着友人关心的目光。
“这样啊,对不起啊,在这种情况下叫住你。”
“没事。”
“对了对了,恭喜了,交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啊,那我先走了,打杂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真是头疼,拜拜。”
连注视着他远去都做不到,叶行正疾步向供教职工休息的旅店走去。
时间在不经意中流逝着,随着日暮消失在了地平线,黑暗,彻底笼罩了这个不怎么宽广的房间。
“我进来了哦。”在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钱灵雯推开了门。
“为什么,不开灯呢?”走近在床上抱膝而坐的身影,钱灵雯问道。
“忘记了,对不起。”有些无力的声音。
脱下鞋,坐到叶行正身边,钱灵雯将头依靠在恋人的肩上。
“见到你这样,我真的好庆幸,还好阻止了你。”
对,那最后的一剑,终究没有刺出去,叶行正选择放弃自己的使命。
依旧没有回音,但是,钱灵雯感觉的到,那健壮的躯体,已经不再颤抖了。
一股无形的温暖环绕着两人,仿佛时间,也不再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行正出声问道:“很晚了,不回去吗?”
“不。”钱灵雯轻轻摇头,“我陪你。”
两只带着热度的手,就这样,缓缓重叠。
……
如雾一般朦胧的女子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在这客厅之中的沙发上,一位有着黯淡无光的灰色短发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
也许,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吧,女子带着留恋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虽说你从未注意过我,但是不能和你说再见真是对不起了啊。
在心底默默道歉之后,她缓缓转动门把。
“要走了吗?”
无名的女子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旋即转为苦笑。
“嗯。”回以如此简单的答复。
“自从蕾卡蒂·帕鲁利欧·诺消失之后,我一直觉得很安心,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能顺其自然解决一般,也是多亏了你吧。”
“谬赞了。”
男子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令人不禁联想到冻土之上独行的孤狼般的,幽绿色的眼眸。
“我,能不能处理好这一切呢,说实话,真的很不安。”
声音中,带着一丝对未来何去何从的迷茫。
“怎么会呢?你可是,最强的‘真理之镜’啊,‘绝对战意’。”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
“呵呵呵呵,也是啊。”诞生只有短短200年,最年轻的‘真理之镜’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女子的气息是真的消失了。
……
昏昏沉沉地,我从睡梦中醒来。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乏力支配着我的全身。
我,是怎么了?啊,对哦,为了活下去的自己,在‘智慧’的帮助下和叶行正决战,然后,被饶了一命吗。
不对,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呢?
回想,仔细地回想着,似乎就差一点就能记起。
随后思绪,被身体的异变所打断。
缠绕并依附在血管之上的‘赝造回路’开始崩溃,在血管上留下的创口,开始大量出血。
全身,在一瞬间发出哀嚎,仿佛血肉被虫蚁啃食,仿佛内脏被人蹂躏。
足以令大脑感知器官失灵的痛觉令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亡,如期而至,然后,零式反制发生了。
刚化身为深蓝色的阴影,胸口处,被执剑者贯穿的伤口,像是刚被岩浆浸泡过一般,炙烤般的感觉像是要抹杀我的存在一样,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灵魂。
挣扎,翻滚着,崭新的床单霎时内被我揉成皱褶不堪的抹布。
当我再次回到人类的姿态时,我终于明白了,‘智慧’说的,究竟意味着什么。
零式反制,是将我重置到死亡前的状态,这之中,包括着那仅仅消失极小部分的‘回路’。
崩溃,仍在进行。
“不要啊。”意志,轻而易举地被击垮了,但是怯弱的声音无法阻止这一无尽的循环。
一次,又一次。没有希望,也没有尽头。
只有自己的哀嚎如回声般充斥着这小小的房间,折磨着神经。
眼神渐渐涣散,像是一滩死水般浑浊,喂,我怎么还没有死呢?
……
“我回来了哦。”对着空无一人的家,李韵琳用钥匙打开门后习惯性的说道。
根本没有指望可以得到回应,但是少女依旧一直这么做,从她的爷爷去世的那一天起,一直如此。
没见过几次的亲戚们像踢皮球一样的态度让少女选择了接受最低限度的赡养费一个人在原本的家中生活。
桌上,摆放着一张少女与一位眉目和蔼的老人的合影,当少女察觉到的时候,泪水已经悄然落下。
噫?到底是为什么呢,这种孤独感的话,应该早就习惯了啊,明明每天都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泪水,就是止不住呢?
这种感觉,好熟悉,就像爷爷离世的那天一样,心里像被剜去一块,空荡荡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少女低声的啜泣连绵不断。……
艾西娅坐在木质的板凳上,有些不优雅地翘着腿。
“我再说一遍,我绝对不会和你玩的,你就给我放弃吧!”
金发摇曳着,娇小的少女严声厉色地,对着婴儿车里正向她伸出两只肥嘟嘟的小手的女婴威喝到。
“呜,哇——”
可能是被吓到了吧,水灵灵的婴儿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
艾西娅默默地拿起了挂在婴儿车上的一个在顶端玻璃容器中放满星之砂的玩具。
“嗨,嗨,来啊。”
摇晃摇晃,丰富的色彩及富有节奏感的音律吸引这婴儿的眼球。
“咿呀,咿呀。”就像霾尽澄澈的晴空般,女婴顿时笑开了花。
“你,不会是计划好的吧。”艾西娅望着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半晌,无奈地说道。
“算了,先做正事吧。”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缓缓浮现出3个白银色的金属小球。
像是有意识一般的小球漂浮到女婴的身旁,监视仪般的镜头深处,微小的光芒不停闪烁着。
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更加兴奋地拍起了手。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取出来吗。”得到了结果的艾西娅有些头疼的说道,“不能放着不管啊,那么,只能采取第二种手段了吗?”
“啊,艾西娅,麻烦你了啊。”
房门被推开,身穿一件雪白婚纱的钱灵雯走了进来,那张略施粉黛的脸上,是如同童话故事中公主般的幸福笑容。
“哦?先不提挑选它的人,这衣服可真是合身啊,很漂亮噢,灵雯。”
在如此特殊的日子,即使是艾西娅也不吝献上衷心的祝福。
“是吗,谢谢你哦,艾西娅。”钱灵雯的笑容愈发灿烂。
“啊,对了,有件事情还希望能拜托艾西娅你呢。”
“我拒绝!”还没有等话说完,艾西娅就一口回绝,湛蓝色的瞳孔中流露出警惕的神色,“每次你露出这种笑容准没有好事,事先申明,这次我觉得不会答应的!”
“诶,怎么这样啊,我只是想请你在我走红地毯的时候做我的花童而已,看,我把花瓣都带了噢。”钱灵雯像是炫耀般拿出一小篮满满地玫瑰花瓣。
“为什么我一定要做这种像是仆人一般的事情啊,你是不是忘了啊,我可是一位尊贵的王族啊。”
“拜托你了,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路,当然想请我最重要的朋友来陪我完成啊。”
钱灵雯双手合十,恳切的说道。
“……”
一言不发接过花篮的艾西娅像是怄气一般别过身。
“太好了,谢谢你啊!”
“过去点了,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突然抱上来啊,热死人啦!”
一旁的婴儿像是不知道疲惫为何物似的欢天喜地地笑着。
闹腾了一会之后,钱灵雯一边抚摸着婴儿酣睡的脸颊,一边微笑着,她可真是的,前一刻还活力四射,一眨眼就睡着了。
“喂,艾西娅,请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你那个小情人来做吗?”
“他可没有那个资格。”撅起红唇,钱灵雯发出闹别扭般的声音,“而且,我觉得如果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到她的你给她取名字的话,这孩子也会很高兴吧,看她平时多缠着你啊,真的是让我这个母亲都有点嫉妒了。”
“好吧,不过想想当初可真是从未想过啊,接生这种事……。”艾西娅同样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就叫她云笛吧,愿云府之笛音永伴汝身。”
“云笛,叶云笛吗,真是个好名字。”钱灵雯满意地笑了,“我还有一些准备,一会不要忘记来啊,艾西娅。”
“喂,”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钱灵雯,艾西娅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真的不想知道吗,在你人生中最艰辛的这段时光里,在这1年又2个月的时间里,执剑者叶行正,究竟去了哪儿,你真的不在意吗?”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钱灵雯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就重见晴日,“那段时光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会一点一点,慢慢问出来的,而他在那段时间里欠我的,我会让他用一辈子偿还的哦。”
“真是一个会把握幸福的女人啊。”艾西娅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呢喃到。
几小时之后,象征着祝福的花瓣自艾西娅手中高高抛出。(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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