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条和直冈传出流言的时候,正好是快突入暑假的七月中旬。寻的伤势稳健恢复,离拆线已有十五天,正准备回归球队的训练中。
寻本来的练习菜单非常充足,从一开始的热身到运球传球停球的训练,当然还少不了各种体能训练,更有边前卫的专项训练。虽然练习量徐徐恢复,但至今练习菜单仍不及以前的标准。
这天是寻受伤后初次进行练习赛。虽然他能在场上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但能够再次进行比赛的兴奋感遍布全身,寻在球场上奔驰着。过人时的感觉也再度复苏,球好像粘在脚上一样。没错,不下场比赛是无法体会的,因为这是靠身体记住的技巧。
寻最终还是没有退出足球社,虽然牧菜的事时不时困扰着他,但现在球场就是视野里的全部,所谓心无旁骛指的一定就是这样。
被换下场后寻边调节着呼吸边注视着赛场。寻清楚地体会到自己并没有生疏,而且还有种改头换面的新生感,受伤后第一次尽情地畅快踢球,流下的汗水让人感觉如此舒心。也能感到伤快好了。
随着重新体会到踢球的快乐后,牧菜的事渐渐从脑海淡去。如此一来寻有了更大的欲望。要是能成为正选就好了,寻开始这么想。
寻拆下固定用的绷带擦掉汗水,然后用碘伏消毒伤口。如今寻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一条细长崎岖的痕迹。其实寻的伤势并没有多严重,只要注意清洁和消毒即可。问题是会受伤的原因。
寻置身事外地想着,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活在愧对牧菜的阴影下,但时间一长牧菜的影响反而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依然和平的日常。而且不断更新的日子确确实实地带给了寻力量。有关牧菜的记忆被这些记忆遮挡覆盖,就算想起也不再害怕了。
这样的话或许能搏一搏,寻看着热火朝天的赛场想。教练的指示是切勿操之过急,一定要先把伤养好。虽然没具体表示寻会不会成为正选,但一直帮助寻恢复。就算最后不会被选上,寻也很感激他。
这时寻想起了在今天听闻的,有关南条和直冈在上周末单独出游的传闻。
最近寻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社团上,所以当他注意到时传言已经到处流传。寻也记不清是在哪里听到了,但多半不会是在社团里。在社团里因为顾忌反而不会说。没人想在关键时刻掀起波澜。
寻也可以理解。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但毕竟寻和直冈的关系算是公认的,而这时南条横插一脚。而且寻和南条还是死党的关系。要是这时两人反目成仇,恐怕会影响到整个队伍的气势。
实际上寻听到传闻后也有点不安。如果两人只是单纯地见面,寻或许能心平气和。但如今关于两人会去的地方,寻并非毫无头绪。虽然直冈和南条通过寻认识了彼此,但几乎没看过两人单独说话。要说他们一起在假日出游,一定是去了那里吧?
听到传闻后想着顺便还空饭盒,寻去找了直冈,却被告知直冈已经回去了。是有急事吗?回想这几天却想起了直冈没再拿资料来了。
果然传闻是真的吗,寻不安地想,否则直冈不可能会放弃带资料给寻。
自从约定了去看流星雨后,直冈就开始收集资料,包括观测地点和其他各种信息。平时除了便当外,直冈并不会频繁地跑来寻的教室。但现在经常在课间拿来观测资料,看起来非常期待的样子。
“马上就有英仙座流星雨了。它不但数量多,还每年固定时间出现。听说是最活跃也最易于观测的。对初学者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直冈说着指着展开在课桌上的资料问,“小槙同学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上面刊登有各种观星最佳地点。说实话寻觉得哪个都黑漆漆的差不多。对观星一窍不通的寻只能支支吾吾,过了好几天都决定不下来。
其实寻心里有一个候选地点,而且肯定是个看流星雨的最佳地点。要是直冈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但寻无论如何都不想把直冈带去那个地方,那是南条告诉寻的地点。所以寻没告诉直冈。
但恐怕已经暴露了吧?明明还没决定地点,这周开始直冈却没再拿资料来。或许就是因为已经找到地方了。想必直冈已经被南条带去那里了吧?
也可能不是这样,寻还是安慰自己。南条和直冈也不是陌生人,毕竟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关系。而且又没有亲眼看见,传闻也有可能是假的。
但这天比赛结束后寻在换衣室脱下球衣时,南条以一副僵硬的表情问道,
“你和直冈去看流星雨了吗?”
寻吃了一惊,虽然这件事是寻告诉南条的,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难道两人真的去了那里?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不愉快。寻焦急起来。早知道直冈和南条会撞在一起,当初就该更小心。
如果两人真去了,南条会疑惑也是当然的。早在很久之前南条就把那个地点告诉了寻,寻不想把直冈带去这点他是想也想不到的吧?他想问的不是去没去,而是‘怎么还没有去?’。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寻隐瞒的理由了呢?寻重新审视起南条疑问的意义,他是在探查寻的心思吗?转开头的寻装作换衣服思考后回答,
“这个嘛,还没去看过…”
南条立刻皱起眉头,
“你这个大傻瓜!我都叫你一定要去约了,你不会是放直冈鸽子了吧?怪不得直冈会哭,都是你这个蠢货的错!”
“哭…喂,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想!”
南条砰地关上置物柜,背对寻走了。果然传闻是真的。虽然知道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但寻不管不顾地叫住南条的背影,
“你把直冈带去那个地方了?”
“还不是因为你没把人带去,她可是在那里哭了哦,她一直很想和你去啊。”
这种事用不着南条说,寻比他更清楚。因为寻比南条更了解直冈。不止是直冈,连寻也觉得很期待。这是直冈和寻第一次出游。
但因为不想去南条提议的那个地方,所以寻隐瞒了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向谁搭话的,但最终直冈知道了那个地方,还和南条一起去了。在知道那个地方的瞬间,就算是那个直冈也会哭吧?
寻害怕两人的关系会一去不复返。直冈一直很想找到看流星雨的地方,寻的隐瞒一直在践踏她的心。在看到那个地方的瞬间她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否则怎么会哭呢?直冈一定怨恨着寻吧。
虽然这件事是隐瞒的寻不好,但如果不是南条告诉直冈也不会发展至此。没通知寻一声,就擅自把直冈带去那里也太犯规了。南条不仅撇下寻和直冈出游,还给寻和直冈的关系造成了重大打击。
不过从南条的话看来,虽然两人确实一起去了那里,但关系并没有进一步发展。南条以为寻是太专注于社团才拖延了和直冈的约定,只是在为直冈打抱不平,没有其他意思。寻松了口气。
寻才不想听他的教训。虽然南条至今一直为寻和直冈出谋划策。但寻不希望他和直冈再有接触。寻有预感和直冈的关系一定会被南条破坏。
寻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直冈。想知道直冈的想法,但也知道装作不知情比较好。第二天总算见到直冈时还是忍不住问了。直冈笑着说,
“南条同学知道一个看流星雨的好地方,我只是请他带我去而已。”
“是吗?”
寻也笑着回应。不能再问下去了,脑内警铃大作,寻忍住继续询问的冲动。
直冈没有责怪寻。距离上周末已经过了好几天,直冈一次都没质问有关地点的事,要不是听到传闻寻甚至没发觉她和南条去了那里。直冈或许想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小槙同学早就知道了吧?明明是个很合适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时直冈开口了,虽然她的口气丝毫不像在生气的样子,但寻还是心跳了一下。
其实直冈也知道理由的吧,那个就算会被认为是嫉妒,寻也不想带她去那里的原因。就因为知道,所以直冈才如此平静。
该如何回答呢,寻知道直冈平静之下的感情。不需要场面话,只想知道唯一的真实,直冈的眼睛如此诉说。沉默的最后寻只能照实说,
“我…不想带你去那里…无论如何。”
这根本不算回答,但这就足够了。直冈低着头。对不起,寻咽下道歉看向直冈。道歉根本一文不值。不一会后直冈抬起脸轻声说,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周末已经过去好几天,直冈或许已经释怀了吧?不论是怨恨还是悲伤都已经被时间埋没,直冈也冷静了下来。寻好像转换话题般提议,
“还有不少其他地方可以去吧?听说英仙座流星群在八月中旬会到达极大,那时候最容易看到了,在暑假里不知道能不能碰面?”
“但是小槙同学,足球社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应该…”
寻摸摸鼻子。就算没和集训撞车,但要是被教练知道在这种时候还忙着和女生约会恐怕会立刻舍弃寻,不过现在不能说出来。
南条说直冈哭了。与其让直冈去向南条哭诉,就算要寻逃掉训练也会陪在直冈身边。想起被南条责备时的后悔和不安,寻这么决定。
而且寻想和直冈一起去看。马上就要开始高中联赛了,错过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虽然发生了之前的事,但寻决不是不期待和直冈一起去看流星雨,直冈应该也是知道的,寻只是不想去南条说的地方。
直冈没有说不去了,寻安下心来。本来寻还担心约定会作废。经过这件事直冈或许已经没了兴致。如果不能让直冈开心,那还有什么意义。反之如果这点小事能让直冈高兴根本不在话下。
之后两人像往常那样说笑着。快恢复成平常那样吧,寻衷心祈求着。好不容易抓住的和直冈间的未来,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被破坏。
这时直冈突然提议今天一起回家,因为足球社一向训练到很晚,让直冈空等也不好意思,所以两人从不一起回家。为什么突然之间…直冈说,
“想商量一下去看流星雨那天的事,而且去看的时候多半是晚上,或许还要取得家长的同意。一定能看到很美的景象吧,现在已经可以开始期待了…可以的话能去小槙同学的家说吗?”
寻吓了一跳。去寻的家…听到这句话的寻脑子当场当机。等一下,不会是寻听错了吧?不用说以前直冈从来没有来拜访过寻的家。
寻的父母是双职工,寻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经常是没人的。直冈是知道这点的吧,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昏昏沉沉,某种毒药般的甜美蹿升脊椎。变成两人独处后,总有种会发生什么的感觉。
不不不,当然寻知道直冈没有那个意思,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变成那种香艳的情况。但寻的大脑现在根本不受控制,正擅自暴走中。
寻预感这次一定会在各种意义上都变成危险情况。直冈的甜美邀请让寻左右为难。但寻根本无法拒绝直冈的请求。而且从不妨碍寻社团时间的直冈会这么说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寻迷惑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是直冈的愿望无论是什么都帮她达成,现在为了直冈寻或许可以欣然赴死。不管是被吐槽被爱冲昏头脑还是太肉麻都无所谓,因为这是寻自己的选择。
这时在寻脑海里铺展开来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天空,流星散发着灿烂光芒,好像雨滴般刷刷滑落。没错,那是一幅非常美丽的景象。
两人做了在鞋柜碰头的约定就分别了,但就算分别后寻也无法集中精神做其他事。和直冈的约定一直在脑海里晃,让寻浑浑噩噩。其实这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寻心底清楚,这一天总要来的。
但可惜的是这天寻没有再见到直冈。就算等到整间学校恐怕一个人都不剩也没有等来直冈。寻第一次体验如此空欢喜和徒劳的感觉。
社团结束后,校舍已经全部沉浸在橘色的夕阳下,虽然已经超过六点,但夏季的天空不会轻易变黑。在寻到达鞋柜时直冈还没来。
寻一个人等在没有人影的鞋柜旁。因为是第一次,起先寻还有点紧张。但随着天逐渐变黑也不见直冈的身影,寻开始疑惑起来。最后疑惑变成不安,寻着急地找去了直冈的教室,但里面早已毫无人影。觉得奇怪的寻再度回到鞋柜旁,但依然不见直冈。
难道等错了地方?寻站在漆黑的校舍大门口自问自答,这种事不可能。那么直冈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她现在还在学校里吗?但校舍早已变得一片漆黑,恐怕除了寻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
寻不是没有体验过晚上的学校。但平时全是为了训练,这种时间还一个人留在学校有种好像独自一人被遗弃在世界上的疏离感。
就算这样也不相信直冈已经不在了,寻依然站在大门口不想离开。外面的夜空繁星闪烁,寻抬头仰望。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当一片云遮住月亮的时候寻终于承认了这个现实,被直冈放鸽子了。
原本寻对这次约定既有感伤也有期待。一想到明天两人的关系又会发生变化,就不禁对当下异常眷恋。因为忐忑不安了很长时间,在察觉直冈不会来了的事实后寻十分惊愕,大脑一片空白。
在先前等待直冈的期间寻想了很多,不断考虑着各种会发生的情况,对未来也有着各种遐想。但唯独没想过直冈会失约的可能性。
光在黑暗中亮起,寻打开手机凝视,要是有直冈的电话号码就能直接找她了,事到如今不禁后悔起来。寻又死心地把手机关掉。
但第二天寻立刻把被放鸽子的事抛在脑后。直冈眼睛红红的,就像大哭过一场。虽然直冈什么都没说,但寻知道要不是极大变故,直冈是不可能失约的。毕竟直冈都哭了,昨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想要知道直冈为什么失约,但又觉得不能随便去触及。寻转变话题说今天也可以去自己家。就当作转换心情,这样或许直冈会恢复精神。
“关于这件事…”
这时直冈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寻第一次看到她这种态度,她拨弄起垂在肩上的头发,“还是等有时间再说好了。下次我们再约吧。”
“发生了什么事吗?”
寻忍不住诘问起直冈,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过于不对劲的感觉让他焦急不已。直冈竟然会毁约,这种事太奇怪了。究竟是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哦。”
直冈干脆地回应,那斩钉截铁的口吻让寻只能闭嘴,但想也知道这是敷衍。
这时两人提到南条的名字,和昨天不同,直冈的眼神和口调都有微妙的变化。那是只有寻才能察觉到的微妙程度。虽然直冈没有明说,但寻逐渐确信了,昨天她一定是和南条见面了吧。
难道直冈又在南条面前哭了吗?比起惊讶,寻更感到挫败和嫉妒。直冈从来没在寻面前哭过,却只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南条。
南条已经知道直冈哭泣的理由了吧?寻暗自咬牙。寻连触及都觉得禁忌的话题,他已经深入并解决了。为什么是南条…寻不甘地想,我明明为了你可以舍弃一切,为什么要选择南条?
寻可以想象昨天发生了什么。没错,是南条安慰了哭泣的直冈吧?直冈现在的神情没有丝毫阴霾。那不是在逞强,而是仿佛卸下了心头重担般的豁然表情。 如此一来直冈会疏远寻也是当然的。
但寻相信直冈并不是一开始就和南条约好的。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直冈和南条没有一再见面的理由。从上次的情况看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进一步的迹象。这次会变成这样是偶然的可能性很高。
结果直到最后寻也没诘问直冈,只是笑着送走了她。吃着直冈送来的便当时,心情变得更加难以平复。不仅是心情上,也是味觉上。
直冈带给寻的便当完全失去往日的水准,不是小菜忘了加盐般平淡无味,就是米饭做得和粥一样。本来直冈的手艺或许称不上高超,但寻知道她做得非常用心,寻就是喜欢她这种地方。但今天的便当完全看不出是为寻而做,寻终于放下筷子。
一想到或许是因为南条的事才变成这样,寻实在是难以下咽。说极端点就算是被直冈恶整,也比不被直冈放在心上好。
社团结束后,一个人留在换衣室的寻将毛巾盖在垂着的头上低吟道,
“可恶!”
社团活动中一直在胡思乱想,害得寻完全无法集中精神。结果受到了教练的训斥。但就算被骂,寻也只想着直冈和南条的事。但最终寻也没有找南条问话,只是像个落败的拳击手般呆坐在换衣室内。
“喂,”
听见声音的寻抬起头。南条站在昏暗的门边,“有话和你说,跟我来。”
该来的总要来。就好像不断扩散的裂缝一样,寻和直冈间的关系出现了差错。而这一切都是由南条而起。三人的关系开始纠结,但寻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一切似乎都已经无法停止了。
两人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快餐店。昨天你和直冈发生了什么?盘算着该如何问出口的寻低头看着桌面。把饮料卡哒一声放在桌子上的南条却先问道,“为什么你不叫直冈的名字?”
“什么?”
寻疑惑地抬起头。
“你和直冈不是在一起了吗?”
南条眼神锐利地询问。寻也知道恋人间应该直呼名字才对,但被南条提起却分外不爽。难道他的意思是没有直呼名字就不算恋人?
寻有时也想是不是该叫直冈的名字,但现在如果要叫就会想起牧菜。而且两人的关系开始不确定,本来能叫也快变得叫不了了。还不是你的错,寻怨念地想。南条的问题让寻觉得格外讽刺。
“…没什么理由。”
寻撇开视线。不知道南条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虽然声音不大,却直达寻的大脑。
“我喜欢直冈。”
喜欢…喜欢…虽然耳朵听得到,意思却久久没有传达到寻的大脑。
为什么?暂时呆滞的脑海里只有疑问。南条不是一直支持着寻的吗?就算最近和直冈有过几次接触,寻仍希望相信两人间没有关系,但寻被狠狠地背叛了。感觉好像被巨浪灭顶了般震惊。
寻缓缓地看向南条,寻从没见过南条这种表情。那是迎难而上,但又有别于挑战的眼神。就算在比赛中他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寻不知道他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只有他的认真充分传达给了寻。
南条并不是想赢过寻,寻确信了这点。但就是这点让寻感到不满。明明要从寻身边夺走一切,凭什么还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寻很了解南条。和南条是在高中才认识的。和没什么特点的寻比起来,虽然毒舌,但南条的性格干脆,也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两人都是高中一入学就加入了足球社,不久后就成为了朋友。
寻至今依然记得和南条间的初次对话,当时夕阳从窗口照进换衣室内。
“你也是看中足球社才进这个高中的吧?”
社团结束后,还没适应高强度训练的寻汗水淋漓地坐在椅子上。听见声音后抬起头,看见双手拉着脖子上的毛巾的南条低头看着寻。
虽然有点疑惑,但南条说了‘你也是’。看来他和寻的志向一样。因为很中意这点,寻记住了他。有共同点的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一年级时寻的高中并没在联赛中留下好成绩,某天一起回家的南条也曾抱怨过,
“不觉得很蠢吗?整天口号口号的,光喊有什么用?今年恐怕不行了吧?”
虽然南条嘴上这么吐槽,但寻知道他眼中比谁都要坚定地望着目标。因为寻也一样。就算今年不行,也决不会放弃明年。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也在被训斥和流汗中同甘共苦地撑了过来。
时至今日,虽然不曾同班过,但南条可算是学校里和寻关系最好的了。和直冈的关系也只有他最清楚。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背叛寻的话?不,其实寻也知道,感情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这是什么意思?”
寻仍驱动僵硬的舌头,不敢置信地发问,“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直冈的吧?”
“那你为什么有事瞒着她?”
寻不禁心跳加快,南条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和直冈牧菜的事。”
果然来了吗,寻屏住呼吸。其实寻早就预料到会从南条嘴里听见牧菜的名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恐怕直冈在昨天已经告诉了南条一切。
牧菜的事只有寻和直冈知道。虽然寻仍然不敢相信直冈会把牧菜的事告诉别人。但就算直冈现在出现在寻面前寻也无法质问她,因为如果被反问知不知道牧菜的事,寻根本回答不出来。
直冈发现了寻和牧菜之间的关系,然后把那么隐私的事告诉了南条,比起不好了的预感更觉得吃醋。但本来寻并未预料到南条会摊牌。
难道昨天直冈会失约,不仅是因为牧菜的事,还因为南条的告白吗?不,寻在内心否认道。毕竟是死党,寻不认为南条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偷偷向直冈告白。换言之他现在就是在事先向寻宣告。
不仅如此南条会提起牧菜的事,就是想让寻自动退出。他想利用牧菜的事。
寻可以想象昨天南条和直冈间的谈话。知道了牧菜的事后南条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对于直冈和寻之间的关系,他比谁都要清楚。如果是平时寻可能不觉得奇怪,但现在不得不怀疑他存有私心。
寻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如果南条真的喜欢直冈,多半是在那次两人出游之后。或许是一再看见直冈在自己面前落泪,南条心动了。
这恰恰是寻最不能原谅的。一切感情都反转了。怎么能让你夺走?寻瞪视南条。本来对坦白一切犹豫不决的寻,现在燃起了对抗心。
曾几何时寻也想过要结束这段时光,苦恼于对直冈有所隐瞒,也担忧着如履薄冰的未来,甚至想过就算被直冈杀死也是罪有应得。但寻无法忍受南条的背叛,更无法忍受他利用牧菜的事。
如果寻说出一切的话,难保直冈不会转投南条的怀抱。必须说谎不可。但这件最初就下定决心的事,直到现在依然让寻犹豫不已。
寻想起直冈哭了的事。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寻能猜到她哭泣的理由。是因为牧菜的事吧?一边担心着失踪的牧菜,一边只能什么都不说地呆在隐瞒的寻身边,久而久之她的情绪爆发了。
直冈决不可能轻易落泪,所以当看到她哭红的眼睛时寻就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寻不能触及有关牧菜的话题,南条却能安慰直冈。
一阵歉意涌上心头,寻并不是想导致这种结果。和寻在一起会让直冈痛苦,寻重新想起了这件事。以为牧菜的影响渐行渐远的只有寻一人。
但现在比起愧疚,对南条的敌意更大。寻只想着不能让直冈被南条夺走。
就算没有告白,昨天直冈也失约了。对南条来说牧菜的事正好是让直冈疏远寻的绝佳材料吧,但寻对直冈有所隐瞒根本不能成为南条横刀夺爱的理由吧!他凭什么还摆出副代理人的嘴脸说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寻撒谎了,但却不后悔。如果坐在面前的是直冈,寻或许已经因罪恶感坐立不安。南条立刻皱起眉头,仿佛警官般严肃地责问道,
“真的吗?”
“是啊。”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
看寻一脸若无其事地装蒜,南条第一次露出犹豫的表情。寻知道他的内心开始疑惑,于是假装愤慨地继续说,“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直冈啊?‘你和直冈牧菜的事’又是什么意思?不要乱找借口找茬了,你只是…只是想从我的身边夺走直冈吧?”
南条的脸一阵扭曲,低语道,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没错!”
南条非常明显地咋了下舌。寻只管把自己装成一个被好友夺去恋人的人就好了。而且这份愤怒并非虚假,南条确实准备夺走直冈。
就算有所隐瞒,寻也是真的喜欢直冈。一想到她会被抢走,寻就反感到自己都吓一跳的程度。现在不论南条说什么寻都觉得别有用心。如果南条不说喜欢上了直冈的事,寻或许还会被说动。
其实寻心底也知道,南条的话也有不可否定之处。寻让直冈痛苦是事实。
而且南条应该并非只想夺走直冈。南条觉得寻和直冈之间有问题,甚至觉得抢走直冈是为了寻着想。他的行动应该并非全都出于私欲。寻非常清楚南条是怎么想的,所以才更加难以认同。
寻丝毫不敢大意,经过昨天和直冈的谈话,说不定南条已经握有了一些证据。上次寻直接问起了牧菜,恐怕直冈因此确信寻知道牧菜的事。但就算南条问起,这也并非是不能蒙混过关的事。虽然一时失去冷静,但南条立刻镇定下来重新问道,
“你知道直冈离家出走过吧?”
“…那又怎么样?”
不好,心虚的寻一瞬想要移开视线,但还是瞪着南条说。这件事早就听说了。如果不是别人提起,寻差点就完全忘了这件事。这是有特殊原因的。被注意到了糟糕的地方,寻硬是忍住动摇。
“我们明明都接受了审问,但你却像忘记了这件事一般。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然后你又突然说要退出社团,所以我去见了直冈。”
寻大吃一惊,两人一起出游那件事,恐怕起因就是因为这个。寻突然深觉沮丧,造成南条喜欢上直冈契机的,竟会是寻自己。要不是寻一早就露出了破绽,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寻可以理解,昨天直冈的话等于解开了南条的疑惑吧。寻知道南条干涉牧菜的事并非完全出于私心,不如说最初他是在担心寻吧。但演变成如今这种被他抓住把柄的情况,就只能说是讽刺了。
“我一直以为你忙于社团,拖延着和直冈的约定。因为不好意思才装作不记得直冈离家出走的事。直到昨天遇见直冈,听了她的话。”
并不是假装忘记,寻是真的忘记了。直到重新想起来为止。离家出走回来后的直冈退出了社团,连寻本来都以为是因为合唱社的原因。但现在知道并非如此。直冈会离家出走是因为…寻。
“直冈说没来学校的期间,”
南条一字一句地说,同时好像要看穿内心般注视着寻,“她妹妹失踪了。”
没错,牧菜在那时失踪了。是寻伤害了她,让她无法再出现在直冈面前。寻也因此忘记牧菜。那时寻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就难以保持平静。寻就是牧菜失踪的原因,他实在受不了这个事实。
“因为你和直冈妹妹的失踪有关,才一直回避直冈离家出走的事。你会想要退出足球社,也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这件事没错吧?”
被发现了,危机感充满寻的内心。这下寻和牧菜失踪一事的关联就暴露无遗了。因为和牧菜的失踪有关,寻才忘了离家出走这件事。
那时寻和直冈还不认识,连一次话都没说过。会将离家出走这件事从记忆里抹去,只是因为直冈这个姓氏。寻潜意识排斥这件事。
已经想起的现在,寻也隐约记得接受过审问,被问到和直冈关系如何?或是知不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之类的问题,寻也只是回答了没说过话、不清楚。当时一结束就马上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想起一切后,寻曾询问过直冈关于牧菜的事。当时牧菜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六月初失踪的牧菜,直至七月中旬的至今依然没有回来。寻想离家出走期间直冈一定到处去找过失踪的牧菜了吧。
如果昨天两人没碰面,至少牧菜的事不会被南条知道。寻不甘地咬牙。寻本来想要阻止的两人间的进一步接触,却终究没能成功。而且既然连南条都那么确信了,直冈一定更清楚寻的可疑。
“你曾亲口问过直冈关于妹妹的事吧?当时直冈说妹妹叫牧菜。虽然之后你闭口不提,但自从那时起她就有了确信。直冈牧菜至今都没有回来,你是知道的吧?关于直冈牧菜如今的下落。”
南条说出结论。寻暂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会被南条查到这个地步。原本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正被逐渐迫近,让寻开始恐惧不已。
“…你凭什么这么说…”
寻的指尖颤抖起来,渐渐失去了撒谎的余力。他只能握紧右拳。
“我并不想怀疑你,而且直冈也没有证据。但因为对你有所怀疑,她一直深陷在紧张和不安之中,再这样下去…只要能消除你的嫌疑,事情就能有所进展。就算没找到妹妹,至少能让直冈轻松一点。”
知道寻有所隐瞒,直冈当然会伤心,会心痛,就因为知道她会有多痛苦,当初寻才想疏远她,但直冈却和寻定下了约定。当初是直冈把寻拉了回来,用那个约定。如此一来寻根本离不开她。
南条的话渐渐刨开了寻的内心。一层一层地暴露出寻隐藏起来的秘密。就算想要抵赖,但那天的经历动摇着寻,又让他自乱阵脚。
“你知道直冈的妹妹何时失踪,换句话说,失踪的那天晚上,你和她见过面吧?”
不要说了,寻忍不住想发出悲鸣,但喉咙好像被绞住般。那晚的景象自记忆深处浮现。寻唯一能做的抵抗只有低下头艰难喘息。
那是一度忘记的记忆,不曾想起就好了,寻也这么祈求过。就是在那个晚上,寻夺走了牧菜的一切。让她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寻还记得当时感受到的地面坚硬的触感,周围飘荡的湿哒哒的空气。牧菜就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但寻流着泪,最终弃她而去。
那晚看过的事物,听过的声音,聊过的话题,寻已经无法再度忘记。牧菜的惊叫回荡脑海。那是求救声。但寻却将她抛弃在了黑暗里。
要是没有那一天,牧菜和寻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到底是谁的错?已经自问不下千百遍。然后一再陷入自责。就算重新想起来也一样。但就算再怎么后悔,时间也不会重来。
牧菜消失了,不仅是从寻身边,自那天起,她一定再也没回过家。但寻却忘了她,并在没有察觉到直冈是牧菜的姐姐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她。想起一切后,为了不失去直冈,寻只能不断隐瞒。
寻渐渐迷茫起来。虽然不想被南条抢走直冈,但内心却充满了愧疚感。本来在平稳日常中逐渐淡去的那股疼痛,被南条重新唤醒了。
“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应该能反驳我吧?你应该知道我说的直冈牧菜是谁吧?”
“别说了…”
寻已经无法继续撒谎,就连现实与幻觉的境界都快要迷失,“我不认识直冈牧菜…”
当寻注意到时已经说出了口,南条的脸僵硬到不能再僵硬,他发怒了,
“别开玩笑了混蛋!”
南条的声音引来了瞩目,“你真的是想和直冈去看流星雨吗?你有这么做的资格吗?”
可恶,寻惊慌起来,暗自咒骂自掘坟墓的自己。但木已成舟。就算想要找借口事后弥补也已为时已晚,南条已经认定寻知道一切。
寻再清楚不过了,有所隐瞒的寻没有资格和直冈在一起。但寻才不想被趁人之危的南条这么说。而且是直冈把寻拉回来的,对着一度想要离开她的寻,直冈却和寻定下了约定。只要一想到流星雨的约定,寻依然无法轻易放手似乎触手可及的未来。
“说出一切吧,已经到极限了。这样下去直冈和你都只有痛苦不是吗。终有一天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情况,不,直冈已经承受不了了,你也知道,她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内心是非常痛苦的吧?”
寻漠然地想,直冈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把那些痛苦全向南条倾吐了吗?
比起这样,寻更情愿直冈直接对寻吐露不满与怨恨,无论是被咒骂还是被报复寻都可以欣然接受。不过直冈不这样做,是因为知道寻什么都不会说吧。因此直冈才只是在寻面前笑着。
寻就连在企图远离直冈的时候也不愿把牧菜的事说出来,直冈不可能没注意到这点。直冈只能等待寻的自白。现在寻为了和直冈在一起才隐瞒牧菜的事,但就像南条说的那样只会让直冈痛苦。
不把一切坦白,直冈不可能释怀。寻能为直冈做的就是从身边解放她。
但如果说出一切,寻毫无疑问会失去直冈。到时南条就能顺理成章地和直冈在一起了吧。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想都别想。
“把直冈牧菜的事全说出来。”
明明是个无关者,皱着眉头劝说的南条的语气却显得悲痛。南条越苦口婆心寻就越反感。自知理亏,处于弱势的寻很自卑。
为什么是南条?明明知道错在自己,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寻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他对南条插手牧菜的事感到极其不满。
怎么可能认同。明明几天前南条还是寻恋情的支持者。就算和直冈一起出去过,说到底也是以为寻放直冈鸽子。当初南条告诉寻那个可以看到流星雨的地方时,寻心底也是心怀感激的。
明明只要南条不多事,就算是虚假的日子也能持续下去。果然南条会毁掉一切,寻敌视地看着南条。现在不论南条说什么都让寻觉得别有用心。任凭愤怒驱使的寻踢飞椅子站了起来大喊,
“别来插手我们的事!”
“怎么能不管!我可不算完全无关的啊!”
南条也喊道。
“别得意忘形了!”
寻越发激动起来,“和你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事到如今难道你想插手吗?已经晚了!直冈选择了我,所以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这绝对没错!居然说喜欢直冈?别开玩笑了!”
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在这边,但寻已经顾不上那种事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麻痹了寻的头脑。被南条背叛的愤怒、牧菜的事被暴露的不安、将会失去直冈的恐惧全都混杂在一起,让寻的理智短路。寻已经看不见眼前,什么都变得模糊不清。
“就算你想要乘虚而入也是没用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难道想做第三者吗?!不要以为和直冈稍微亲近了一点就自以为是!”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没错!”
南条愕然地看着大口喘气的寻,不一会后终于放弃般地抹去了表情,
“你…变了。我本来还不愿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比起直冈我本来更相信你,所以才想和你谈一谈。但现在看来直冈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要隐瞒直冈牧菜的事,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闭嘴!”
不要说了!寻已经无法忍受。不要挖开这份记忆!南条沉默了一下后说,
“直冈牧菜如今失踪了,你明明知情却保持沉默,那就只好采取相应手段了。”
“你打算去报案吗?”
寻干涩地发问,南条却不作答,过了一会他望着寻说,“你再好好想想吧。”
自从想起来后,已经想到不要再想了。应该说出来才对,已经想过千百遍了。就因为寻没说出来,才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牧菜消失了,就像直冈猜想的那样,原因出在寻身上。
如果是在刚想起一切的时候,愧疚的寻或许会被南条说服,但如今寻顺利回归了足球社,和直冈也有了流星雨的约定,已经有了贪念的他无法不去抓住眼前的未来。不想功亏一篑,还差一点,这些执念让他难以放手,就算那份未来是虚假的。
然后就在差一步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崩溃了。并不是哪里出现了差错,而是原本就存在破绽。但寻死也不想承认这一点。
寻冲出了快餐店。决不认输,决不能输给南条,决不能让直冈被抢走!寻奔跑着。明明不知道可以跑到哪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头。
激动的感情到了第二天也无法平息,这天南条却请假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寻心情复杂地望着他的空位。是不是又和直冈发生了什么?即使想要探询一下情况,南条本人也不在眼前。
中午见到直冈时,寻什么都不敢问,只是一如既往地拿到了便当。
直冈应该知道昨天南条会找寻谈话,然后应该也知道结果了。但直冈完全没有任何不同之处,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上好像戴着面具一样。直冈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寻咬牙忍住想要询问的心情。
虽然知道一旦问出口就完了,但又很想问问看,寻也知道自己极其矛盾。事到如今就算表面上再平淡无奇,寻也不能再无视罪恶感了。
抱着各种不安,寻有气无力地参加着社团活动。牧菜的事应该还没有报警,但这样下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行了,寻一味焦急着。再加上南条的话一再在脑中循环,快把寻的脑子塞满了。
不想失去直冈,虽然难以忍受快要失去直冈,但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死心。快要把寻撕裂的所有烦恼,在社团结束的瞬间就全部烟消云散。
在前天约定好的鞋柜旁,寻看见被夕阳笼罩的直冈的身影。明明中午时什么都没说,但直冈就像在等待着寻般,向这边露出笑容。
寻不禁停下脚步,为什么…呆滞的脑袋里浮现出疑问。但寻马上意识到直冈是来赴约了。这时南条的劝告或是对自己的自责都从寻脑中消失,只有直冈的笑脸占据了寻的视野全部。
寻不自觉地看呆了,然后不禁变得忘乎所以。就算被南条指责没有资格,直冈依然选择了寻。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寻也向直冈笑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近她。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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