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论我问什么,沁雪都只能给我这样的回答。
一个时辰前明楚带人搜查了南苑的“张月鹿”居,不见黄莫离的人影,只将其带来的随从一律控制住。
而问及他们二女的下落时,他们却一概不知。
最后,明楚发现在床底找到了一面铜镜,经过研司的人调查,这面镜子乃是上古法器,名曰“方寸”。
拥有容纳万物之效,与东汉时期传言的“壶中天”有类似只能。
经过研司和精通结界之术的陆家的帮忙,沁雪和王轩终于被解放了出来。
虽然还是神志不清的模样,但好在没有丧命。
我很丢人的当着众人的面抱着沁雪哭了起来,沁雪缓了缓也终于认出了我,含含糊糊地说了好多,我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仍是热泪盈眶。
“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一问两位姑娘。惊鸿姑娘,我也有些话,想要问问你?”那个名叫冯遇的刑司官走向我,对我谦和地说道:“能否劳驾。”
众人退去,只留下我,沁雪还有王轩在场。
“那么,王姑娘,可否说说你们当天晚上的遭遇?”冯遇问道。
王轩揉了揉太阳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好像是拉着沁雪去南苑找乐家公子,只是好像……”她咬了咬牙使劲地回想了起来:“我们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对,一个人影往南苑去了……然后……”王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我不记得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那沁雪姑娘呢?”
“我也……”
我担忧地看了看她们二人,只觉得她们回忆那段往事事的表情十分痛苦?
“请您不要再问了,她们是想不起来的。”我对冯遇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们是中了摄魂术,有人将她们有关凶手的记忆全部挖走了。”
冯遇皱了皱眉头,不再接着问她们二人,而是将话题转向我:“那么惊鸿姑娘,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他虽然是温文的笑着,但我总觉得不寒而栗。
“请说。”
“据我调查,你和沁雪姑娘二人是第一个与姜溪有接触的人,我说的对吗?”
“没错,我们跟他在外面的酒馆相遇,结伴来得别庄。”我实诚地说道。
“据你所知,他可有什么异常?”
“不!”我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随后冷静了下来:“说实话,我觉得姜溪他不像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你有什么依据吗?”
“没有,只是感觉罢了。”
“惊鸿姑娘,其实我跟你的感觉一样。”意外的,冯遇说出了这样的话。
“真的吗?”
“我们刑司的人可说是阅人无数,但是从他的身上,我感受不到太多的杀意。”冯遇说道:“尽管我严刑拷打他,他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这与我所接触到的杀人凶手是完全不同的。”
“你们拷打了他!”
“这是常规姑娘,真正的酷刑还没有用在他的身上。但是毕竟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尽快将事情解决。”他说道:“不过,他已经承认了,的确是他杀死的孟连二人。”
“这不可能,连越死的时候,姜溪和我在一起,他根本就没有杀人的机会。”
“对于阴阳师来说,不在场的证据是没有用的。因为通过操控傀儡或是分身之术都是可以做到的。”他说道:“不过,你说的这一点未必不能当成一种依据。剩下的,只有在抓到黄家主之后再查证。”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姜溪不一定是真正的凶手?”
“他想要杀害连家主的事实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了,只是这件事情仍然存在疑点,并且还牵扯到整个阴阳家的派系之争,十分之复杂,需要多多斟酌才是。”冯遇叹息道。
我心下起了念头,在冯遇离开之后。我将沁雪安顿好,待她进入梦乡后,我离开了微月燕。
天色已暗,我向北面而去。
走至一座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明公子我是惊鸿,能否一谈。”
里面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晌之后里面传来了明楚的声响。
“姑娘,那个……我这里有客人……”
我有些尴尬,当即说道:“那我便不打扰了。”
“不是……请等等……”里面又传来了明楚的声音,突然门被从里面打开来,明楚红着脸说道:“惊鸿姑娘,失礼了,里面有人想见您。”
突然,他跳着闪开身来,只见一个苹果砸向他的后背。我往后看去,只见一位面若桃花的少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她好看极了,就如同最娇艳的花朵儿散发着青春的灵动。只是她好像坐在轮椅上,两条腿无力地放着。
“这就是你说的惊鸿姑娘啊,阿楚。”她笑着对明楚说道:“果真是好看,难怪让那个小子动了心思。”
“华儿,不要乱说话。”
阴影处站着一个少年,他懒散地靠在墙壁上,清俊如玉的面容上满是无可奈何。
只见那个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少主明楚殷勤地对那个少女笑道:“没错,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姑娘。”
“你们是……”
我有些懵,两个完全没有见过的生面孔站在我的面前,打量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你好,我叫易华。”那个少女向我伸出手来。
“余家沁雪,”我慢慢地伸出手去,她握了握我的手,我突然想到:“你姓易?”
“嗯哼。”
我回想起王轩跟我说过的话,易家,是那个易家?
“你没有死?”
“嘘!”她将食指伸到我唇前,笑笑说道:“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知道这个秘密,就意味着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了。若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杀了你。”
她甜美地笑着,却说着威胁我的话。
“别吓她了,说正题吧!”墙角的少年扶额道。
“哦,忘了跟你介绍了。”她指了指那个少年说道:“这是我哥哥,易绍。”
我向他道了声好,他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知道我为何叫你进来吗?”
我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她。
“交换情报。”她对我说道。
“什么情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担心的那个人,我们是来救他的。”她对我笑道。
“你们说得是姜溪?”我问道。
“没错。”易华说道:“虽然我很想让他就死在这里,但是我有不得不带他回去的理由。”
“你们是他什么人,为何要救他?”
易华愣了愣,好像是听到了一句很滑稽的疑问,她失笑道:“那您又是他什么人呢?”
“我……”
我无言以对,只因为我自己也心虚,这一切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他却拒绝了我的帮助。
“阿楚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不要接触他?”易华问道。
“我……可是我……”
“真是个傻女孩儿……”她怒了努嘴道:“我也不绕圈子了,直接了当的跟你说了。你知道姜溪的身份吗?”
“我不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琴师吗?”
“他的清心谱是速成的,我家里有一种修炼方法可以迅速的掌握清心谱的韵律,被他偷学了。如果说是琴师的话,我哥哥可能比他更称职一些。”她歪了歪头说道。
“那……他是……”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上你,若是你对他没有一点儿益处的话,他一定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的。”易华说道:“那么,你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对他……他拒绝了我的帮助。”
“哦?为何?”
“因为……”我涨红了脸,三人同时看向我,我的心跳加快,心口如同被撕裂了一样的疼痛。
“为何他利用了你,却又放弃了?一定有什么原因?”
“华儿!”明楚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
“我可是在帮你,你最好好好配合我。”易华强硬地说道。
“因为……”
“嗯?”
“因为我……”
“好了。”名为易绍的少年出声制止了我,他看向自己的妹妹说道:“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我舒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易绍,易绍没有看我,易华却挑了挑眉说道:“你真的明白了。”
“关于姜溪为何放弃利用她,对于了解姜溪真实的身份一点儿帮助都没有。”易绍对她说道,他看向我对我说道:“我记得您的师父是以除灵闻名天下的吧!还有您身上那把白映,也是著名的斩灵之剑,我说的可对?”
“没错。”我说道。
“阿楚,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姜溪的时候,误以为他是灵,可对?”
“我小的时候见到过一次灵,他的气息我一直难以忘记,而姜溪的感觉和他很像,由此我才会说他是灵。可是他否认了这种说法,我看他也不像是在说谎。”明楚说道。
易绍沉思了起来,他想了半天,说道:“他不是灵?他不是阴阳师?他能够与桓儿缔结契约,这却是唤魔的做法。”
桓儿?是谁?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有了这样一种想法。
“哥哥,如果说姜溪曾经想要利用惊鸿姑娘的话,一定会给她一些暗示的。”易华插嘴道:“麻烦您整理一下您但如今所看到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跟你说一下我所知道的,看看信息整合到一起的时候,能不能有一些变化。”
“您请说。”
“据说姜溪已经承认了,是黄家指使他杀死那三人的。有关这一点,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进这别庄来不只只是为了演奏,而是另有别的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第三,黄莫离想要制连恒于死地,这是真的。因为连恒发现了黄家的秘密,黄家得知了这件事后想要斩草除根。但是连越的死和孟子与的死是为何我却不知道,我只看那个刑司官能从姜溪和黄莫离的口中问出什么?”易华说道。
“早些时候,刑司官跟我说,真正的凶手可能不是姜溪。”我说道:“而且我也说了,在连越死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他有不在场的证据。”
“在阴阳师的世界中,不在场的证据根本不重要,因为已经有了各种其他的手段可以远程杀人。重要的是动机。”易绍说道:“如果真如姜溪所说,他是受黄家指使,那么他便只有刺杀连恒的动机,杀死连越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孟子与的死又怎么说,他可是北疆人,与中原世家没有一点儿关系,并且他还是第一个死者。”
“连越,孟子与。”明楚想了想道:“他们二人的死法也很是蹊跷,孟子与是中咒毒而死,这种咒毒只有连家才有,而连恒是被利刃杀死,并且伤口与姜溪手中的匕首基本吻合。”
“会不会……”我突然想道:“凶手有两个人。孟子与的确是连越杀的,而姜溪趁机杀了连越并且还想去刺杀连恒,可惜失败了。”
“那他没有必要三个都认。”易绍说道。
四周又沉寂了起来,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突然,易华笑了出来:“我们有一个盲点,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啊!”
“什么?”
“姜溪刺杀连恒,在外人看来是找死的行为。但在我们看来,他成功的可能性反而要大于他失败的可能性。你们单单被姜溪虚弱的样子所蒙骗,但是你们却忘了一点。”易华看着易绍说道:“哥哥,连家擅长的是什么?”
“丹药之术,强化之术。”
“连恒虽是家主,可实战的实力却远远不如其他三家。姜溪,他可是能够直接从外部破坏化域的破坏天才。你觉得这两者,谁失败的可能性会更大?”
“你的意思是,姜溪是故意被擒的。”易绍说道:“的确,他不可能会失败。”
直接破坏化域?我联想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再想想他们所说的姜溪,一时间无法接受。
“我大致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了。至于真相,其实并不重要。”易华说道:“重要的是,结果如何?”她看了看明楚说道:“阿楚,你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2/
黄莫离隐藏了起来,若是被刑司那伙人抓住。必定是要接受惩治。
现如今,只能想办法联络绞杀,让他们来救自己。
不过那帮人,黄莫离细细想来,那帮人只不过是看中自己的价值,现在自己别说是当司首,就连能不能平安出去都是问题。
那个小子,真是可恶!没想到被他摆了一道。
若不是自己过于自负能够控制住他,也不会……罢了,现如今还是早日攻破这结界逃出去为好。
他再次拿出了手中的罗盘,寻找着结界的漏洞。
只是许久不见其转动。
就在他绝望之际,指针突然开始了转动,指向了西面。
他欣喜若狂,移动步伐向那里逃去。
他已经藏身于水中一整夜了,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
他低下头躲过了所有人,到达了那个漏洞所在。
却看到令人绝望的场景。
“你还想往哪里逃,你这个畜牲!”
为首的便是连恒,身边站着明楚和冯遇,刑司的人在那里等待着他严阵以待。
“是我特意降低了这里的灵压,引你过来的。黄家主。”明楚说道。
“束手就擒吧,黄家主。纵你有千般本事也敌不过刑司的天罗地网的。”冯遇说道。
黄莫离低下头,放弃了挣扎,他明白,这一回他已经无力回天。
只是,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下地狱……
他抬起头,狞笑着看着连恒。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了扭曲的笑声,他说道:“连恒,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你吗?那个奸商还没告诉你吧,你的勾当被我发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楚心里明白,易华已经将事实告诉了他,只是当下他沉默了起来。
“冯大人,我早已发现黄莫离有狼子野心,便让人监视他们,却发现了他与绞杀有了勾结。”
“哦?可有证据?”
“这是老夫掌握的,他们的书信往来,上面有黄家的家印”
冯遇打开书信看了看,紧紧皱起了眉头。
“黄家主,你这是罪加一等啊!若是让你这样的人当上了司首,那阴阳家岂不是毁于一旦。”
“哈哈哈哈让我这样的人当上司首便会毁灭。”黄莫离接着说道:“那让这位连大人上位如何?”
“老夫若是执政,必定杀尽你这般无耻之徒!”连恒义愤填膺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一个连儿子都要靠买的世家,还能算是世家吗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疯狂地吼叫着。
众人一惊,全场愕然。
明楚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一场华丽的闹剧。
“你……你说什么!”连恒暴跳如雷,拔出剑想断草除根,却被明楚一把拦下。
“连大人,听听他说也无妨。”明楚冷眼看着他道。
“你说!”冯遇铿锵一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能啊连恒。你唯一的儿子根本当不了阴阳师,你却狠心改造了自己的儿子,可却把自己的儿子玩坏了,把他变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可是呢,他却完全没有继承到一点儿你们家的根基,反而连作为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讽刺啊哈哈哈哈!”
“你是说,连越根本就没有继承到连家的阴阳天赋,他之所以能够施展阴阳术是因为连恒用禁术改造了他?”
“不,不是连越!连越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他只是黑市上买来的灵奴而已。至于那个早些时候被他弄坏的小子,早就被他抛弃了!”
――――――――――――――――――――――――
此时众人正聚集在西边,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刑室里空无一人,姜溪躺在那里。
他费力翻了个身,忍住了皮肉的疼痛,他看了看周遭,没有一个人,只是他现在无比的口渴,嘴唇干裂的疼。
“要是桓儿在我身边……就好了……”他喃喃道。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姜溪抬起头来。
――――――――――――――――――――――――
“你是什么意思?”冯遇问道:“你是说,死掉的连越,其实是黑市上买来的灵奴,被连恒用禁术改造成了连家阴阳师的体质,欺骗天墟。”
“没错。”黄莫离愤慨道:“就是这样!”
“你如何得知?”
“我如何得知?”黄莫离嘲讽道:“连恒,你一定以为你的亲儿子死了吧!也对,变成了那个样子,一旦出去了,肯定过不了。你是不忍心亲手杀了他,才把他丢到大街上的吧!”他看向连恒说道:“可惜哦,他被我发现了,我把他带回了黄家,我折磨他,让他透露你们家的情报,可是你知道吗?你那被你抛弃的亲儿子,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啊!”
明楚捏紧了拳头,看着事态的发展,另一只手钳住了连恒,不让他有任何的动作。
“我想要看看,那个小子能有什么能耐。”黄莫离接着说道:“我不杀他,我重新把他扔回了大街上。看看他还能给我什么惊喜……果不其然,他果真没有令我失望。虽然已经过了许多年,但我还是在那晚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晚?”
“对呀,那晚。”黄莫离接着说道:“那两个丫头发现了他,我正好帮他一个忙。就凭他还想来刺杀我,简直是痴人说梦,被我一举拿下后,我又放了他。你知道吗?连恒,人的信念那么坚强,坚强到可以让一个满身疮痍的人苟且偷生至今日,可它又是那么脆弱,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将它轻易击碎。我跟他说,你要想清楚,你真正的仇人是谁?又是谁赋予了你生命,却又狠狠地践踏它。”
“你的意思是……”明楚恍然大悟。
“我赋予了他最阴毒的蛊毒,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只要他碰到你,你就会被蛊毒附体七窍流血身死,而他也会和你有一样的下场。”他说道:“我可是派人守在了你的居所那里看好戏啊!谁知,那小子耍了花招。来得人居然不是他,而是那个狗屁琴师。”
“果然,那小子不是真正的凶手,是来顶罪的。”冯遇说道。
“至于你买来的那个儿子,哈哈哈哈哈,他也同样的恨着你啊!你这个人阴毒至此,还想拥有最高之权力,你……你就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不知道你地狱里那个假儿子,重新看到你,会做何感想?”
“那连家的亲子呢?现在在哪里?”明楚突然想道。
――――――――――――――――――――――――
来者为他端来了一碗水。
“谢谢……”姜溪渴的已经窒息,艰难地翻起身子,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因为刚刚醒来,视线还是很模糊。
他撑着身子,右手接过那碗水。
“对不起。”
来者说了一句,噗的一声,利刃**了少年的心脏。
那碗水应声碎在了地上,少年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我不是叫你……快逃吗……”
那个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他颤抖着说道:“抱歉……我不能让你把我供出来……”
少年的瞳孔渐渐消失,只余下淡淡地一句:
“你这个傻瓜……”
那人松开了手,少年的眼睛轻轻闭上,无力地倒了下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桓儿!”
只一瞬间,少女瘫倒在了地上,她抱紧自己的身躯,蜷缩着在地上抽搐着。
她的瞳孔放大,眼中的结印开始显露了踪迹。
“少爷,快躲开!”
斩风拉起往桓跟前凑的石灵逃向室外,只听见室内传出了物体崩坏和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
半晌之后,那剧烈的震动停止了。
石灵赶紧冲进了屋子,只见被压在碎片下的少女。他扒开那些残骸,将少女抱在怀中。
“桓儿!桓儿醒醒!”
少女瞬间睁开了眼睛,只是比起之前的空洞,更多了一分寒冷的杀意。
少女机械地坐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
众人赶至刑室,只见血肉横飞。
门口的守卫被杀,锁被人砍断。
冯遇冲了进去,只见少年孤零零地倒在那里,刀刃仍在他的心口中。
“姜溪!”明楚冲了上去,他叹了叹他的鼻息,脸色恍然间变得煞白。
“他是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冯遇叹息道。
“姜溪帮了他,他还……”明楚怔怔道。
“封锁整个别庄,不要让他逃了!”
3/
我看到了步履蹒跚走过来的明楚,他的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我赶了上去,急不可待地问道:“明公子,如何?”
明楚仍是愣神地走着,我又唤了他一声。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神色空洞地看着我说道:
“姜溪……死了。”
冷风灌进了我的眼睛……
是冬天到了吗?
“你在开玩笑吗?”
明楚望了望天空,不敢再看我。
我的眼泪一瞬间如同泉涌般喷了出来,就连我仅有的理智也控制不住他们,我十八年来最美好的念想,就这样被那把冰凉似雪的刀刃彻底斩破。
我回想起了少年的音容相貌。
仅仅半个月,便如同一生一般漫长。
而当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一生便如同跌进了深渊。
“明公子……为什么?”
明楚尽量冷静克制地将事情的原委讲给我,但我仍能听出他低沉语调中细细地颤抖。
“凶手是连家的亲儿子啊……”我恍惚地说道。
等等……
再等等……
有一些细节在我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至今为止,我所见到的,我所听到的,有关姜溪的全部,渐渐地凑成了一副完整的图像。
他不是灵,他不是阴阳师,他不是人,他不是任何……
“你知道怎样可以算作是一个人吗?”他曾这样问道,我记得他眼里的失魂落魄的渴望,我也记得我回答他问题后的他神情中一瞬间的绝望。
我对他说,一个人若是仅仅以生存为目的,那便是行尸走肉。
他想要看看蜀中和洛阳的月亮熟大熟小。
他曾有个爱慕的女孩儿,他为她谱过一首听不懂的歌。
他想要告诉我什么?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在我们在停尸房看到连越逐渐被魔气腐蚀遗体的那一刻,他煞白的脸。
那不是害怕,不是厌恶,而是……
而是一种可怕的漠然,
一种扭曲的轻蔑,
甚至,是一种病态的悲哀。
他多强大啊!强大到可以直接从外部破坏化域。
他是破坏的天才。
这是易华所说的。
一连串的线索串在一起,但还差一点点儿,
那么,我只需要一点点最后的线索便能解开关于他的谜团。
“明公子,能否请你帮个忙。”我对他说道:“请你把那个凶手,带到我的身边。他能告诉我最后的答案。那会是我和易姑娘都想要的答案。”
明楚愣了愣神,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消失于我的视线。
“无论你想还是不想,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我默默然道。
4/
“她真的可以吗?”易绍问道身旁的少女。
“若是桓儿肯直接告诉我,我也不用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去问她。”易华叹了口气道:“不过,毕竟是姜溪信赖的人。必定是有那么一点儿过人之处吧!”
“你居然认可了姜溪的眼光,还真是难得啊!”
“他可是选了桓儿做主人,这种好眼光可不是谁都有的。”易华眨眨眼说道。
“你这是在夸姜溪,还是贬桓儿?”
“两者都有吧!”易华说道:“虽说我讨厌他,但我还得谢谢他替我照顾桓儿这么多年。他死了,我会多给他烧点儿纸钱的。”
“他真的死了吗?”易绍说道:“我总觉得好没有实感。”
“他又不是灵,再说他也是血肉之躯,这样还能不死?”易华说道。
“你好像真的很希望他死啊……”
“从前桓儿还需要他,但如今我回来了,他便成了让我不放心的人。而且……”易华担忧道:“桓儿对他似乎不是单纯的依赖,我跟你说吧哥哥,那块木头似乎开窍了,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有发现罢了。我是不会让桓儿就这样走上歧途的。”
“妹妹啊,你还没成亲怎么就变得跟老妈子似的。”易绍笑道。
“父亲叫我一定要保护好桓儿,我可不能食言。”易华说道:“否则我死了以后,他可是会当面嘲笑我的。”
易绍看了看妹妹,只是一阵酸涩从心底而来,慢慢地在眼里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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