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憋死我了，那帮家伙总算走了……”
半裸着上身的金发少年若无其事地抻了个懒腰，手把着洞口，一个鱼跃探出头，机警地朝外面望了望，爬了出去。见玥儿还在洞里直盯盯的发愣，他还回身笑着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你眼睛没事吧？瞅你憋的，脸通红……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等他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玥儿才缓过神来。她从没如此尴尬过。之前唯一的一次和异性有类似的亲密接触，还是她被冻住失去意识后。更别说是和陌生的男性在这样封闭空间里长时间贴在一起……想想脸上就火烧火燎。对一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来说，冲击度可想而知。
她从很小就生活在教区，意识形态上本来就倾向于保守。这让她不仅羞耻感爆表，还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哪怕用误会、迫不得已、身不由己这样的正当理由来开脱，都感觉无力。她甚至有种等回到圣城就要去大圣堂忏悔的可笑念头。
所以，她的反应如此强烈就不足为奇了。
玥儿又用了好一会，调整好呼吸，整了整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才缓缓从树洞里爬了出来。
她出来后还是无法直视那位金发少年。不仅如此，连对方看自己，都感觉自己好像被看光了似的。她只想逃开。
“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玥儿目光游移地草草地道了谢，拔腿就走。
“哎——？就这么走了？”少年似乎有些不乐意了，一下跳到前面拦住她，“难道你不该问我叫什么，是什么人吗？不好奇我为什么救你吗？”
玥儿只好转个方向，低着头继续走，“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以后？你干嘛这么急啊？现在周围也不安全吧？”
“没事，我会小心点的。”
“那你打算去哪？”
“附近的城镇。”
“是吗！那正好，我知道路，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
“对不起，这样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总比一个人强吧？”
……
就这样，玥儿转来转去，绕了大树一圈了，也没能走出去。本来，她顾念对方救了自己，便一忍再忍，没想到这小子死缠烂打像黏皮糖一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别总挡路缠着我好吗！”玥儿涨红着脸，终于爆发了。
没想到她这一发火，对方反而笑了：
“嘻嘻，对嘛对嘛，你这表情才是刚才英勇时的样子。你能和刺头鬼打得那么精彩，该死的治安军那么多人抓你一个，说明你是个大英雄啊！”
“英雄？”
玥儿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在开玩笑。但看他一副崇拜的样子，他竟然是认真的？
“对啊，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嘛！所以我决定要追随你了！”
少年一副陶醉于男人的英雄浪漫主义情怀的表情，举起紧握的拳头，宣誓一般地说。
要不是他光着膀子，也许看起来只是个可爱的喜欢英雄幻想的热血少年，而不是更像个神经病人。
玥儿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了。
真是尴尬。这和刚才的那种尴尬完全不同。至少，她现在可以直视这小子了。
看来能转移尴尬的只有——
“呃，那个，你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当然有啊，我另一个‘基地’里就有吃的，还藏有几枚军用弹呢，就是我救你时用的那些。我衣服也晾在那儿。”
“哦，就是把他们最先引过去的地方？在哪个方向？”
“没错。就在那边！”少年说着指给了她看。
玥儿当即回头让一直跟着自己的男孩，去那个方向探探情况。她和男孩说话的时候，金发少年一直盯着她。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怪人？”
男孩走后，她回头对少年轻笑道。心想你看不到他，一定也会觉得我精神不正常，这样没准会对我敬而远之了。
结果，少年不仅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反而好像更崇拜她了。
“怎么会！那是您的精灵使吧？我明白的！”
明白？明白什么啦！
“精灵……使？”
玥儿不记得在主日学校学过的圣典故事有这种东西，肯定是民间神话童话里的臆造出来的神仙鬼怪吧。
“是啊，别人都看不到，只有您这样的英雄才能看到，并能役使的精灵啊！”
呃，还真有这种童话啊，真想看看呢。玥儿浅笑着心想。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心理年龄似乎还只是个小男孩。
“别您您的了，你我都差不多大，听着怪不舒服的。你叫什么？”
“艾尔。你叫我小艾就行。”
“艾尔……”她无视了少年给出的昵称选项，“你可以叫我玥儿，我习惯大家都这么叫我。”
十分钟前的玥儿，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和这位少年如此轻松地交谈。
不一会，探路的男孩回来了，表示一切安全。
他们于是一起上路，来到了那个所谓的基地。原来是一所搭建在树上的小木屋。
可惜眼下已经碎了一地……
“那帮混蛋，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月才建好的啊……”
眼见此景，艾尔自然很痛心。玥儿有些内疚地从地上捡起一件格子衬衫，扑了扑上面的脚印，默默地递给了他。还有一件外套挂在树枝上，已被人劈成了两半。
艾尔穿上衣服。他在废墟里又翻了翻，所有闪光弹烟雾弹都已经被搜走了，还好旁边树洞里的还有点烤兔肉和鱼干。这让他转悲为喜。
“嘿嘿，我就说有吧。吃吧，这兔子还是我上午刚烤的呢。很香的哟。”
“对不起……连累你了。”
“这和你没关系，反正那帮混蛋早晚会毁掉这里的一切的，这个根本就不算什么。”
艾尔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和孩子气的一面完全消失不见了。这让玥儿瞬间又有了一丝无法直视的微妙感觉。
玥儿低下头，猛咬了几口兔肉，“这样吧，你和我去那个镇子，以后你就住教堂好了。”
“这么说，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了？太好了！”
“只、只是到那里……毕竟这里毁了我也有责任，我会托神甫照顾你的。”
“嘻嘻，不管你怎么说，只要带上我就行。反正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你、你说什么呢！”玥儿再次红透了脸，“你再胡说，我就不带你了。”
“我没胡说啊，现在除了精灵使，我就是你最亲密的人了。我会一直追随你，当然就是你的人啦。你是甩不掉我的。”
不管这小子的话里“你的人”到底是几个意思，都足以让一个少女芳心撩乱了。
啊，我到底在干嘛呀？现在哪有闲工夫在这里陪他鬼扯啊！我还有和艾姐的约定呢！玥儿这么提醒自己，总算镇住了紊乱的心神。
她没再理他，而是狼吞虎咽地迅速将这些食物消灭干净。
再次启程，在艾尔的带路下，他们走了很久，终于在天刚擦黑的时候，走到了森林的尽头。森林外可以望见一大片的城墙。
原来内地的城镇也建这么高的城墙啊。她还以为这里未受怪物的侵袭，应该会更开放，更平和呢。没想到也是戒备森严的样子。
“这个就是尼莫镇了。”艾尔指着那片城墙介绍到。
尼莫？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玥儿挠了挠头，打算走过去，可她还没迈出腿就定住了，因为她看到：
还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城墙上，有个再眼熟不过的身形……是和她交过手的那位军官！
她对卫斯利的印象太深了，他的那身军服，就算离得很远，也能一眼就认出来。他似乎借着高处在四处瞭望。
这下可麻烦了。
难怪树林里，治安军早都没影了，原来这帮家伙已经抢先到了这个镇子。是预料到她们的意图了么？
玥儿真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这可怎么办啊？等晚上趁夜色混进去？可那么高的城墙，就算能飞檐走壁，也上不去啊……
她回头看看男孩，想让他去探探里面的虚实，可转念又一想，就算那么做也没用，那里又不是只有治安军，在这孩子眼里全是一团团的光，能探出个什么啊……
“这附近只有这一个镇子吗？”她转头问艾尔。
“其他城镇都离这里很远，中间还隔着关隘。”
唉……眼看路被堵死了，玥儿心焦地叹了口气。她绝望地靠在树上，一时没了主意。
“别担心，我倒是有办法进去。”艾尔凑过来道。
“真的？”
玥儿惊喜地看向他，他的样子看起来却有些勉强。难道是不怎么靠谱的方法？
“放心吧。只是，我有个条件。”
“又是要……追随我的那个条件？”
“嗯！”
“丑话说在前头，”玥儿板起脸，冷峻地盯向他，“我背负的责任好像很重大，肯定身边会充满各种可怕的危险，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不会后悔的。”少年也一本正经，盯着她的眼睛回答，“我是认真的。”
玥儿不由咳嗽了一下，别开了目光。
“好、好吧……只要你能帮我进去，我就答应你。”
“成交！”
“那就说说你的方法吧。”
“很简单。”少年有些勉强地微微一笑，“用我逃出来时用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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