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维纳斯之城仿佛是一朵混凝土筑成的玫瑰，在这个地表覆盖着无穷赤铁矿的行星中璀璨的绽放着。此时此刻，这这个城市以其惯有的高傲忽视了正午时分炽热的高温以及高高在上的明亮苍穹。毕竟，这座城市代表着繁华，代表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代表着淹没在芸芸众生中的无奈。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尚且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质疑它的生机——是的，这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它将恒久的受到众人的拥戴，一如史上所有名城一般，它注定是一颗耀眼的明珠。
所以，当施耐德联系上史蒂文斯的时候，无奈之情不免油然而生。施耐德觉得，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似乎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将被埋没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在距今早已遥远的童年时光之中，施耐德也曾相信过奇迹，相信天空是上帝在高远之处苦苦的拉起锦绣——然而这份天真过早的消逝在阴谋之中。
现在回忆往事也于事无补，但除去往事，自己还剩下些什么呢，就在这么想着的同时，施耐德按捏着自己纤细的双手，调整通话频道。从李斋公寓的监控录像头中，施耐德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容——就如自己所预想的一般，这即是命运使然，亦是人为的巧合。不过无论如何，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可奈何了。
“你好，史蒂文斯先生。”施耐德说道，“我相信您不打算让尸体过早的腐朽，但现实不是事事如愿，这场交易有它的时限。若果您最后只能获得一具行将溃烂的尸骸——无论您能不能守住自己从财政部门中要求的巨额资金，这场任务也不能算是完满终结。”
“你需要的赎金是多少？”史蒂文斯对突然出现的声音似乎并不感到过多的惊讶，他一边调整思绪一边问道，“还有，你为何不直接致电给李斋。”
“我需要四千万欧元。至于第二个问题，先生，当然是为了防止你的同僚进行窃听。你觉得还能是别的什么呢？尊敬的史蒂文斯。”说完，施耐德斯便结束了网络通讯机能。
史蒂文斯对这场对话的短暂感到伤感，他知道施耐德之所以联系他而不联系李斋，绝不止这么一个原因。
“斯奈儿，凶手是施耐德。这个人刚刚跟我进行了一场通话。”史蒂文斯通过私人频道跟附近的搭档说道，“待会儿，我将将全名发送给你，你去查查这个人在荷鲁斯之眼系统中的编号。”
“为何你如此确定？”斯奈儿问道。
“因为我曾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史蒂文斯叹了口气，“一模一样，我曾经跟施耐德打过交道，也跟这个人的家人打过交道。”
“要更改自己的声音对骇客而言再简单不过了”斯奈儿依旧保持着疑虑，“在我眼中，前辈之前是更加谨慎的一个人。”
“在这之前，我还收到过决定性的证据——指纹”
“前辈，我知道你很在意一年前的事——虽说我也只是听闻，对该事件的真相一无所知。但是纯粹理性主义才能带领你前往正确的目的地。”斯奈儿面带担忧的将自己的想法传输至史蒂文斯的脑海中，“您或多或少也得考虑李虹浮自导自演的可能性。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口中的指纹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场以成功为目标的犯罪——凶手也不可能是李虹浮及李锦熏。我在开始时的假设是错的。施耐德之所以伪造成李锦熏的声音跟我通话，是因为通话不仅传输了语言信息，也传输了别的监控软件。其目的从开始便与误导无关，他的所作所为如一切骇客一般，只是为了让自己潜入对方的电脑之中罢了。”史蒂文斯解释道，“倘若李家的人是犯罪者，那么他们不可能拥有指纹。”
“所以说，指纹究竟是谁的，而那又意味着什么？”斯奈儿似乎开始感到不耐烦起来了。
然而李斋的呐喊声打断了她的交谈，也让两个人急忙的关闭了私人通讯。
“为什么绑架者还未来电！”李斋喊道，“我的妻子又他妈的究竟在哪里？我不希望看到我女儿腐烂的身体，必须要尽快将她下葬才行！”
“先生，冷静点。”史蒂文斯说道，“绑架者刚刚给我们总部发送了一条通讯。已经决定正式开始交易了。”
“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这个问题你得直接去问绑架犯，先生。”史蒂文斯试图缓解李斋的感情，“先生，着急是毫无益处的。绑架犯正是出于让被害者着急的考量才拖延联系时间。反过来说，此时只要保持冷静，绑架犯的第一个目的便失效了。”
“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史蒂文斯的安抚似乎对李斋起到没有太大的作用。
此时此刻，只能等待李斋自己冷静下来，史蒂文斯判断道。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李斋终于停止了竭斯底里。
“赎金是多少？”他问道。
“四千万。”史蒂文斯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回复李斋，“我们会通过财政部门拔款获得这笔钱财。你不必担心。”
“我他妈的没担心过这个问题。”每个人都知道，李斋此时愤怒是毫无缘由的——除去愤怒，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缓解这位父亲的压力了。所以，史蒂文斯即便是被当做出气筒，也毫无怨言。
“什么时候交易，怎么交易。”
“还没说。”
“妈的，你们还能干些什么实事？”
2.
“妈的，你们还能干些什么实事？”
“冷静点，欧文。”安德烈说道，“就算你之前通过犯罪获得的钱财不及四千万，其实也相去无几了。你大可拿假钞做替代。他们看起来没多大的区别，对方未必可以在短时间内查出来。”
“**跟粉笔灰看起来也没多大区别。”欧文骂道，“你他妈吸过之后总该知道是**还是粉笔灰吧？对方有足够的时间验证是真钞还是假钞。茱莉亚是我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冒不得一丝半点的风险。”
“这跟我无关。”安德烈用极其冷静的声音威胁道，“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被绑架的是茱莉亚，是你的姐姐，为什么我们非得为你出钱不可？”
“你究竟还想不想让这个团队存活下去了？”欧文质疑着安德烈的说法。
“这个团队本来就存活不下去了。在最为关键的程序员死掉之后我就已经预料了今天的结局。我们不可能再进行什么技术上的创新。只能依靠之前的技术进行普通的犯罪。反乌托邦的最初目的是无法实现的。”安德烈对此毫不在乎，“而如今，犯罪学家也背叛了。说句实话，现在这种状态之下，我们什么事都做不了。除了以后出来聚会时可以方便一点之外，这个团体毫无意义。”
“好了安德烈，别冷嘲热讽了。这毫无意义”李祈殷插嘴道，“你就不怕欧文自首并将我们供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才继续聚在一起。”安德烈笑着说道，“倘若他想不到筹集四千万的办法，我跟威尔斯就干掉欧文。”
“事实上这还是比较仁慈的做法了。我认为在无法筹集四千零二十万的前提下不应该轻易放走欧文。”威尔斯结束了长久的沉默，如此说道。
“你还剩多少钱。”李祈殷忽视眼前两位薄情的男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千五百万，你呢。”
“三千万。”李祈殷说道，“不过只可以借给你一千五百万。相比之他们两个的苛刻，估计我已经让你见识到了仁慈这个词的正确拼法了。”
“借？”安德烈质疑道，“你怎么确保他会还给你？”
“茱莉亚也有通过活动获得一部分钱财，这是其一。”李祈殷说道，“其二，他们有稳定的工作，我们可以很容易的找到他。实在不还再杀掉便可。”
“话题变得比较严肃了。”威尔斯笑道。
“我觉得是变得轻松起来才对。”李祈殷说道，“你们大可回想一下童年时期父母的训诂——爱人之心不可无。”
“父母还跟我说过一辈子也别犯法。”安德烈对此不以为然。
“那么，你们两个的答案呢？”李祈殷对这群男人的说笑水平感到绝望，“是各借五百万还是杀了他？”
“我可以借他五百万，这不是问题。”威尔斯说道，“不过他欠了两千五百万，这不是说笑的数目。他或许会为了逃债而追杀我们。”
“五百万倒是没所谓。”安德烈附和道，“不过威尔斯的问题必须解决。”
“欧文全程脱离这次赎金交换事件。”李祈殷说道，“夺回人质后我们通过获得茱莉亚的钱财弥补损失，然后往她的大脑输入摧毁程序——别看我这样，这种程度的程序修改还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
“在他完全解决所欠债务之前不予删除？”
“是的，当然了。那段时间内，倘若他有任何试图搜索该软件的迹象，我也会杀掉茱莉亚。简单来说茱莉亚变成了我们的人质。”
“李祈殷，没想到你也疯了。”欧文抱怨道。
“疯的人是你，你大可对你的姐姐不管不顾。”李祈殷忽视了对方潜藏的怒气，“利益才是一切。忘了这一点的人估计都患上了某种奇怪的癔病。你不必把我当做是你的好病友。”
“病友，好吧。我确实在一瞬间产生了你是好病友的错觉。”欧文已经冷静了下来，用失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同伴，“那么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3.
“那么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史蒂文斯问道，“告诉我们你的下一步，好让我们做些正事。”
此时此刻，黎皖及斯奈儿正通过分享系统监视着施耐德的发言，对方似乎早已得知这一点，用彬彬有礼的语气回应着史蒂文斯的发言。
“下一步？先生，我可不喜欢让别人偷窥我的想法，请你在谈判之前能不能礼貌性的让你的同伴离开一下。”
“得了吧，我终究还是会告诉他们的。别拐弯子了。”史蒂文斯开始感到不耐烦了，“倘若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可以礼貌性的将尸体归还。那样我大概还能说服上面的人，让他们误以为绑架犯是仍在逃亡的李锦熏。”
“好吧，好吧。四千万准备好了吗？那是李锦熏的赎金——区区尸体也能有此待遇，这着实是令人羡慕。”
“准备好了。”史蒂文斯听出此话之中另有深意，于是便问道“李虹浮的赎金又是多少？”
“李虹浮？我可没绑架她。”施耐德的语气中出现了少有的困惑，说道，“无论如何，我只会在这次交易中归还李锦熏的尸体，你们也只需要付上四千万的赎金。”
“交易方式呢？”
“交易地点在市立医院。你们将四千万分两个部分进行装载。第一部份分为四个小部分，这些钱财用黑色袋子装着。下午两点十分，你们从市立医院的最高处抛下这些钱——抛的时候不要连同袋子一齐抛下，我要看到无数欧元从天而降的情景。噢，当然了，分四个部分这一点暗示着要从市立医院楼顶的各个方位同时抛出。”
“第二个部分分别用十个小型手提保险箱装载。两点十五分时你们要在市立医院内将这些欧元抛出，让它门布满一至四层。三点钟之前，医院里不可超过8个警察。医院外不可有任何警员。尸体支付方式另谈。当然了，你们不可以对外公布这些钱是绑架的赎金。”
话毕，通讯机能便结束了。
“至少我们不必担心这四千万了。”黎皖说道，“我们会派足够多的警员装做普通人来抢钱。剩下的人——通过高清摄像头，我们也可以准确得知他们的身份，要回收钱财并不难。”
“施耐德也有可能亲自前去。”黎皖继续补充道，“我们要尽可能做到即时拦截体型相似的人员。”
“这可有点难度，前辈。”斯奈儿说道，“施耐德不会一开始便出现，这个人或许会通过监控录像头的数据进行监视。倘若看到我们对形貌相似者进行拦截，他便会撕毁合约。不过，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引起公众对政府无能的感慨。”史蒂文斯解释道，“斯奈儿，我让你查询施耐德的荷鲁斯账号了吧？”
“是的。ETL43000。不过由于对方服用线虫的缘故，荷鲁斯之眼判定其为精神疾病状态。这个人也在判定期间通过入侵荷鲁斯之眼的方式替换了输入数据——简单来说，这个人现在是黑户。我们无法查询此人的具体地点、精神文本等数据。”斯奈儿说道，“另外，施耐德通过入侵媒体的方式进行宣传。现在各大媒体的首页都显示市立医院下午两点十分会有大规模抛钱行动。”
史蒂文斯叹了口气，说道：“无法通过这一点查询到对方的地址吧。”
“是的。”斯奈儿回答道。
“我们准备好两千万后通过狗车运到医院内部吧。”史蒂文斯如此说道，“防备要尽可能的松懈——以便对方劫持，是的。这是一个陷阱。”
“按照要求，我们不必在医院附近安插警察——所以，伙计们得快点准备一下了。医院附近的所有交通要道，全部派人进行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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