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团紧紧地挤在一起，仿佛要坠进城市中一般地悬在空中。城内的空气似乎是无法承受住云团的重量，被压得浑浊不堪，令人呼吸不快。
虽然还是早上七点，但是学生们已经出现在了街道上。他们的手里捧着从便利店买来的早点，一边聊天一边等候公交车的到来。
“今天的气温是2℃，将会出现雨夹雪。”
看到这里，毛羽美打了个哆嗦，又攥了攥衣领，直接趴在了收银台上。
她已经在这家便利店做了两个月的兼职了，今天是结工资的日子。因为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所以羽美的家境并不好，像这样的兼职对她来说是必需的。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等回到家把这个送给她，应该会开心吧？”
羽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口袋中露出来的礼券，对母亲有些担心。她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的，虽然一般来讲，母亲收到孩子的礼物，不管是什么都会很开心，但是她家的母亲却有些特别。而且最近两人之间关系总是很僵硬，昨天才吵过一架，导致羽美整晚都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
“哈啊……”她打了个哈欠。
“打一会儿盹应该没关系吧，这个时间段暂时不会有人了。”羽美低声自言自语着，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才刚合上眼，一声尖锐的呵斥就刺穿了羽美的耳膜。
“毛羽美，你在干什么！”
羽美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像兔子一样警戒着四周，只见店长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如同夜叉一般对她怒目而视。
慌张的羽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伴随着“叮”的一声提示音，她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
“欢迎光临！”
店长显然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回应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愣了一下，才开口道：
“呃……继续工作。”接着她走进工作间，把门关上了。
羽美松了一口气，颓着脑袋杵在原地。在她看来，店长不知为何总是对自己抱有敌意。原本羽美希望，三十多岁又同为女性的她应该能成为帮助自己的前辈，可事实却是自己处处受到针对，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会被斥责，甚至扣工资。回想起自己这两个月来的苦难，羽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不过，待会儿下班之后就可以见到雷雷了，得打起精神来才行啊！”羽美挺直腰板，振作起来。
她所说的雷雷是她的现男友，全名雷非。雷非比羽美要小十一个月，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并且总是从羽美这里伸手要钱。羽美虽然也隐约察觉到了对方一直把自己当成提款机，但是每次想要开口拒绝却又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恋爱脑的阻碍吧。
“叮——”店门向两边滑开。
一个肥壮的中年人穿着背心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
羽美看到对方这丝毫不畏惧寒冷的着装，大吃一惊。自己这边可谓是武装到牙齿，而眼前的这人，竟然仅靠皮下脂肪就可以御寒了吗？这家伙是改造人吗，亦或是人形的兵器？
正当羽美陷入奇怪的幻想时，一股强烈的酸臭味突然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差点站立不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源头就是正在那位挑选着各种清新剂的中年人。
这可不只是想想而已了，居然还具备了这种程度的生化武器，果然是一台人形兵器吗！羽美在心里暗暗吐槽着客人，外表上却勉强维持着笑容，双手相握在身前站得十分具有职业性。
“咔吱”一声，工作间的门把转动了一下。
“呃啊……这什么味道，羽美你又在搞什么！”
推门而出的店长被扑鼻而来的臭味吓得差点缩回房间，转而质问羽美。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一脸尴尬的客人，马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淡定地走到收银区，整理起了商品。羽美看着店长出色的演技，也只能甘拜下风。
神情尴尬的客人拿了几瓶净化剂，匆匆来到柜台前结账。这使得毫无准备的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猛然增强的气味让羽美打了一个趔趄，店长手里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翻滚。
饶是如此，羽美也坚持进行了全部的扫码和收银工作。
“收您一百元，找零二十四元，请、请收好。”
客人点点头，一把抓起零钱就走出了店门。
“快喷除臭剂！”店长毫无风度地嘶吼道。
羽美连应答的功夫都没有，在店长下命令前就开始了行动。她双手各拿一罐空气清新剂，以无差别扫射的动作向着四周疯狂喷射，十余分钟后，空气才渐渐缓和过来。期间虽然也有一些客人进来，但是都被店内香臭混合的恶心气味和店员的怪异举动给吓退了。
仿佛完成了什么仪式一般，两人如释重负地坐在地上，一脸的劫后余生。店长靠着墙，看向了一旁因为疲惫而眯起眼睛的羽美，即使同为女性，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可爱。白皙而标致的脸蛋上，一对宝石般的眼睛微阖着，只透出些许光芒。也许是因为想要和睡意对抗吧，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像是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虽然如此，但是起伏趋势渐渐平稳下来的胸口将她已经败给睡魔这件事暴露无疑。
“除了胸部之外，我还真是完败啊。”店长咬牙切齿地瞪着羽美，满口怨气与嫉妒。
今年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她，虽然打扮一番后依然能算是个美人，但是岁月的痕迹却无法抹去。更可气的是，就连自己的前男友也在看到羽美之后就和自己分手了。
想到这里，店长愈发地恼火起来，抄起桌上的马克笔就拔开了盖子。她快步走向羽美，想趁机在对方脸上画两笔，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时常出现的幼稚性格也是男友和她分手的原因。
店长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幻想着羽美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正当她把笔举到羽美身边时，门铃响起——
“叮——”
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羽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睁眼起身并双手掌握的一系列动作。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肩膀撞上了店长握笔的手腕，导致马克笔滑向空中，旋转着落了下来。
受到羽美突然的撞击而有些慌乱的店长后退了两步，仰头看向对方。羽美有着一米六八的高挑身材，因为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脑袋，所以在这么近的距离，店长她不禁有些害怕。
“欢迎光临。”
这么说完后的羽美马上将头转向一边的店长，疑惑地看着突然接近过来的她。可是在店长的眼中，那份疑惑变成了质问，做贼心虚的店长挺直腰板，磕磕巴巴地喊道：
“看、看什么啊！我脸上又没有什——”
店长话音未落，她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支旋转着的马克笔。那支笔有着十分优美的旋转轨迹，型号则是标准的“TouchMark”，与自己手中握的马克笔一模一……咦，自己手里的马克笔呢？店长还未来得及寻找自己的笔，眼前的这支就漂亮利落地划过了她的脸——从前额到眉心，再到鼻尖，完美的一道中线。
“啊……”羽美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弯腰翻找手帕。
此刻的店长已经完全陷入了呆若木鸡的状态，仿佛灵魂从脸上的线中跑了出去一般，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旁，羽美翻遍了柜子也没有找到手帕，灵光一闪道：
“对了，湿巾，湿巾也可以。但是拆开商品的话，又要被店长骂了……”
“吾友呀，你需要的东西可是这个吗？”
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从柜台前传来，出现在羽美眼前的是她的大学同学兼青梅竹马的好友，梅豆路。
梅豆路比羽美稍高，梳着清爽的短发，一身厚实的大衣也体现了他并不耐寒的特性。两个人是在小学时，以“同样被嘲笑过名字”为契机成为了朋友。不过和比较开朗的羽美比起来，梅豆路要稍显内向，中二的毛病更是一直带进了大学。
他递出湿巾，看了一眼石化中的店长，又凑到羽美的身边，低声问道：
“你把她怎么了，是那个吗，那个能抽取人类灵魂的禁术？”
羽美白了他一眼，接过湿巾并拆开了包装。
“我才不会那种禁术，还有，在外面不要叫我‘吾友’，很难为情啊！”
说完，她开始动手擦拭店长脸上的墨迹。
“但你本来就是我的朋友啊，叫你‘吾友’也没有错吧？”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抗议，但是梅豆路依然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现代社会不会有人这样说话吧，你也稍微和时代接轨一下吧。话说回来，这笔的质量真好啊，怎么都擦不干净……”
羽美不敢过于用力，又因为缺乏技巧而像是在胡抹一气，结果就是墨水没擦掉多少，店长画好的妆反而和墨迹糊在了一起。
也许是野兽本能，也许是蜘蛛感应，店长的身体此刻感觉到了危险。她立刻回过神来，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几乎贴上来了的羽美，她瞳孔紧缩，一个后跃与羽美拉开了距离，警惕道：
“你在干什么！”
羽美眨了眨眼，捏着湿巾的手悬在空中。记忆开始恢复的店长看着羽美，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拿起一旁的镜子，看了足足一分钟，接着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声：
“谢谢。”
说完她就扎进了洗手间，竭尽全力地洗着脸。听着哗哗的水声，羽美和梅豆路面面相觑。
“对了，你今天上午没课吗？”
“怎么，没课就不能来探望一下你吗？”梅豆路眼神飘忽，他从小就不擅长撒谎。
“不要用探望！我又不是在服刑。”羽美一脸无奈，但还是相信了梅豆路的说辞。
“对了，羽美你今天要和璐璐学姐一起逛街吧？”梅豆路突然问道。
“是啊，怎么了？”
“你们……不，算了，代我向璐璐姐问好。”
梅豆路欲言又止，最后挠了挠脑袋决定告别。羽美目送着他离开，虽然感觉对方行为怪异，却也说不清为什么。
“到头来，这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
羽美摇了摇头，开始拾起之前摔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并将它们一件件分门别类地摆好。正当她将最后一件物品也放上货柜时，门打开了。
“叮——”
“欢迎光……怎么是你？”羽美的营业用笑容在看清来人后，硬生生地变成了厌恶的表情。
“哟，羽美小妹妹，我又来看你了。”
来人用着十分夸张的语调，向羽美打起了招呼。他一头金发，双耳上卡着三四个耳钉，身穿一件皮衣，脚上踏着一双长靴，活脱脱一副不良形象。不过比起他的装扮，更令人感到不协调的是他的年龄。如果只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那么多少还有点叛逆的味道，但是这家伙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不管怎么样也过了叛逆的年纪，看上去就只有幼稚和傻可以形容了。
他从一周前开始骚扰羽美，几乎每天上班都会碰见他至少一次。而他每次见面，除了语言骚扰外就是小礼品攻势，羽美对此全部无视。这么做不只是因为羽美有了男友，更因为——
“查理！”从洗手间听到男子声音，因而探出头来的店长惊呼道。
查理是店长的前男友，在三天前在羽美面前把店长甩掉了的人渣。在此之前，每天店长都会以非常得意的语气向羽美炫耀自己的男友，一度到了要领结婚证的地步。
查理循声望去，昏暗的洗手间中冒出店长那张艺术性十足的脸，这让他准时吓了一跳。
“什么人！”
在店长走出洗手间后，他才勉强认出对方。店长快步走来，那张花花绿绿的脸上扭曲出愤怒的表情，质问道：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羽美暗道一声不妙，接下来店长的怒火可能就会烧到她身上，于是她后退几步，转身钻进了工作间。
一边，查理用他那夸张的语调说道：“当然是为了见我可爱的小羽……咦，人呢？算了，反正明天也能见到。倒是你，每天在这里干什么？”
店长双手攥紧，恨不得对着查理的太阳穴崩上一拳。她咬牙切齿道：“我是这里的店长！”
查理故作吃惊，说道：“那还要请你多照顾一下小羽美了，不要总是刁难她啊。”
店长看了一眼换回便服，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的羽美，冷淡且大声说道：
“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再刁难她了。羽美，这个月的工资我提前转给你，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羽美大惊失色，虽说待在这里总是受气，但是这家店离学校和家算是距离适中，因此对自己来说还算便利。如今，就因为他们小两口吵架自己就要被辞退？
羽美刚想出声辩解，查理就开始大喊起来：
“你这女人脑子有毛病吧？”
店长也毫不示弱，瞪着查理道：“我就是脑子有毛病，之前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不对，你只能算只猹。”
“不准说我是猹！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早就和你说过那是禁语了！”似乎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查理勃然大怒。
“哦？那我叫你闰土就可以了吗？”店长歪着脑袋，用认真的语气反问道。
还站在门口的羽美听到这里，肩膀微微颤抖，想笑却又忍住了，她实在无法将查理的外形和鲁迅的作品联系在一起。
另一边，恼羞成怒的查理几乎可以说是在咆哮了：
“不许喊我的本名！”
“噗。”
羽美终于是没忍住，捂着嘴巴笑出了声。听到笑声的二人一同看向她，异口同声道：
“快滚！”
羽美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这片小两口的战场。
随着太阳的推进，城市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不过遗憾的是，虽然阳光变强了，但是空气的温度并没有回升多少，就连羽美心情的温度也因为刚被辞退而一直不高。
换上便服的羽美裹着围巾，把自己包在大衣里，双手也在手套的保护下缩进口袋。在这全副武装的姿态中，仅有毛绒绒的大耳罩下面露出的两根耳机线是她还在与外界保持交流的唯一证明。
小猫图案的口罩并没有将空气中的寒冷过滤掉，羽美只能缓慢细微地呼吸着。极端畏寒的体质让她难以喜欢上冬天，在他人看来美丽的雪花对她而言就好比一片片的飞镖，单是触碰到皮肤就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所幸还没有下雪，不然今天真是糟糕透顶了。”羽美自言自语道。
羽美站在街边，左右张望着。因为比预想中的要提前结束了工作，所以她想要找到一个地方打发时间。这时，耳机中播放的歌曲被来电铃声中断，羽美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璐璐”。她摁下耳机上的通话按钮，从中传来孔璐璐的寒暄声。
“早上好呀羽美，还在工作吗？”
孔璐璐是大羽美一级的学姐，在中学时代就与羽美同校了，与羽美的母亲毛羽互相认识，所以也经常以姐姐的身份照顾羽美。
“已经快中午了吧，你才刚刚起床吗！”羽美大声吐槽着，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注目。
和每天都很忙碌的羽美不同，璐璐总是十分悠闲，除了上课就是吃喝玩乐睡。她也总是会在羽美的空闲时间拉对方一起出门，帮助羽美放松心情缓解疲劳。
“与其吐槽我的睡眠时间，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哦？说不定那个可怕的店长就在你背后呢。”璐璐低沉着嗓子，用讲鬼故事的语调说道。
但是羽美的反应出乎璐璐的预料，电话那头在良久的沉默后，幽幽地冒出一句：
“我已经被辞退了……”
璐璐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脸心疼地安慰道：“没关系，至少以后不用受那老巫婆的气了。”
“嗯。”羽美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走向街口的奶茶站。
察觉到羽美有些低沉的心情，璐璐翻身起床，转而问起她的家庭情况。
“毛羽阿姨最近还好吗？”
羽美走到街口，站在红绿灯下静静地等候绿灯亮起。
“她还不是老样子，把你的懒惰乘以个十倍就是她在家的样子，整天不出门，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吸血鬼的血统了。”羽美不满地嘟着嘴，向友人抱怨自己的辛苦。
璐璐对羽美家的情况也还算清楚，她劝解道：
“也许阿姨只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努力着呢，别太担心了。”
羽美看了一眼亮起的绿灯，抬脚跨上斑马线，无奈地回应道：
“你这套说辞就像是在故意为她开脱一样，不过这连你自己都不能说服吧？”
“呃，那、那个，你的男朋友呢，分手了没有？”耳机中传来璐璐尴尬的声音。
听到这个问题，羽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不过从这反应中璐璐也知道了答案。她长叹一口气，说道：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家伙根本就是把你当成取款机，是像水蛭一样的家伙啊。”
羽美当即不满，争辩道：“哪有那么可爱，阳光，开朗的水蛭啊？”
你也不否认自己是提款机的事实吗？璐璐暗自吐槽，但是没有直接说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她发现常规的劝解羽美是听不进去的，于是她决定兵出险招。
璐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羽美，你听我说哦，你很可爱这件事情，自己多少也知道吧？”
被璐璐莫名其妙的话吓到的羽美有些慌乱，一反常态地在冬天出现了脸红的现象。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突、突然夸我是要干什么……”
没等她说完，璐璐就打断道：“但是每次他和你约会，最后肯定会变成借钱对吧？”
羽美站在奶茶站的窗口，却一直没有购买，被璐璐戳中痛处的她已经完全沉进了这个话题中。羽美不甘心地握了握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璐璐说的句句属实。
“咕……但是、但是已经有进展——”
“一点进展也不会有的！”
“为什么！”
听到羽美声音的工作人员从窗口探出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羽美。
“仔细想想吧，已经足够可爱的你身上还欠缺了什么？”璐璐故作神秘地引诱着羽美。
羽美心跳加速，迫切地期待着答案：“欠缺了什么？”
“哼哼，我告诉你好了。答案就是——胸部啊！虽然现实很残酷，但是你要知道，毛羽阿姨的胸部也很小，所以作为她的女儿的你，以后胸部也不会再变大了！你，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啊！”
璐璐豪迈地说完后，又有些担心羽美的反应，希望自己这招能起到点作用，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璐璐有些紧张，刚要开口，突然听到羽美的呜咽声从听筒中传来。
顿时，璐璐慌了。
“那、那个，我是开玩……”
“大白痴！笨蛋脂肪块璐璐！”
璐璐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忙音，羽美已经将电话挂断了。她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
“这家伙刚刚是不起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另一边，羽美气呼呼地拔掉耳机，对着店员喊道：
“请给我一杯原味奶茶！”
在低温的帮助下，羽美渐渐地冷静下来了。对于璐璐的玩笑话，她多少也能理解对方的真正目的。雷非对自己或许确实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但是自己也确实从他的笑容中得到了放松。因为自己太过劳累，所以擅自在心中美化了雷非的形象，如果自己失去了这根精神世界的支柱，恐怕瞬间就会被压力压垮吧？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是有一个来自现实世界的精神动力源的，只不过碰巧自己遇上了一个人渣而已。
“说到底，还是我太傻。”羽美自嘲着笑了笑，接过热乎的奶茶，向着来路走去。
信号灯在自己思考时就已经完成了从红到绿的转换，而自己在这一分钟内，除却了多一杯奶茶，没有任何变化。沉浸在内心世界中的羽美低头喝着奶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羽美猛然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巨大的货车。这只庞大的钢铁怪兽离自己仅有数十公分，此刻的羽美可以说是真正的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待她回过神来时，原本握在手中的奶茶已经洒在了地上。迅速在地面扩散的奶茶就好像是车祸受害者淌出的鲜血，诉说着对死亡的恐惧。
货车司机神情慌乱，满头大汗地从窗口探出头来，怒吼道：“你瞎吗！”
被吓蒙的羽美连忙后退两步，弯腰说了声“对不起”，再抬起头来时，车子已经呼啸而去，而绿灯仅剩数秒。
“是绿灯啊……”
羽美还有些茫然，但只能无奈地退回路边了。她扶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完全地恢复了过来。
“那辆车闯红灯了吧！可恶，居然还好意思骂我！”
羽美惋惜地看着打翻在路中间的奶茶，懊恼地跺了跺脚。这时，身后传来奶茶站店员的声音：
“那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哦？这位小姐，不介意的话收下这杯奶茶吧，免费的。”
羽美转身看去，店员小姐正以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容向她递出一杯奶茶。
“给，庆祝生还。”
羽美伸手接过奶茶，心怀感激地向对方道谢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斑马线。
“接下来，去等雷雷吧。”踏着欢快的步伐，羽美哼着歌向约定好的餐厅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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