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声起来不像是男声，也不像是馨羽的声音。
在我微微发软的身体上，少了刚刚的负重后，顿时变得轻松多了，虽然我的后背还在痛着。
「你怎能够这样子﹗」当她开口的时候，我就听出了这是婉婷的声音。
我把手撑在地上，挺着酸疼的背，从地上坐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擦去沾在脸和衣领上，看似而且闻起来酷像血液的液体给抹掉。
抬头望过去，只见小亮躺在地上喘息。他平放在地上的手，正握着一条带着蕾丝花边的布带。
半跪在小亮身上，脸上沾有的苍白妆容的婉婷，在衣衫不整的衬托下，使抓狂的面容上，再添一分狂野。
她把双腿扣在小亮的腰上，双手提起了小亮的衣领，用都快能冒出火的双眼，盯着脱力而仰起的视线。
看着气喘嘘嘘的小亮，本来怒不可遏的婉婷，像泄了气般地叹了一口气。
柔弱的语气，也没有刚刚显露出的霸气。
「把手松开吧。」婉婷放开了小亮，利用被撕破的衣物，低身遮蔽外露的皮肤。
她撑开了小亮紧握着的手，拿起那被撕裂的布片，背对着我们，自己胸前比了比划道︰「内衣已经穿不上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 」
婉婷扶起了面无表情的小亮，不顾外露的肌肤，抱在发呆愣住了的小亮身上。
「明明这东西就根本不存在的，为什么要显得如此害怕呢。」
用侧脸贴在小亮脸上的婉婷，后退了半分，用额头和鼻尖，触碰着小亮的同样位置，低声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假的，是……」
再次后退的婉婷，让光线照在了她的脸上，指着不断脱落的白色粉块。
一滴细小而不显眼的水珠，从小亮的脸上滑落，打断辩解中的婉婷。
合上眼睛，感受着轻抚脸庞，被拭去眼泪的小亮，从错愕中回归。
他张开微微发抖的双唇，疲弱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好怕﹗」
每个字，都在双唇合上后，再被把头用力往后仰，希望逃离婉婷怀抱的小亮，一字一字地吐出。
「为什么你不能面对你的恐惧呢？明明都是不存在的东西。」看见小亮的不情愿，婉婷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不顾一切地抱了上去。
「不存在的东西，即使害怕又有什么所谓。」冷静沉寂下来的小亮，用手松开抱在自己身上纠缠不放的两只手。
「如果真的存在，害怕与否，都不再是问题了。」小亮闭上了双眼，任由挂在眼眶内的泪水，从眼皮上逃脱。
眼泪并未愿小亮所愿，在带着小亮的悲痛和失望，在从脸上滑落前，再次落入婉婷擦拭的手指上。
水珠，就这样定在了小亮眼皮底下。
「我只是想帮你。」
来回于小亮脸颊上的手指，被小亮一手抓住了，并打断了婉婷的发话。
「这不是帮助，这只是在增添我的负担，我的苦恼。」
小亮直接把婉婷的手从自己身上甩开。
「我在雷雨夜里，都会不经意地想起你在话剧组里的更衣室走出来的摸样，你当时的造型，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在甩开了不属于自己的手后，小亮把手按在了婉婷的肩上，尝试让双腿从婉婷的脚下抽出。
「如果不是这样，当时还没同班的我们，会认识吗？」
婉婷放回去的手，就被小亮无情地再次推开。
「都是黑历史，是黑历史你懂吗？」
抽身而退的小亮，弓起了腿，慢慢地站了起来。
「更何况，那件事情只能称为契机，并不是后续事情的原因。」
站正后转身的小亮，双手捂住了他的脸庞，不让我们看到他落泪的样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想让你克服你心中的恐惧，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同样站了起来的婉婷，丝毫不在意起身的动作，会使衣不蔽体的她，裸露春光。她从后而上，抱住了背对着她的小亮。
「所以说，无心之失，才是最为致命的。」
不管身后挂着的那个人，使出蛮力往前走。
「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因为死死抱住小亮，而没跟到步的婉婷，落后双脚就这样被拖在了地上。
「我只知道，我现在感觉到恐惧。」
小亮任由挂在身上的婉婷，从本来抓着的手臂处，滑落到腰间。
见小亮无动于衷的婉婷，还是想用自身的力气，把有离去之意的小亮留在原地。
使出全力的婉婷，依旧没能把小亮留下，手中抓着的，也仅仅是小亮裤脚上的数寸布料。
小亮轻轻一抬腿，就把落地不起的婉婷甩在了身后。
没了牵绊的小亮，就像在上演了一出狗血的感情戏后，不顾身后观众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离开了。
身为其中一个旁观者的嘉聪，在脱下头套，露出真面目后，在望了望我和馨羽这两个同为受害者的人数秒后，就转向去追还没远去的小亮。
其实嘉聪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他主要的对象，还是馨羽。
「你们都没事吧。」因为旁边上映的情节太过刺激，而被我遗忘的雅薇，如果不在这个时间点开口，可能真的会被我澈底无视。
想不到我也有无视人的一天……
雅薇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袍，从裤袋中拿出了一小包湿纸巾，从中抽出一张，轻拭脸上的妆容。
仔细一看，被雅薇拿在手中的，不正是用来抹去我脸上泥巴的物品？
可在远观之下，我觉得那更像便利装的化妆棉，不然的话，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带有浓烈味道的颜料擦掉。
我应该早就猜到的，在雅薇拿出化妆棉的时候。
不对，我根本就没猜到那是化妆棉。
而且，我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计划的一部份了吗？
知情却还是无意代入角色的我，还是被吓得不要不要的。
「嗯。还好。」馨羽在长呼一口气后，拍了拍胸口道︰「你们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真的是吓到我了。」
「是吗，那时候竟然会比我精心化的妆恐怖？这不合理啊。」雅薇冲着馨羽从恐惧中回过来的神情一笑，从小小的包装中，抽出另一张化妆棉，放在眼板上，打算抹去那夸张的眼影。
「如果只是想帮小亮脱离他的心病，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看着雅薇还没能卸去妆容的半张脸，仿佛刚刚使我受惊的场景又再现于眼前。
我已经分不出我的语气是在揶揄，还是在严肃地说出我的想法，也不清楚在这个时间点上，说出这样的话，是否会影响到他人的情绪。
毕竟，这是我一直在避免的事。
至少，现在的我，就想做到这一点。
「你们怎么就这样撇下了这个做苦力的我啊﹗」
打从刚刚就消失不见的芯芯，从一旁的草丛中冒了出来。
看见芯芯背上那个大大的背包，沉醉在思考中的我，又没力分神控制自己的嘴了。
「这个背包不是小亮的吗？」虽然我一直在避免说出废话，但是在看到那个背包后，脑里给出的直观判断，就直接引导我不受控制的嘴，把话说了出来。
「对啊﹗」芯芯把那非常显眼的背包放了下来，并把拉链打开道。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小亮离开的时候不把背包拿着，明明他不想婉婷受累的。」
在留意到那偌大的背包后，这个疑问就像一根软软的羽毛，不停地挠动着我的心扉。
听到这话的雅薇，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再慢慢地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而且现在说这些都有点多余了。」
芯芯接过我从雅薇手中递过去长袍时，说出了这说起来牵强，但听起来合理的理由。
因为芯芯望向紧抱自己双腿的馨羽，而让长袍在交接的过程中，不幸落地。
我在从地上拾起交给芯芯时，为了防止再次掉落，而不小心地握到了芯芯的手。
毫不在意的芯芯，在拿着长袍放进背包里数分后，又提了出来，搋给了两步之遥的婉婷。
「拿着吧，你需要这个。」
可婉婷就低没有听到似的，紧抱着自己，低着头。
「感情没有一帆风顺的，只要你去道个歉……」芯芯把长袍放在馨羽身前，拍了拍馨羽的肩，并摸摸头道。
「没用的，他很小气的。」从地上拾起沾有颜料的长袍，围在上半身的婉婷，摇头道。
「没关系的，你都能直接说出这件事了，认明他也不是真的这么小气。」芯芯扶起了婉婷道︰「而且，早在计划开始前，你不就已经预料过这个结果了吗？」
「可我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抓着芯芯的手，勉强站了起了的婉婷，转过了身，角度刚好不让我看到她的脸。
「好了好了，没事的，不哭。」芯芯像哄小孩般，在婉婷的后背上轻轻地上下揉动。
「算了，还是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发出啜泣声的婉婷，背对着我们，向着离开的方向走了。
「你们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我心有余悸地跟上跟在前方两人身后的雅薇，问她道。
「其实这只是计划，但没想到实际情况和结果会出乎我们的预料。」欲言又止的雅薇，并没有打算把这未完整的句字补全。
不过，她不想说，就算我再去追问，也不会得到结果。
如果沉默是维持现有关系的最好方法，别无选择的我，就只能选择这消极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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