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畔,博雅塔前,银发红瞳的小男孩正在垂钓。细长的鱼线宛若游丝,静静地浸没在水中,偶尔微风吹来,湖面上涟漪泛起,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波光粼粼。
寒霖雨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了。
他接到“小恶魔”的通知,千方百计地说服了伊缕想要跟来的想法,十万火急地到达这里的时候小男孩就已经是这个微微驼背,眼睛里仿佛要透出朱红色光,对即将上钩的鱼充满期待的状态。
眼看时间快到中午,他必须赶回去给家里的食客做饭,不然就会遭受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摧残,唯恐遭到如此待遇的他终于下定了冒险的决心。就算眼前是曾让他一度觉得像恶魔一样的小男孩,在音祭毁灭之时他运筹帷幄的一击至今还记忆犹新。
从音祭的一切尘埃落定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但在记忆里却像是昨天才做过的梦。
作为毁灭结局中的幸存者,自己等人有幸运的地方,也存在着相应的努力,可以说少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能站在这里。而如果没有小男孩的出手相助,首先白蝶弋就会死,再然后非人类的精神领袖梨山和寒霖雨曾想救下的那个怯懦非人类少女也会死。对于寒霖雨而言,那是他不想看到的结局。
他的出手,从各种意义而言都是从黑暗中投射出来的光,这光照亮了处在绝望中的寒霖雨。所以寒霖雨站了好几个小时却没有任何怨言,就算是被晾在一边也没有关系。他用自己的尊敬与耐心,来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但无论怎么说连续几个小时都不告知让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白白让自己站在这里,甚至也不让自己回到原处,实在是有些过度了,虽然他一向觉得只要是做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别人就怎么都好,但是明显现在他不得不打破自己的信条,尝试着询问小男孩让自己到达这里的意义。
畏畏缩缩地想要凑上前去,说出该询问的内容,正当他在考虑如何表达得体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嗡鸣声——顺带一提,让他过来的时候曾明确提出携带手机请务必保持在静音或者振动状态,为了防止身份有些妨碍出行的伊缕找他有急事,他就选择了振动。
急匆匆地掏出手机,在接近研区核心的区域,她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岌岌可危,是不是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诸如此类的担心让他神情有些急切。
正当他滑开锁屏的时候,一条金鱼游过了手机桌面,栩栩如生,尾部优雅的摆动宛如天成。惊讶于此时情景的他将视线凝聚在上面的时候,一行水墨字浮现而出。
“偷得浮生半日闲。”
水墨字的落款处绘着一个小恶魔的简笔画,而始作俑者,白发红瞳的小男孩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静静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一阵北风不合时宜地吹起,吹乱了寒霖雨的头发,当他好不容易理好,重新将目光投向湖面的时候,一条亮线迎光显现,钓鱼竿弯成一个微妙的弧度,小男孩挺直了腰板,摇动滚轮收起鱼线,流畅利索地将上钩的鱼强硬地拉回了手中。“终于上钩了,等待这么久的,再度重逢。”
小男孩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眼中的红色光芒更加深邃浑厚,仿佛被地狱的火进一步染上的色彩一般,看到这样奇怪的笑容,寒霖雨甚至于吓得退后了一步。
“你一定记不得我,我知道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但在你第一次跃入这未名之湖中的时刻,却是由我亲自见证。”
为何对于一只鱼说出这种话寒霖雨无法理解,但他总算是明白为何钓这样一条鱼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因为这家伙需要的并非是任何一条鱼,而是唯独这条鱼,唯独是这条决定要重逢的鱼,而不管这条鱼的记忆是否依然有着对自己的印象。
如此强横甚至有些矫情的举动。
“唔,抱歉大哥哥,我忘记了让你过来的这件事,因为对于重逢这件事我实在是太过专注。让你过来呢,是询问你是如何带领非人类与异能者逃脱音祭市的。当然并不是怪罪独善其身之罪,而是对你本身的存在,有一种不得不去了解的必要。而且,堕天使的情报也曝光了哦,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的吧,因为我啊,离开之前,在八岐之臂上做了些手脚呢。”
他那掷地有声的发言,让寒霖雨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其中的利害关系,被他一席话犀利地挑明了出来,像是一把细长的长剑,几乎贴在他的咽喉上,甚至于他在片刻之间无言以对。被打败了,实在是无法与他对抗,不管是形势还是智力上的碾压,倘若不是自己那几乎能填补神与人类间鸿沟的能力存在,恐怕自己连任何反击之力都没有吧。
“那我们就先来谈谈有关我本身存在的问题吧。”
寒霖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刻,仿佛气氛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因为他明白,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反击,必须将形势逆转,否则伊缕的命运就会发生变化,那首先自己就要掌握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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