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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虹与棺

  • 诗记
  • 上古草余
  • 2019-07-30 00:51:17
第十三章 虹与棺

从南部回援的巡卫军走了三日。那道亮光与隋叶的情况一直萦绕在澈夏将士们的心头。

这天中午,一队骑兵从北方疾驰而来,远远地向他们喊道:“是澈夏巡卫军吗?”

“正是。来者何人?”将领们答道。

那队骑兵立刻下马,向他们快步走来。打头的从腰间袋中拿出一张卷轴,打开,边走边喊:“澈夏人听令!”

“隋叶城已被敌军攻破。国王陛下已离城向东避难。饬巡卫军速派一支先锋追上陛下,保证其安全。”

巡卫军将领们一片哗然。有人不相信这个消息,夺过卷轴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没有发现任何造假的痕迹。

那名传令官又喊道:“以京亚·陈茶和尤吉·冰镜在这里吗?”

两人来到传令官面前。传令官从随从那接过一个长匣递与以京亚,又接过一张卷轴递与尤吉,说道:“陛下说这是与你们的约定,务必交到你们本人手中。”

以京亚明白匣中会是什么。她打开长匣,其中是一柄剑,奇异的样貌让她确信这毫无疑问是传承之剑——虹。以京亚不知道虹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但它完全是透明的,包括剑柄。虹很长,却没有剑尖,顶端是平整的,这让以京亚想起她的那柄断剑。端起这把剑,以京亚才发现从它平整的顶端有些微弱的光芒射出来,五颜六色。也许这就是它名字的来源吧。捧着这么一把宝物,以京亚心中却毫无试着挥舞它的冲动。她与国王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呢,她的腰间还挂着国王的剑呢,说好要还给陛下的。她将虹放入匣中合上,轻叹了一口气,发现一旁的尤吉似乎也一脸茫然。

尤吉正不解地念着卷轴上的这几句诗:

“北林夜鸣雨,南望晓成雪。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

这应该暗指了希尔利翁·寒雀的方位,但尤吉能够猜测的只有“林”这个字可能是指林洛。而末句难道是指希尔利翁离开龙玄岛后便了无音讯吗?他不得而知。但当尤吉抛开疑虑的思绪,他发现自己似乎又被瑞夜法师摆了一道。他如果想弄明白诗句的意思,就还是要回去亲自问他。而那时,不知瑞夜法师又会给他布置什么任务。

巡卫军兵力充足,立刻拼凑出了一支四千人的骑兵作为先锋。屠擎、珀伊等人也跟随着向隋叶东出发。隋叶距巡卫军现在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只有大约一天的路程,在此时不得不放弃隋叶让很多人惋惜不已。

第二天清晨,先锋队伍从隋叶东南路过,骑兵们远远地望见了隋叶。他们惊讶的发现,隋叶城南门似乎还在发生交战,闪烁着微弱的火把的亮光。

“难道情报有误?”士兵们交头接耳着。

“不会的,这应该是城内的残兵在做抵抗。”传令官努力安定着人心。

“城内留了多少守军?”屠擎问。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把命令送达而已。”

“你出发的时候国王离城了吗?”珀伊问。

“没有。但当时隋叶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如果你们能看到那个景象,你们就会明白。”虽然传令官的话语非常空洞,但他的眼睛表达着相同的意思。

“你是说那道亮光?”先锋队长问,“那道亮光到底是什么?”

“那可不只是亮光!还有雷霆和火焰!”传令官向天空挥舞着手臂,“然后是风。风吹到了一切!隋叶塔也倒了!”

“你是指爆炸?”尤吉问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个陌生的词。

“是魔法。”托莉冷冷地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确认国王已经离开隋叶了。”队长下结论道,虽然传令官否认有这个必要。

“给我五十人,我去。”珀伊毫不犹豫地自荐道。

队长打量了珀伊一番,对他的果敢和强壮的体格很满意,指着他所骑的麟龙问道:“龙玄人?”

珀伊自豪地拍了拍麟龙的脖子,猛兽发出低吼作为回应。

“我给你两百人,务必探明城内情况,”队长随即命令一队人马听从珀伊的指挥,“我们在东门等你,一定要把消息带回来,至于能带回多少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珀伊领了命令,带着这队人马向南门疾驰而去。

南门前的敌人并不多,珀伊轻松驱散了攻城部队。城门上的澈夏守军向他们欢呼着,并不知道这队骑兵不是来解救他们的。珀伊看着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不经意间撇到城门上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宰相,萨申·浮书。

进城后珀伊向城楼上走去,遇到了从上面走下来的萨申。

“您怎么还在这里?国王还在城里吗?”珀伊问道。

萨申没有回答,他抽出身边士兵的刀,继续向珀伊走来,最终停在珀伊跟前:“你接到传令官送去的命令了么?”

“嗯,他说隋叶城被攻破,要我们向东面去找国王。”

“你知道违抗命令有什么后果吗?”

“是死罪,”珀伊说,却又不甘心地解释道,“但因为看见南门还在交战,担心命令有误,所以带了一队骑兵回来查明情况。”

“死罪?你的命值多少钱?”萨申将刀架在了珀伊的脖子上,“你们抗命是给陛下判了死罪!他出城时身边只有几百人,却有几千耶达部队在找他!”

“属下知错了。”珀伊说道。按照规矩,认罪时应该跪下,但萨申的刀还在脖子边,珀伊因此没有动。

最终萨申还是主动把刀拿开了。

“隋叶怎么被攻破的?瑞夜将军呢?”珀伊追问道。

“四天前,法兰特带队出击后就没再回来。指亭丘那里的城墙被敌人用魔法炸开一大段,耶达人从那里攻了进来。”萨申摇摇头又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快去保护陛下吧。我会在这里拖住他们的。”

“遵命。”服从命令,珀伊不再多问,转身骑上麟龙。

“往东门走吧,那里很容易出去,到那里你就会明白。另外,把她带上吧,”萨申指向城墙一角,“她从那场爆炸中活了下来,也许她不该死在隋叶。”

珀伊向墙角下望去,只看见漆黑的阴影。他骑着麟龙向那里靠近了些,才看到一团蜷缩着的娇小身影,靠在墙边睡着了。他把她从地上拎起,放到麟龙背上。小姑娘被他弄醒了,揉了揉眼睛拭去惺忪睡意,手上黑色的焦土被抹到了眼角边。

“还记得我吗?”珀伊问道,扶着她坐正在自己身前。

小姑娘回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欣喜地叫道:“苍岚队长!”

“你命真大,楠芳,”珀伊也很高兴,驱使麟龙小跑起来,“我带你出去。”

珀伊带领这队骑兵向东门跑去。隋叶狭窄的街道此时已是杂乱不堪,原本堆放着的障碍物被传令官所说的风吹得四处散落,这让马匹在其中难以落脚,只能缓速奔跑着。珀伊尽量避免与耶达军队发生冲突,因为尸体很可能会堵塞道路,而两百人的骑兵队在这里是很难调头的。不过躲猫猫游戏倒是很适合这里,只要转几个弯就能从追兵视线中消失,从而甩开他们。珀伊所要做的不过是保证大方向不出错。

走了两个小时,珀伊觉得他离东门应该不远了。来到一个路口,珀伊正面迎上一小队耶达步兵。步兵呼喊着让他们停下,却不敢真的靠近他们。珀伊毫不犹豫地指挥队伍拐向右边,却发现这条街道的尽头堆放着障碍物,由石块和泥土堆起。街道上没有散落杂物,于是他加速起来。

“跳过去!”他告知身后的骑兵。

麟龙几步就来到了土堆前。珀伊上拉缰绳,希望这样能助它跃起。麟龙的脚步调整的很好,后肢发力蹬在地上,腹部几乎贴着土石堆飞跃过去。然而越过土堆珀伊才发现,其后不是街道的延伸,而是一个圆形巨坑。其范围就好比一点火星落在隋叶地图上,引燃了纸张。火苗向四周规则地扩散开,当最后一丝余温被燃尽,隋叶只剩一半了。

麟龙还跃起在空中,地面呈弧形向前、向下延伸开去,就像嵌入地面的一只碗。麟龙越向前飞,它离地面就越远,以至于珀伊担心这只猛兽能否承受住落地时的冲击。麟龙壮硕的四肢化解了珀伊的担心,落地后带着他与楠芳飞奔起来,后面的队友也都安全地跟了上来。

当珀伊来到坑底,他才意识到这“碗”有多深。卷起的土墙遮住了外面的一切,头顶的青天仿佛要盖下来,让他感到窒息。惨死其中的灵魂似乎正伸出手拉扯着他,或撞在他脸上,耳边也尽是呼啸,让人毛骨悚然。虽然这一切不过是风而已。

风!珀伊又想起了传令官的话。还有雷霆和火焰,爆炸和魔法,这些破坏性的东西造就了这个地狱。

珀伊终于带着骑兵队跑出了巨坑,他在坑边停了一会儿。坑周围没有耶达士兵把守。

“你当时在哪?”珀伊向楠芳问道。

“他们说是在坑边找到我的,”楠芳比划着,“但我记得我休息的地方离城墙不远。”

“那里是爆炸的中心!你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火吧。”

“火?”

“嘿嘿,我的师傅曾跟我说过,”楠芳擦拭着嵌在护腕上的宝石,宝石原本被焦土覆盖住了,现在又透出猩红,“火焰杀不死我们鸢城人。”

“还有这回事?”珀伊觉得楠芳在和他开玩笑。

楠芳终于把那几块宝石擦干净了,她伸出手掌,念道:“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一小团火焰在她手心中翻滚明灭。

“好好,我信了,小火种。”珀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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