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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海的歌

第四章 海的歌

一个工作日的清晨,阿美在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中醒来。

昨夜她为了作曲忙碌到很晚,所以对这位不速之客颇为反感,却又因为不知是谁而不能装作不在家,愤愤地嘟囔着爬起床。

开门一瞧,竟然是阿正。

和往常一样,阿正一身不拘小节的休闲服装,随意地插着兜站在那里。

“早上好,有时间吗?”阿正问。

阿美点点头:“有啊……”

“和我去一趟水族市场怎样?”

“水族……市场?现在?”

“展缸需要一批海水鱼,正好出去走走也不错?”

阿美茫然地又点了点头:“……好,稍等我一下。”

阿美在这座城市没有朋友,也还是第一次有异性邀请她出去逛街,心里挺高兴的。

但既然是那个情商超——低的阿正,倒是也不用期待什么了,收拾收拾跟着走就是了。

-

最近,阿美的作曲陷入瓶颈,能出来散散心挺好的。

市内的水族市场是个热闹的地方,一共有四层楼,也顺带卖花卉和另类小宠物。

第一次来水族市场的阿美,很快就被各类商家的淡水观赏鱼吸引住了。水族馆内的观赏鱼品种自然没有水族市场多,而且由于展览方式的原因,多数微小品种的鱼类是难以目睹全貌的,可在这里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路上,阿美兴奋的就像个孩子,几乎把所有的店铺都逛了个遍。

“你是要在这里找鱼商批发海鱼?”差不多逛完了,阿美就问。

阿正摇了摇头:“水族馆有自己的供货商,我来这里只是看哪些类型的海鱼搭配起来会好看。”

“原来如此。”

“另外,我也想买些热带鱼。”

“咦?你自己养吗?”

“是的。前几天和你聊过之后就重操旧业了,家里水草缸都弄好了。”

“难怪最近展缸的进度也那么快!”

阿正找回了自我,阿美是非常高兴,同时也有点嫉妒,毕竟她自己的创作停下来了。

说起来,阿正还是挺惦念阿美创作的曲子,自打那天听过半成品,他就一直都想听一听成品。阿正最近总是说,他自从听了那首曲子之后,回家就找了很多类似的轻音乐来听,心情一下子舒畅许多,脑袋里也没以前那样沉甸甸的了。

果然,美景配上好的音乐才是舒缓心灵的最佳药剂。

阿美自己当然也特别希望能快一点完成,她想要在水族馆活动日的时候弹给大家听。

“完整的谱子已经出来了,还需要调整一下调子,却又无从下手。”阿美撇了撇嘴。

阿正期待地扬起眉毛:“今晚闭馆后,能再弹给我听一次吗?”

“好呀~!上一次让你听过之后,我就很有创作的动力呢~!”

“喔,那真是太好了。……啊,我要买几条玻璃猫,还有迷你灯。”

“呀!透明的小鲶鱼?好奇怪……”

“……鲶鱼?”

……

傍晚,水族馆例行闭馆后,阿美找到了正在努力工作的阿正。

阿正的造景缸布景已经基本完成了,也注了大约膝盖高度的水,正在铺设最后一部分活体礁石。

和前些时候惨不忍睹的白石头相比,现在已经能看出门道了。从俩座半人高的页岩形态山体来看,完成后大约会是俩座水下山崖架起的七彩门廊。但这个阶段对阿正来说是最具挑战的,地基外形决定了海葵附着的难易度。若是海葵们到处乱跑,那整个景观就都毁了。

但看到阿美过来的时候,阿正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就快完成了吗?”阿美问。

阿正点头:“是啊,下一步就是看海葵们配不配合了。在活动开始前肯定能放下鱼去。”

“看起来很抽象,但真的很漂亮。”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让游客体验到源于自然的,却超越自然的美感。”

“那……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相信听完你的曲子,肯定能得到更多灵感!”

奔走在梦与创造道路上的俩个人,就这样成为了相互扶持的要好朋友。

和上一次一样,阿美和阿正来到淡水区的大展厅,阿美在钢琴前坐下,阿正靠在一旁的水缸前欣赏。

也和上一次差不多,阿正听到了悠远悠长的前奏,但节奏更加的细腻了,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海潮冲刷白沙海岸的景象。接下来,柔美的乐曲将阿正从海岸送到了波澜的海面上,他就像一叶小舟随音符铸造的温柔浪涛荡漾。

当乐曲缓缓步入高潮,阿正也从海面下潜到了水中,在明亮的蔚蓝空间中游弋。

然后,一个精彩绝伦的世界出现了!

悠扬的段落和大气磅礴的高潮将阿正带入了鲜活的珊瑚区,他曾经所见过的一切美丽生物都在这里现身,世界充满生机。

随着尾声的临近,乐曲逐渐回归柔美,但略微低沉的节奏就仿佛沉入了深海,如果明快一些会更好吧。

当阿美的演奏结束,阿正还意犹未尽地昂着头闭着眼,不愿意从那美好的世界回来。

“最后的部分,我还是没有处理好。”这时,阿美叹了口气。

阿正惊醒:“唉!?有吗!?”

“我想烘托出一种符合整段乐曲的美,但自己听了几次总觉得节奏不对。”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啊。”

“谢谢~!”

“说起来,这首曲子有名字了吗?”

“这个……还没有。”

“打算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嗯……我不太擅长取名。既然是诞生在水族馆,就叫‘水的歌’~?”

“你还真是不会取名的样子……那还不如叫‘海的歌’更好听。”

“对的!就叫‘海的歌’!”

“嗯,和乐曲本身一样美的名字。”

“嘿嘿……~!”

阿美是个喜欢被人称赞的姑娘,每次听到赞扬都会俩眼放光。

但赞扬过阿美之后,阿正就将视线放远,把全部思绪都投入到了相隔一面玻璃墙的水世界。

所以,阿美敢打保票这就是那种情商超——低的人!

-

当晚,回到家的阿美又全身心投入到乐曲创作中去。

她的家里没有钢琴,但聪明的阿美会利用录音和音乐软件调试作品,一忙就是一个晚上。

对阿美来说,这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只属于她和音乐的自由时间。

……

与此同时,楼上的阿正也没闲着,他很幸运地拿到了一份阿美用作调试的录音,坐在自己的水缸前静听着。

多亏了阿美不经意的音乐疗法,阿正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自己家里的造景缸“鸟瞰”也完成了。现在,他就坐在这个60厘米长的,由平坦岩石、多种水草、亮色泥沙铸造的微缩“大峡谷”前,欣赏透明的玻璃猫和亮黄的迷你灯如鸟儿成群在绿意盎然的“高原”上畅游。

偶然,负责清理工作的米虾和螺从“峡湾”间穿过,更是为景观增添几分立体感。

美中不足的,是水草还需要几个月的生长才能进入最佳状态。不过阿正相信在第一次修剪之后,它会成就一个比自己以往任何作品都美丽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他只想送给帮他找回了这份感动的阿美。

……

……

美,简简单单,源于热爱。

爱,来自生活,是一首生命的赞歌。

感性的人会站在海岸间,慷慨地拨动琴弦,让这份美与爱随风飘散。

飘过那神秘伟岸的海,伴着歌声落入浮华世间。

指引喧嚣中迷失的心,抚慰闯荡中破碎的魂。

任凭多少岁月流年,孜孜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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