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死了的话，就会被强行退出，一部分数据包就会损失。在监察局朝着疯狂的茶会总部赶来之际，他们已经没有重来一遍的余裕了。
不过只要爱丽丝不亲手打开中央数据库那为时一分钟的权限，她的身份最多也是被怀疑，不会被落井下石。帽匠和睡鼠大概是抱着丢车保帅的打算，只要爱丽丝在，疯狂的茶会就在，而他们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
可是这时候他们听到通讯段的那头，女孩焦急的求助声，她要他们打开那道不知是通向天国还是地狱的大门。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疯狂，是因为如果模拟器的权限在手，哪怕被监察局发现，他们还是有筹码谈条件。三月兔得到的数据，由于生物转存的限制，不能直接下载，必须由她本人转译过来。而携带所有数据离线的本质就是三月兔在游戏世界里不能死亡。
所以哪怕她找到了金库，吞噬了足够多的信息，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一切便是前功尽弃。
“我有办法把权限给你们，快让我进去。”女孩又催促了他们一声。
睡鼠不知所措地看着帽匠，而帽匠也尴尬地站在原地，半晌，他有些狼狈地斜睨了一眼爱丽丝。
揭竿起义的人向来都不是瞻前顾后、贪生怕死之辈，何况还是一群不会顾及后路的疯子。而他们的首领，自然是首当其冲。爱丽丝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优雅地抿了一口，柔声说：“觋儿，现在给你开门，做好准备。”
他们的两个投影界面上，分别是三月兔接入网络之后的源代码，和通过三月兔生物神经网络解析以后投影在她视网膜上游戏画面。
女孩的身后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爬虫，和一头滴着涎水、浑身冒着热气的巨兽。女孩的脸上满是血污，肩背多处挂彩，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看样子是骨折了。这个样子进去数据库，哪怕是拿到了权限，想要活着出来也是堪比登天。
门开了半分钟，可惜他们也就只看了半分钟的画面。三人就被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包围了，一个西装革领的男人从包围的警察身后走上前来，失望地瞥了一眼爱丽丝，然后不屑地摇摇头，他吩咐武装警察把他们铐上押了下去。
三月兔躺着的地方，在别墅的地下室。偏僻的位置和钢碳金库门，足以为三月兔争取至少二十分钟。而在网络世界里，特别是对于现在身处中央数据库里的她。二十分钟，能发生天翻地覆，扭转乾坤的变化。
三个人被监察局拘留了半天都不到，就被放了出来，并且什么处罚都没有。
这还没完，三人被释放的当日，监察局宣布集会法案无效。监察局对网络安全造成危害的不法分子依然会严惩不怠，但会充分进行调查，并和第三方进行中间调停和审判。监察局和第三方如对重要事件的决策结果有分歧，双方将以投票的方式敲定最终决定。
而这个第三方，他们死也没想到，监察局指名道姓要‘疯狂的茶会’来当。
他们问监察局此举意义何在，监察局只是灰溜溜地告诉他们，是他们的那台管理卫星的高级自动化模拟器亲口告诉他们的。
是的，亲口，几个小时前，监察局所有设备的投影界面上都出现了一个亚裔女孩桀骜不驯的笑脸，咬着一根稻草，痞气地说：“爱丽丝说叫我别两个都碰，我就听她的话只拿了一个来玩。我下面要说一些你们一个小时候以后需要发布的规定，都听好了，不然我把这里打几个窟窿，或者移成平地也不是不可以。”
女孩为了表示她诚不可欺，还一度瘫痪了城市所有的通讯设备，并断电两个小时。在这个电就是血液的时代，断电两个小时，基本上就是让城市放血成了干尸。
联邦政府依赖这两个高级模拟器太久了，已经不会在没有他们的情况下生存了，所以向女孩妥协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女孩仍然不愿意让疯狂的茶会变成恐怖分子的存在，她始终记得麻雀和庄稼的故事，那是一行人在她临走时候对她最后的嘱咐。所以她对监察局的人说，要疯狂的茶会作为第三方参与他们的各种决策，共同执政，还人民自由。
爱丽丝等人回到了别墅，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看到了女孩没有生气的脸，惨白的、瘦瘦小小的。而一旁用于检测心跳的设备上显示了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
爱丽丝当场哭了出来，身后的两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睛。
他们面前的全息界面回放着三月兔进去金库的画面。
像极光一般地色彩在他们面前涌动，似乎还有风声。这样诡谲的场景持续了大概10分钟，最后信息量庞大到三月兔无法用声音和图像描绘，于是二维画面逐渐地崩溃了，然后重新还原成了只有1和0的单调的数据界面。
“你们哭什么呀。”三月兔嗔怪的声音通过设备的音频输出口传了出来，有点电流的杂音。
“我进去的时候就知道出不来了，但是也想到了去拿权限的方法。我玩了十多年的游戏，然后认识了你们，虽然是继续玩游戏，但是你们却给了我意义。打开的金库的那一刹那，信息朝我涌来的时候，我像海绵一样地吸收着，然后愈发贪婪起来。我逐渐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重写模拟器的权限，甚至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去重写另外那个。”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而女孩通过电脑的成像设备看到了同伙们瞠目结舌的表情时，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贪心，毕竟人的脑神经再庞大，也吞噬不完整个网路上的信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我还是不会干的。我吞噬了足够多的数据，足够保护自己和你们，却也不会多到失去自己的人格。所以我把自己的意识整个地赋予到了模拟器上，它就是我，我便是它，我们为你们所用。”
意识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它仅建立在数学、逻辑和那些我们目前尚未理解透彻的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中，而不是魔力或其他不属于我们世界的性质。所以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技术，人的意识是可以上传到网络上的。只是这项技术还不能用在没有脑机接口的自然人的身上，而作为增强人类的三月兔，这却是可以办到的。
“它（模拟器）本身有一些意识，却不成熟，我带着它一起成长。”三月兔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怀里的小狗，那应该是她将模拟器数据具象化之后的样子，“这里很好，别担心我，我能看到的东西更多，更丰满，更复杂，以至于很多我无法用现存的语言去说明。这个世界，更适合我。”
这个世界，更适合我。
这是三月兔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网络世界于她而言太真实，以至于她自己擦掉了那条横在现实和虚拟之间的界线。
在这之后，是长达百年的和平。
只是因果循环，风水轮流，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相信不久之后仍会出现想要修葺通天塔的人民，也仍然会有抱着美好目的去干预，却做过了头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政府。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国人再次莫感言，而道路以目的时候。
也许，会有一个属于那个时代的‘疯狂的茶会’出现，再一次地去点燃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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