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人脑那样运转的机器，我们自然是没有的，”爱丽丝抬手掩嘴笑了笑，“但是能够将自己的生物神经连接进网络的人，我们这里却是有一位。”
爱丽丝眉眼弯弯地看了三月兔一眼，顺带捎来了睡鼠惊讶的目光。三月兔猜爱丽丝又要讲她爹把她脑子弄得多厉害的事了。
“你已经知道了觋儿是Augmented Human了，那你应该知道将她的神经接入网络并不是件异想天开的事。数据在她的眼里不再是0和1了，而是更容易被她大脑识别的形象化事物。我们看到的网络世界不过是一个全息影像的模拟和投影。可觋儿眼中的世界，却并不仅仅是VR的升级，它有声音、有气味，有与真实世界别无二致的感觉。”
“也就是说三月兔的大脑相当于一个高级处理器，会自动把数据翻译成语言、形象以及感受？”
三月兔不太喜欢睡鼠的这个比喻，不过又好像是真的的。每次玩爱丽丝专门为她准备游戏时，时常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界限，可其他人却似乎没有这个烦恼。
“监察局怎么会放任一个增强人在外不管？”睡鼠作为一个网络工程师兼黑客都已经是政府的重点管制对象了，他不相信对于一个增强人，他们会有半点仁慈。
“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爱丽丝伸手揉了揉三月兔的头发，女孩顺势缩进了她的怀里，“沧博士……咳，生前喜欢拈花惹草，觋儿的生母不是这个国家的人，而她也没在这个国家出生。所以一家人在被赶去贫民窟之前，觋儿是没有注册身份的。自然，到了贫民窟是全员被剥夺身份。”
一个隐形于都市里的增强人。
睡鼠开始理解爱丽丝的话了。如果是他们和政府用同一种类型的程序包互相攻击，一定是他们的先崩溃，并不是因为写得不好，是因为没有足够快的运行能力。然而，如果这个程序能变成三月兔所熟悉的东西，再以她的生物神经网络去运行，那么这个速度和吞噬数据的能力，即使政府有再好的设备，也是无法比拟的。
睡鼠要做的，就是把这场攻坚战的程序写成三月兔可以理解的东西，然后为她所用。
而三月兔充分理解又熟悉的东西，便非游戏莫属了。
“我给你展示一下好了，”三月兔从爱丽丝的怀里钻了出来，抬头朝她眨了眨眼睛，“我玩游戏，然后爱丽丝给你解释怎么回事。”
爱丽丝伸手敲了敲三月兔的脑袋，她大概看出来女孩只是想玩游戏而已。
“玩个FPS吧，”帽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古董碟，“我已经把它做成VR的版本了，你直接连入就好。”
三月兔点了点头，躺在一张舒服的皮椅子上，帽匠帮她在头顶接上了五花八门的电极，似乎她玩个游戏总是比别人的准备工作多一些。
这是一个打飞盘的游戏，三月兔只用拿着气枪，击落从她身边飞过的磁盘就好。
帽匠和爱丽丝给睡鼠开了两个全息影像的投影界面，一个是在三月兔眼里呈现出来的游戏界面，而另一个则是北美上空的低轨道卫星视图。
游戏开始之后，女孩站直了身子，摆好了姿势。然后左右环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飞盘出现。
睡鼠看到了那颗近地卫星，以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幅度左右晃了两下。卫星旁边有不少细碎的流石碎片和垃圾。偶尔一块大一些的流石划过，会被卫星上射出的激光击中，变成碎片，加入旁边的碎片带。
而在那束光线射出的同时，另一个屏幕，三月兔举着气枪，漂亮地击碎了那枚朝她飞来的磁盘。
睡鼠的嘴张成了O型，他虽然理解了爱丽丝的话，但是亲眼目睹这叹为观止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地惊讶。同时他也明白了，这里连近地卫星都能控制的话，一行人进进出出别墅应该是相当安全的。大概在监察局的卫星视图里面，这一片的住房是不存在的。
“其实，只要小沧想，直接观星也是可以办到的，”帽匠走近躺着的女孩身边，指了指她头上的电极，“她的视觉神经是直接连入卫星的网络的。”
睡鼠羡慕不已。
“联邦政府有两个高级自动化模拟器，一个用来做资源的调度和分配，提出立法建议等；而另外一个模拟器主要负责管理军用卫星。”帽匠伸手弹了弹女孩俏皮的眉心，看了一眼爱丽丝，后者轻微点了下头，他才继续说：“军用卫星主要用于导航定位、导弹预警和通信。疯狂的茶会想接管这个管理军用卫星的模拟器。爱丽丝能将联邦中央数据库的门打开一分钟，这一分钟需要你帮助小沧去吞噬尽可能多的信息，拿到模拟器的授权。速度一定要快，那时候是小沧一个人对抗数以万计的电脑终端。”
“你上回给我的源码包是什么？”睡鼠其实差不多已经有答案了，不过他想确认一下。
“是中央数据库的防火墙系统，”帽匠停止了三月兔玩得游戏，将电机从女孩头上取下，“不过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剩余部分需要靠模拟器自动生成和完善，而完善不了的，就需要小沧的游戏天赋了。那些因为不恰当地模拟而产生的冗余和错误，你要设计成她需要攻克的关卡，而她会用快于联邦中央处理器至少五倍的速度做出反应和判断。”
于是和政府的一场一触即发的攻坚战在这伙疯狂的黑客面前，成了两个简单的事实。
他，需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游戏设计师。
而她，需要成为一个出色的玩家。
在这之后，睡鼠回了他那没什么生气的家里，没日没夜地改着代码、做着游戏。白天也还是要做他那些身为网络工程师的活计，夜里便会上线去公会里找三月兔，然后拿出他改编的游戏程序让她玩。各大公会见疯狂的茶会没有意思去要那份名单，心里虽然生气，却也不敢造次。久而久之，网络上风平浪静，监察局一开始找到的那些蛛丝马迹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于是线上碰面也暂时没什么风险了。
就这么和三月兔反反复复地练习了将近一个月，三月兔的游戏成绩终于突破了60分，并稳稳地保持了三天之久。
于是这筹备已久的大战终于来了，疯狂的茶会是先驱者，这燎原的星火便由他们来点燃。
那一天，大家都到了爱丽丝的别墅里来，她的设备精良于其他人太多。她向大家反复强调，攻占了一个模拟器后便收手，千万不要染指第二个。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这还不是一只兔子。这个道理帽匠已经和他们说过了，那个麻雀和庄稼的故事，他们要的不过是支撑和平的平衡点。
而这个平衡点的筹码，便是那个自动化模拟器，果然是价值不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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