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 一成不变的日常
“啊啊...头好晕啊...”我走在路上，双手揉着太阳穴，试图减轻一点痛苦。
路旁的灯无精打采地亮着，盯着叫人昏昏欲睡。
头晕得脚步都有些混乱。
还要准备家里的东西啊...我这么想着，然后努力打起精神。无意之间瞥了一眼天空，初秋的夜空异常爽朗，月光清澈的铺满夜空。
星星却很少。明明是个晴朗的晚上，星星却不多——那真是遗憾呐～我晃着沉重的脑袋，走进街边还亮着灯的小店里。
白炽灯在头顶上亮着毫无生气的光，可能因为头晕，总是听见“嗡嗡”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弄得嘴巴都干燥了。
“哦，来了啊？”如冰的声音传来，刺激的我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还是这么晚啊。”
我顺着声音朝着源头看去，一双湛蓝的双眸越过琳琅满目的商品，目光炯炯地刺过来。
“嗯，差不多吧。”带着我需要的东西，我朝着柜台走去。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柜台上，我看着坐在后面捧着书的美少女说，“你也不是一直在这里呆着吗？”
合上书，纤长的手指推了推架在白皙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下的湛蓝双眼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厌倦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是懒得搭理，她只是将我要买的东西依次扫描了一遍。
“89元。”
“...这，这么贵吗？”
我从钱包里抽出最后一张100元递给她。
喂喂...钱都没了还要钱包干什么啊？
“那，要我给你打折吗？”她眼中闪过一缕笑意，突然间问道。
“几折？”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未经思考就直接回答。什么啊...突然之间打折什么的...
“骨折哦。”她提起嘴角冷笑，并举起纤细的手臂向我晃了晃，“要我打哪里？”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好人到给我打折嘛...？而且这么恐怖的话能别说了嘛？晚上我真的会害怕的啊！再说你这种是什么年代的梗啦？
听到她那种“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的语气，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好苦笑着摇摇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回去了。”我略作轻松地说了一句，然后收起台面上的东西。
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光线开始躁动起来。
渐渐开始像麻绳一样的扭曲起来。
又开始了。
就像是这个世界在排斥我一样，光线，空气，空间，物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都开始扭曲起来。
——挤压着，推搡着，涌动着。
——平时向来安静的东西，都开始躁动起来。
——我的五感，身体，甚至灵魂，记忆，都像是被碾压着，让我透不过气。
感觉就像被重型卡车来回碾压一样，无尽的痛楚传遍全身，渗透进灵魂深处。
我想放声叫喊，借助歇斯底里来稍稍缓解痛苦......
——可声音，如同沉入大海。
我只好任由痛苦肆虐在我的体内。
......
约莫十分钟之后，令人窒息的时间过去了。
挥手抹去头上冒出的冷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瘫在了地上。那个面瘫女还坐在柜台后面看书。
我站起来，察觉到我清醒过来了，她抬手撩起耳边的黑发，毫无怜悯的冰冷目光飘过来，在我身上转了两圈之后离开，
“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死呢。”她推了推眼镜，冷冷地嘲讽我，“原本已经准备走了，看你又是这副模样，不得不留下来。”
喂！你想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走吗？留下来真是辛苦你了！
“那真是谢谢了。”我拍掉制服上的灰尘，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门外一片漆黑，只有店里的光懒散地铺在地上。这里路灯这么少的吗？
周围已经没有声息，只剩下我的细微脚步声。
“这边也差不多了。”身后她的声音传来，我吃惊地扭过头，只见她合上书站起来。终于爬上疲惫的湛蓝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单纯的礼仪吗？我朝她点了点下巴。
“那么...”名叫灆的少女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容，和着她软绵绵的腔调，显得极其妖媚，我看的有些呆滞了。
下一瞬，她突兀地出现在我身边，双目中流过水波般的光芒，黑色制服裙摆摇曳，她轻轻开口道，“...难得的一起走吧。”
说完就走出去了。
黑色的长发摇摆，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柔顺。鼻息间一不小心就嗅到淡淡的清香。黑色的学生制服轻而易举地融入外头的夜色中。
看着她就这么走出去了，我也赶忙跟上。
走出店外，感觉夜色更加深沉起来了。
在路灯光也照不透的街上，我们俩无言地走着。
风倒是很有兴致的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拂过。是因为进入秋天了吧？风很是干燥和凉爽。
灆拿着书走在我前面一步。像猫一样，毫无声息地走着。
可能是因为眼前的情景很少见，我突如其来的感慨万千，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哼起歌来。
声音悄然跑进夜空里，被稀稀拉拉的星甸点缀着，总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嘛，不过总有些人不爽别人的干涉……
“能否请你停下你那无谓的哼唧声呢？”正好走到路灯下，熹微的光芒能让我看清她脸上布满的嫌弃的表情。她抬头斜眼看天，仿佛星光暗淡了似的，她眼中的神采也随之黯淡，声音也愈加冰冷，
“你那无聊碍耳的声音让星星都掉色了。和你走在一路简直是掉价。简直受不了。”
呜哇——简直让人无限火大啊！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成无限火力模式了！
“——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干笑几声，还是停下声音来。
我还没有不自觉到继续唧唧歪歪，然后沦落到被威胁生命的下场……
毕竟我也是个有自主思维的人嘛，自保什么的总是会的。
“知道了就好。”她好像很开心的点头道。还顺带撩了撩头发。
走到了路灯和路灯之间的昏暗之地中，所以我没法看清她的表情。——喂！刚才你笑了对吧？喂！
—— “夜晚需要的，是安静和温暖。”
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就这么混在光线中，轻轻地拍在我的身上。
——安静，和……温暖吗？
从后面看去，显得单薄的身影独自走在黑暗中确实是让人发寒。特别是这个叫灆的少女。
不过，温暖吗……？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跟上前去。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像个super hero一样地递出去。
“冷吗？”
听到我的声音，她倒是转过头来了。
虽然缺乏灯光，但她眼中的疑惑、诧异，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见她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的表情，我愣在原地，保持着姿势不动。
“不冷。不用。谢谢。”
连着用很快的语速说出这三个词，然后用“你擅自装什么b啊？”的眼神刮了我一眼之后，她继续走。
而我还是待在原地。
好……好……好尴尬啊——！！！突然很想死。如果现在有个穿一身黑色JK制服的女孩子问我要不要死一次看看的话，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坐上小船离开。
附近不是很多电灯柱吗？随便找一根一头撞上去不就完事了吗？也不用等别人特地在半夜写我的名字发信息，还能提高效率。
这么想着我立马四下寻找合适的灯柱。不过嘛……这里的灯柱都好丑，改天再找根漂亮点的撞吧！
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回过神来发觉她已经走出很远了，赶忙追上去。
“话说绫娅怎么样了？今天你去看过的吧？”
走出这条街，步入较繁华的城区内时，灆忽然开口问道。
“放心，都是些小伤口而已，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反正她今天也是活蹦乱跳的。”我晃了晃脑袋，驱散了些困意，拉起笑容回答道。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会放着不管。”我调侃道。
“嘛，你想的也没错。本来我就不想理这种事情。”她久违地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地说道，“那种整天吵吵嚷嚷的家伙我能离多远离多远。”
嗯，这个家伙作为口嫌体正直的代表还是很有资质的嘛。可能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吧？
“不过这也是你的失职呢。”她偏过头，目光在我身上狠狠地刺了几下，冷酷的说出这句台词。
“……说到底也是呢。不过我也是尽力了呀，不可能完全挡下来的呀。”
“不就是你的能力不足吗？”
“那你行你上？”
“……”
沉默来的太过突兀，使我有点不知所措。
“……也是呢。”
她的嘴唇动了动，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传来。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声音回荡在我们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于是沉默便扩散开，持续下去。
————
周围，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霓虹灯，就算明天要上班也要闹个通宵的喧嚣的人群。——向上看去，静谧的夜空便显得格格不入。
夜晚需要的是安静和温暖，吗？
刚才的街道，虽然安静却不尽温暖；而这里，这个城市里，混杂的躁动却意外的带来一丝也好的温暖。
这就是她所想要得到的吗？
看着走在前面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她，我不禁想道。
我没有问，也不敢问。
可能现在真正需要的，只是安静的欣赏，还有理解之后不经意间察觉到的、掠过指尖的一抹暖意。
“那，再见。”
灆扶着眼镜微微躬身，说完就转身朝路口另一边离开了。
柔顺的黑色长发泄在肩上，随着气流飘摇。刘海超出眼睛盖住她的表情。
不过想来这家伙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就是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我也转身默默离开。
我的家位于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所以显得比较清静。
不像区内那么喧闹倒是帮大忙了。至少我可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但是如果要找地方娱乐或者购物之类的还是要进入区内。
走到一座两层平房前，我停下脚步。
避免发出声响的进入屋内，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里。
连灯也懒得开，我一屁股坐在床上，畅快淋漓地吐出一口气。瞥一眼胡乱摆在床上的闹钟。
散发着绿色荧光的“00:43”出现在视野里。呼呼——！新的一天万岁！！
啊啊——！！！快睡吧，明天……今天还要上学来着。
如此想着，我顺势滑下床，靠在床边垂着头闭上眼睛。
还没有洗澡，不能躺在床上，只好在坐着睡了。
任由睡意席卷全身。
眼前是比起夜晚更要深邃的黑暗。
好了，晚安。
再见，世界！
………
黑暗中，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击。
身子被这力量随意把玩，前后左右的不停晃着。
就像狂风中的落叶。
“……哥哥！！！”什么人的声音传入耳朵。
“快——点——起——床——！！！！！！！”
！！！！！！！！
“——哥哥！！！”
一如既往的妹妹叫早服务啊？对了，投诉热线是什么？能不能帮我取消一下？
还是起来吧。这么想着的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是白色的学校制服衬衫。
还有一只即将撞上我肚子的拳头。
“噗！”
“——唔啊！！！！”
感觉就好像身体里的气体全部冲出来一样，我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
突然感觉自己的感知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
“清醒了吗，哥哥？”
妹妹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对我问道。语气倒是很雀跃，好像刚才做了个活雷锋一样。
这样子想不清醒都难吧？
不敢怠慢，不然又要挨拳头。我艰难的点了点头，扶着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时间是……“7:35”，还有25分钟迟到。
比平时还要晚。
“早上好，哥哥。”
妹妹——小爱站在我面前，一脸笑容的跟我道早安。我也说了句“早上好”回答，顺便伸了个懒腰。
“话说哥哥……”
“怎么了？”
“昨晚，哥哥很晚才回来对吧？”
“唔！”
被发现了！我已经尽量不发出声响了。话说你的房间在楼上是怎么听见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吧？
“是啊。”我点了点头之后无奈的说道。
见我承认了，小爱眯着眼睛“嘻嘻”的笑出声，水嫩的脸蛋上还留着两团红晕。
“话说哥哥，还没洗澡对吧？不然也不会在地上睡着了哟？”
因为睡觉弄得凌乱的黑色齐耳短发随着头晃动，头顶的呆毛感觉想要突破天际的高挺。
小爱的呆毛可是突破天际的啊！！！！
“嗯。”
我敷衍地回应了一下，只见小爱转身跑到门口回过头对我露出笑容，说道，
“为了让哥哥好好休息，小爱特意晚了一点唤醒哥哥。小心别迟到咯。”
然后就跑出去了。
头顶的呆毛一晃一晃的。立起的呆毛，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看？反正怎么看都是呆毛，不会变圆或者变扁的啦。
看着小爱跑出去的身影，我叹了口气。
今天是注定会迟到的了。毕竟还要洗澡呢。
不弄干净身子总感觉怪怪的。
用可爱的字体写着“于是乎，小爱就先上学啦~~~欸嘿~~~☆”的纸条放在餐桌上。一旁摆着简单的早餐。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空气里充斥着奶茶的香气。
“今天是阿萨姆奶茶哟~~！给哥哥准备早餐和奶茶的小爱得分超高的！”纸条背面写着这段话，旁边还附带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是，小爱得分世界第一高哦！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哦！我也能明白某个高中生轻小说家的感受了。哥哥最喜欢小爱了！啊！哥哥得分也超高！哥哥也是世界第一！！！
明明赶着上学还要给哥哥准备早餐，哥哥真的超感动！！！都想给小爱写300页的情书了。
可惜本来想现在就开始写的，但是要洗澡没办法。……抱歉小爱，下次再说吧！
一边无聊的妄想，一边开动早餐，再喝上几口奶茶。
不愧是阿萨姆呢，这滑嫩的口感，如丝绸般的、醇厚的香味，喝下后徜徉在全身的甘甜，简直让我这个milktea-lover欲罢不能。
就差爆衣了。
嘛，反正今天要迟到，所以说，
再喝多一杯奶茶吧。
将杯子里的一饮而尽，我起身再泡多一杯。
只有我的屋里安静的很。
时间到了9：00，我才慢悠悠地出门。
由于转入秋季，地上开始出现些许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沙沙”的跑。
毕竟是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街道上的人也不怎么多。
我理了理袖口，稍稍看两眼旁边。
店铺排列着，路上时不时跑过一辆车。店铺的老板们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留下员工忙忙碌碌，等待着顾客的到来，然后笑脸相迎。
行人或匆匆赶路，或像我一样慢慢渡步。
看着就像是……颓废中劳动？？？的感觉。而且带着微弱的麻木感。
是对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感到疲惫和厌恶吗？
劳动本身就是无奈之举，为了什么而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么想来，太阳公公将阳光洒在地球上是为了什么？义务劳动哎！呜哇，不想还真的不知道，太阳公公超伟大！
那我上学是为了什么呢？我也在义务劳动啊！呜哇！！！我也超伟大的！！！
无色的阳光饱尝了秋天的气息，变得格外慵懒起来了。
我也变得怠惰了。
——不想再走了……谁……谁来抬我到学校去……？呃！直接抬我回家就好了……有人吗？？？
喂——！！！有人吗？
……没，没有吗……？
“所以说，你为什么迟到？”
高挑的女蜡烛，也就是老师，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前，恶狠狠地瞪着我，恶声质问。
喂喂！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啊！！！——我本来想这么喊出声来。但是周围还有其他老师在，于是我只好忍声吞气。
“……呃，有点情况……吧？”
“你是在问我吗？”
“……呃，就是有点事而已。”
“下次给我注意点。”
“……哦，哦哦。好的。”
“回教室吧。”
蓝黑色的长发飘摇，这位优秀的女教职工站了起来，带头走出办公室。
我只好紧随其后。
合格的社畜都会为了微薄的薪水而放下一些面子，在别的后辈面前也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不怎么斤斤计较。
但我面前的这位似乎不太行。
“……真是不好意思！昨晚留到那么晚。”她“啪”地合掌道歉，低着头，用十分委屈的声线说道。白色的长外套下摆摇晃不止。
“刚才是……在那么多同事面前……想要威严一点点……嗯，所以……请，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抬起了头，如有水波流转的深色眼眸划出几粒眼泪，标致的脸庞上染上红晕。
哇噻！老师超萌的！
——才怪嘞！！！！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有这么一瞬我这么痴心妄想。
“那个……”我举起手，“能请您别装了吗？”
“哇，配合一下会死吗？”
会死的，违和感太强了的话，可能真的会死人的啊！
面前的老师早没了刚才那可爱的模样，挠着脑袋叉着腰站着，嘴里还喃喃着“真没劲”之类的话。
大叔poi～
“嘛，算了算了。赶紧回教室吧，准备上课了。”
“好、好的。”
回答了之后，我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还有，放学之后来一下。”
耳朵又接收到一些我不想接收的东西。
没有任何回应的打算，我就这么直接回到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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